人影完全擋住了月光,她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面前人的高大是自己無法抗衡的有力,一步步靠近的腳步聲彷彿踩在她的心上,他的手中,還拎着一個黑色的影子,長長的尾巴拖拉着,好象是,好象是她的狐狸寶寶。
難道是那個男人,他已經殺了銀狐?他手中是沒有皮毛的血肉?
而現在,輪到自己了?
她哆嗦着,恐懼的往後瑟縮着。
人影在她身前幾步的地方站住,慢慢的伸出手,舉起手中拎着的東西遞到她面前,猛的一鬆,“撲通……”
肉體掉落的聲音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一抽,不敢看向地上,眼淚卻掉的更兇了。
她的銀狐,就成了這樣的一堆血肉模糊,了無生氣。
“我,錯了,是我害了你,嗚嗚,小狐狸,嗚嗚……”明知道此刻在敵人面前表現脆弱和無助是多麼的丟人,可是她忍不住,就是控制不了那陣陣傷心。
“知道錯了?”森冷的聲音在黑夜中比寒風多不了多少熱度,卻奇異的讓她止住了哭聲,忽的擡起頭。
黑夜中,邪氣的眼眸散發着冰寒,還透着一股揶揄,淺淺的,嘲笑着她的狼狽。
是,是他嗎?
應該是的,不會錯。
她不會錯聽這個聲音,更不會錯看這雙眼,散發着魅惑卻沒有一點溫度的眼。
令她討厭的眼。
“嗚……”地上那坨東西突然動了動,發出她熟悉的聲音,扭了扭身體,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
是她的狐狸寶寶,沒錯,就是那隻狐狸。
小東西剛一起身,飛快的一竄,縱入她的懷裡,那小身體的顫抖和恐懼也同時傳遞到她的身上。
想要摟着它好好的安慰,可惜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面前的人影,沒有絲毫放開她的意思。
“不知天高地厚,耍着拙劣的伎倆,現在嚐到苦頭才知道自己錯了?”聲音不大,卻刺耳異常,“哭兩聲就能彌補了?哭就能讓自己不死了?”
“不要你管!”恨恨的丟出幾個字,爲什麼明明知道是他救的自己,就是倔強的不想對他說謝謝。
“不要我管?”他冷哼着,“剛纔是誰哭的慘慘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沒有!”死硬的撐着,卻知道死亡的恐懼已經過去,勇氣開始迴歸,“死了又怎麼樣,死了也不要你救,你這個討厭的人,就算死了也不要你救。”
“啪!”一聲脆響,漂亮的小臉頓時歪向一邊,小身體跌落在地,可見這一下蘊含的力量。
眼前金光一片,耳邊依稀還有嗡嗡的聲音,小憐星被打懵了,沒有半點反應,只知道整個臉火辣辣的麻,嘴巴里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知道我爲什麼打你嗎?”依舊冷冰冰的聲音,那雙眼中的怒意卻被她清楚的看見。
彷彿被他打傻了般,她呆呆的望着他,不知道回答。
“我不知道老和尚和沐清塵怎麼教育你的,讓你肆意妄爲,仗着點點小聰明就偷出師門,輕易的相信別人,不懂得判斷好壞,自己的錯誤連累別人,以爲幾滴眼淚就能挽救一切嗎?”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神中的嚴厲嚇壞了她。
“你爲了從我手裡逃跑,可以欺騙掌櫃,如果我功夫不夠,可能因爲你的一句話就被打死打傷,如果我不明原因冒然出手,可能那些小二就被我打傷打死,所有的誤會僅僅因爲你捉弄性的謊言,你想過沒有?”他蹲在她面前,扳過她的臉,讓她看着自己。
她咬着自己的脣,無言以對。
“你給我記住,如果你沒有掌握事情大局的能力,不能預知事情的走向,就不要胡亂行事,別以爲漂亮和聰明能讓你得到更多的好處,他們只會給你帶來更多的覬覦和危險,給我好好藏起你的聰明,現在的你稚嫩的可笑。”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這麼多話,雖然她討厭他,卻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對,可是……
他憑什麼打自己,現在被綁着差點死掉的,可是她啊。
“識人不清,認人不明,草包!”又是一聲冷嗤,彷彿一隻箭,射入她的心中。
“我……錯了。”聲音極細,小的如同蚊吶,她終於誠心的低下驕傲的頭,承認自己的錯誤。
冷曜痕沒有說話,手指一拂,囚禁她的桎梏立即寸寸斷裂,軟綿綿的小身子落入他的懷中,淡淡清香中男子氣息終於讓她安定,眼淚也忍不住的又一次滑落。
“別哭。”他一聲低喝,微蹙的眉頭在看見她高高腫起的半邊臉頰後皺的更緊,“眼淚不能改變你的錯誤,對手也不會因爲你的年紀小就可憐你,放過你,知道嗎?”
默默的點點頭,她用力的咬着脣,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就是憋着不掉下來。
眼神一掃地上的狐狸,他森冷的出口,“貪吃好睡,毫無警惕心,死了活該,回去就自我了斷。”
小狐狸趴在地上不斷的顫抖着,全身銀白色的皮毛全部豎起哆嗦,眼中的絕望讓憐星看的一陣心疼,尖尖的小嘴冷曜痕的目光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曜,曜痕哥哥……”她怯怯的望着他面無表情的臉,小手慢慢的伸出,撫摸上他的眉頭,“不要,不要殺它好不好?都是,都是我不好。”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脣角,一縷血跡讓他不由的伸出手,狠狠的擦拭着,脣角一扯,冷冷的出聲,“這個東西太笨了,我不要,你要留它的命,就帶走。”
“我要,我要!”她拼命的點着頭,想要綻放出一個笑容,不留心扯動了嘴,疼的一吸氣,齜牙咧嘴。
如蒙大赦的狐狸寶寶,飛快的竄入她的懷抱,老實的縮入她的胸前,動也不敢動。
冷曜痕看着她圈上自己的頸項,眼角一挑,脣角微牽,抱着她轉身向門外行去。
門外的風讓她一哆嗦,響亮的噴嚏在夜空中迴盪。
他全身突然散發出一股冰寒冷酷的氣息,由內而外,慢慢的濃烈,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肅殺的蕭瑟。
“啊!”一聲輕呼,她七手八腳的擦着冷曜痕的臉,髒兮兮的衣袖用力的蹭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輕輕抓着她的手放下,憐星看見他有形的脣突然笑了,脣角勾出完美的弧度,就連略微上翹的眼角,也眯出了笑意的弧度。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因爲冷。
明明是笑,爲什麼卻笑的讓人這般恐懼,象嗜血的惡魔在看着自己的獵物,咧開滴血的大口,看着垂死掙扎而開心,深邃的紫色雙瞳也似乎被冰封了一般,看不透一點心思,寒的讓她喘不上氣。
他真的很恐怖,她,她寧願看他抽自己巴掌,也不要看這樣越來越濃的笑,這笑,是索魂的閻王,是死神得意的期待。
那笑容中,她好像看見了他眉眼間那朵鬱金香在慢慢綻放,妖豔的舒展着……
“饒命啊,少君,少君饒命……”
“求您啊,饒了小的吧……”
冷曜痕根本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看着,看着地上的瑟縮的兩個人,冷冷的看着,冷冷的笑着。
“我們不知道,不知道她是少君的人,不然您就是借我膽子,我也不敢動她啊。”
“是啊,是啊,少君,求您,求您饒了我們吧。”
兩個人,眼淚鼻涕糊滿了臉,不斷的哀聲連連,早聽不到那商量喝血時的囂張得意,磕頭連連,在地上敲出重重的咚咚聲。
“饒?”冷曜痕挑着眼角,笑容越綻越大,半晌冷冷的擠出一個字。
“饒了小的吧,我們無知,冒犯了您,可是不知者無罪,請您開恩。”地上的男子戰戰兢兢的擡起頭,小眼渾濁,一點也沒有開始的凶神惡煞。
“不知者無罪?”冷曜痕輕輕的哼着,笑容不改。
“是啊是啊。”老婦人的頭也終於擡了起來,慈眉善目的面相讓憐星又是一縮,攀緊了冷曜痕的頸。
就是這樣一張臉,讓她輕易的相信了,差點丟了自己的小命。
“銀狐身上有我魔界的氣息,你們不可能感應不到,至於這姑娘……”他掌心中透出一股暖意,慢慢滲入她的身體,“她身上更有我本人的氣息,以你們的功力說不知者無罪,怕是勉強了吧,是欺我年輕嗎?”
“不敢,不敢……”
“饒命,饒命……”
兩人飛快的低下頭,磕頭如搗蒜。
冷曜痕慢慢提起掌,掌心中青紫色的光發出冷冷的寒意,吞吐伸縮着,“你們根本不是不知道,而是賭我不在,殺了也好,搶了靈氣也罷,反正到時候死無對證,你們腳底抹油誰也不知道,是嗎?”
地上兩人對看一眼,低頭不語。
“你們吸血只怕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年輕女孩爲鼎爐,以鮮血爲功力增長的捷徑,說說看,你們揹着我殺了多少人。”聲音不大,還有着好聽的清朗,慢悠悠的飄入兩人耳內卻不啻于晴天霹靂,身體抖的如同篩糠。
冷曜痕手中的青紫光芒暴漲,“如今我取你二人修爲,留你們魂魄重新修煉可有異議?”
“饒命啊……”如同殺豬般的哀嚎頓時響起,卑微的姿態,匍匐着爬到冷曜痕的腳下,“少君,少君……”
那哭叫的樣子,讓憐星的心一縮,看見那老太婆滿頭花白,卻跪倒在冷曜痕的腳下哀求,心中總感覺不是滋味。
雖然他們要傷害自己,可是自己畢竟沒有受到傷害。
“曜痕哥哥……”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的小手,拉拽着冷曜痕的衣袖,阻止那隻手下一部的行動,“別……”
就在她話剛一出口的瞬間,地上的兩條人影突然猛竄而起,黑色的陰風夾雜着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直奔冷曜痕,那成年大漢更是一聲怪叫,“魔界之人,取血練功有何之錯,魔君當年尚且如此,你有何資格管我?”
女子的手如同鷹爪般,長長的指甲泛着黑色的光芒,抓向冷曜痕懷抱裡的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