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北城有三路。最左邊的一路便是進山往瓊門之路。天香城往玉瓊山村而去,一路不過七八里路程。
一路往北,遙遙可望。
天香北望,羣山萬壑多崔嵬,滿眼風光盡巍峨。碧海青天,只一脈山川相映,羣山綠翠之中,有一村落,着玉瓊山村。
欲上玉瓊山村,須往天香城,再出城往北一路穿茂林,入羣峰,翻過山顛第一峰,越過第二峰山腰,纔算觸及瓊花門庭。
路上葉姝璃拿着一副草圖,神采奕奕,嘴中唸唸有詞,不住囅然而笑:“公子,你真是太聰明瞭!”
二人一路竊竊私語,相談甚歡。
似乎是聽到了她們的陰謀。聽了廖無名的話,蕭廷心之搖曳,她要上玉瓊山村,去瓊門鑑定此劍。
“唉,你們憑什麼?”
離開了天香城,走在了進山的道路上,沐川跟在二人身後,心不甘又情不願,很是看不慣他們,直至漸入山中,四下無人,沐川終是忍不住爆發。
“什麼,憑什麼?”
一路上都不敢多嘴的沐川突然的大吼得一聲,葉姝璃倒被嚇得一愣,回頭來自是氣得不打一處來。
沐川望着葉姝璃兇巴巴的樣子,依然也氣不過道:“這……這劍又不是你們的,你們憑什麼大搖大擺在街上顯擺?”
蕭廷猛回頭,止步望向他,笑道:“劍在我手,我想怎麼着就怎麼着!有本事你自己拿回去好啦!”
沐川不忿:你憑什麼又冒充我家公子?在哪裡胡說八道!”
蕭廷泠然一笑:“誰讓你家公子,他不現身呢?不然,我纔不稀罕冒充你家公子,我看你家公子倒是一點也不關心你的死活,他分明修爲高強,卻故不露身,你說他這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啊?”
沐川一怔,想來心中奇怪,但對公子口中說的要救人的事也不敢質疑。想了想,倒是無謂道:“哼,隨你們的便好了,少給我耍離間計。反正我又打不過你們,只能受你們擺佈好吶!”
“小滑頭,你是擔心暴露此劍,引來旁人覬覦吧?別說這柄劍摸着倒真質地不俗,令人愛不釋手!你家公子若要現身,我非得與他比試一番,他若輸給我,我就讓他把這柄劍贈送予我,哈哈哈……”
說完哈哈大笑。
沐川不齒,道:“你做夢。!”
“哼!”蕭廷目光一冷,扭過頭兒,倒不跟他計較,只敞聲道:“走!”說罷帶着二人繼續向山中去。
遠處尋山,山色無際,巍峨深沉,羣峰環繞,綠樹掩映;近入山中,方覺百草豐茂,花色宜人,杉林奇樹,鬱鬱蔥蔥。
山中,瓊花會第一峰,一道峽門谷口,山腰花草之後,幾道青衣女子,眼瞅蕭廷三人進入山中。
“這個三人,要不要拿下他們?”
被問道的那位女子搖搖頭,回道:“不必了,來者是客,讓他們進去吧!趕緊給樓主傳信,就說有三人不請自來便是!”
女子回得輕巧,似並未在意。
“是!”另一女聞言退身下去,轉身幾人又迴歸潛伏。一會一隻白鴿飛書,攜着書信往瓊花會高閣深宮飛去。
瓊花會,天樞樓。天上雲捲雲舒,一山映着一山,從樓閣看山色,只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白雲蒼狗,人間仙境,瓊樓玉宇,高閣樓臺之上,一隻白鴿從霧中而來,飛落在歐陽倩的肩頭。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第二峰腰,瓊花會山苑門前,腳下玉石爲階,三尺爲臺,記十二臺階。邁步階臺,仰望高空,瓊花門宇,浩瀚崔嵬。
白玉爲柱,玉石爲階,瓊門之後,天台之上,依門柱往後再度天階,又記十二階,漢白玉石,直通天闕。
漢白玉石,瓊門身後,階臺丈旁,有瓊花女眷,分列兩旁,十二衣者,慎守門戶。其衣着扮豔,分瓊霜藏樞四系。
蕭廷執殘影,領二人,出北城,便直奔北部茂林而來。幾人一路大搖大擺徒茂林,越山峰,終抵瓊花門境。
費了好半力氣,攀上這峰,終得顯見瓊花會的面目,葉姝璃昂首見天台身後,白玉爲柱石的門樑上刻有‘瓊花會’三個字樣,便以爲終於是到了瓊花會啦。
誰知,細眼觀去,攀過層層天梯,天台上的石門後,又是層層玉階,層層向上……
“哎,這上山的階梯到底有多高呀?”
葉姝璃心裡不住一陣感嘆。忽而“鏘!”
女子手中長劍一甩,唰地一下齊步上前怒指向衆人,喝道:“什麼人?竟敢擅闖瓊花門境!”
一擡頭,還不待歇上一口氣。瓊門玉階之上,諸守門女子,見有生人到訪,當即拔劍相待,令聲勸止。
蕭廷領身往前,沐川二人隨身其後,蕭廷看了看瓊花女眷,滿目微笑,一臉和善,手執殘影佩劍,緩緩上前。
她微走得幾步,那手中殘影銀白無暇,隱隱透光,晃得衆人眼有微茫,不住紛紛眯了眯眼。再待眼前景物清晰可見時,蕭廷已悄然走至衆女子身前,微微恭身,抱拳問禮:“各位漂亮姐姐好!在下……蕭廷,聞貴派天雲十二樓,高手如雲,今日特來討教!”
甜言蜜語只不過是一道幌子,後半句那纔是真章,女子們初聽得面色一喜,再聽聞已然色怒,齊道:“放肆,瓊花聖境,豈容爾等褻瀆!”“看劍!”
說罷,十二人不約而同,持劍就要來教訓教訓這出言不遜之人。
‘天女寒心訣’和‘十二星雲劍’兩門功法是瓊花會入門必修課程。
衆女聲色一怒,說罷就要教訓她,當即左右兩縱變前後兩排,每排各六人,前六者腳尖點地,身似輕雲,已呈弓步之姿,手中長劍甩過身前,攜風策劍,向蕭廷迎面刺去。
後六人緊隨前列,動輒如燕,已飄身掠過前六人頭頂,似落英繽紛,橫空壓來。長劍在手,柔軟似蛇,如鞭似劍,挑起朵朵劍花。
後排迭前排,蕭廷不慌不忙,只認真觀察衆女走勢及劍法路數,身子靈巧無比的快速躲閃,腳下輕迭滑步,抹油一般的與衆女子拉開身位,一併躲過後六人的攻擊範疇。
首六人,見蕭廷避開,也忙躍身起跳,橫空壓來,劍法密佈,直封蕭廷身前空位,後隊再次變前隊,蕭廷手握殘影,不住以劍鞘之軀輪流抵衆女手中長劍,發出節節抗擊之音。
後六人一招未能得手,緊跟滑步,貼向蕭廷,手中長劍挑至,橫、劈、點、刺、削、挑,動作一貫,行水流雲,十分好看,封她身前所有進路。
衆人步步緊逼,飛一般地搶佔蕭廷身前所有空間,蕭廷一路只不住躲閃,步步緊退,終是邊退邊躲,直退至瓊崖邊上,再退便要掉下山崖。
“哎,公子小心!”
葉姝璃緊張地直呼一聲。
蕭廷仰身,見後退無路,面門直被軟劍氣浪所封,身前六人已滑步貼近,劍鋒直指向她的心門。
蕭廷沒學過劍法,亦不懂劍得變化,但她身懷西野獨門內功心法,內力遊走秉承天地運行之法,知萬物皆有進退,合兩儀相輔,不進則退,危機時刻,也知本能反應,內力自漫散而開,氣力相護。
躲閃中,殘影移換至左手,蕭廷單手執着殘影,自然反應地拿劍去擋,頓時衆女劍鋒所至,數把劍刃與蕭廷護體之氣相觸。
蕭廷體內真氣涌動,霎時匯聚左臂,再由臂膀傳入五指之間,擴散至殘影三尺劍身,生出一幕三丈之寬的氣屏障盾!
長劍與幕氣相抗,擊抗出鏗鏘之音,蕭廷微一附力,立即擊退衆人。衆女猛然倒退得幾步,臉上略顯驚訝,不知她用得什麼功夫,內力竟如此充沛。
“諸位漂亮姐姐,劍法果然精妙,不過學武之人,光練招式,不習內力,頂多不過也就是花架子,甚無用處!”
衆女被她嗆得一嗔,“你……”
“我?哎,小…”蕭廷此刻渾然一副裝瘋賣傻,俏皮模樣,差點說出小女子來,她欲言又頓,莞爾道:“本公子自來中州,便久聞白盟瓊門高手如雲,想而特來拜訪,欲與貴派幾位樓主切磋一二,不敢有冒犯之意。還請各位漂亮姐姐,捎個口信,請貴派幾位樓主出來應戰吧!”
“放肆,瓊門聖境豈容你如此挑釁。”
那人一出場,便震懾了所有人。藍藍天色之上,雲空幕下,白雲碧澗驀地傳來一陣突兀的女聲,人未至,聲已到。
衆女聞聲,轉眄流精,見瓊瑤天台,雲幕相映,白雲幕下,一瑤池仙子,碧縵青紗,輕攬婆娑,落落飄颻,流風迴雪。
“拜見歐陽樓主!”
歐陽倩,飄墜玉身,回首顧盼生輝,只盯得蕭廷幾眼,見這公子身形,玉瘦玲瓏,秀色可餐。
“樓主!”蕭廷索然興問。
“沒錯,我乃瓊花會,天樞樓掌樓,歐陽倩!”
蕭廷望她一眼,心中暗念:“早說瓊花會十二樓樓主,個個美豔不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今只見歐陽倩,玉面冰清,窈窕如水,真乃一絕色傾城。
她身席一縷藍綠色衣衫,清涼如水,似水一般光滑柔美,若藍天一般悠遠高潔。蕭廷盈盈笑道:“好,既然是瓊花會十二樓樓主,那麼就請歐陽樓主,來賜教幾招吧!”
歐陽倩望着衆人一眼,低聲問道:“你是何人?爲何來我瓊門挑戰?”
蕭廷觀她從瓊階之上,飄颻落墜,又是十二樓樓主之一,功力自當不弱。
便是笑道:“在下蕭廷,南郡人士。初入中州,聽聞瓊花會十二樓,高手如雲,今日便想特來討教一番,也想看看在下武功,與中州高手有何差距。”
“放肆,瓊會花豈是你來攀比武藝的考量單位。轟他們走!”歐陽倩一聲激怒,憤然揮袖令衆人趕他們下山。
“是!”衆女聞聲領命,更是觸怒,手中長劍一甩,哧哧作響,便再次向蕭廷刺來。
十二人,以十二個方位,幻化一團,向她索命而來。衆女步法相通,腳下一滑,人已飄身向前,弓步直刺,十二把長劍瞬間向蕭廷合力刺來。
十二把長劍從十二道方位迎面刺來,劍尖觸合一點,碰出刀兵之聲,劍尖相聚匯成一道圓型。蕭廷輕跺腳面,兩臂舒展,身子一下騰空跳起,宛若金雞獨立,腳踏衆人長劍,傲立半空之中。
衆人眼中羞怒,見蕭廷躍身躲開,跳至她們劍鋒之上,手中長劍唰得一下再次收回。隨即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紛紛借力躍起,提膝平斬,數把劍刃,一面斬向蕭廷頭頂,一面斬向蕭廷腿部。
衆女猛然收回長劍,蕭廷一驚,腳下失去支撐,又見衆女橫空躍起,攔腰斬來,好不驚險,急忙仰身後軀,前肢擡起,迅速避開衆女上下齊發的劍氣。
說時遲那時快,數道劍氣,從蕭廷面門和脊背照過,若非蕭廷身手敏捷,反應迅速,剛剛纔那幾劍,便要將蕭廷攔空截斷,將她斬成三段,頭一斷,身子一斷,腳一斷,可謂身首異處。
衆女前赴後繼,劍斬未成,落回身位,腳下一點,再次起身,手中長劍回正,劍氣哧哧作響,弓步平撩,從四面八方挑向蕭廷。
蕭廷躺身,就像倒在了半空中,衆女攻勢凌厲無比,全然不給蕭廷任何喘息的機會。不待她再次落回身,四面聚集的劍氣,已再次從八方撲面而來,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刺穿。
此刻蕭廷仰於半空,似無處遁形。從招式上她們似乎險勝蕭廷許分,但蕭廷卻不甘束手就擒。當即仰身之態,側身翻轉,數道真氣縈繞周身,身體翻旋空中。
衆女劍陣,走勢,配合十分精妙。先圍合使蕭廷無前後退路可言,待蕭廷起身,躍至半空之中,她們又隨機應變,再次上下齊斬,使蕭廷無法落回地面,亦無法向上借力。
蕭廷人在半空,前擡腿後仰身,身子並無任何支撐,整個人神奇地睡倒在半空。見蕭廷再次化解風險,衆女又輪番躍起,手中長劍向她撲面錯開。蕭廷身似漩渦,前擡後仰,身與半空側身翻轉,激化出數道真氣,幾乎與衆女手中動作同步進行。
衆女手中長劍寸至,遠看蕭廷就像一隻刺蝟一樣,身旁插滿了長劍,劍刃均離她不過三寸距離,忽便如凝固一般,不能再進分。
蕭廷在半空之中,側身翻轉,數道真氣漫漫而出,縈繞周身,衆女撲面刺向她,不料劍刃與她體內真氣相遇,便像刀戈遇到磁鐵,既抽不開身,也刺不進去。
十三個人都定在了半空之中,倒着有一副神仙美眷的旖旎畫面。
葉姝璃在場,看得更是一驚,她從未見過小姐與人比武,當下見瓊門十二女眷,合圍小姐一人,初不由捏把冷汗。但轉眼見小姐遊刃有餘,與她們打得不相上下,信心大增,予蕭廷打氣道:“公子,加油!”
歐陽倩回眸一轉,見衆女眷與蕭廷相持不下,似乎已有落敗跡象。當即不住出手,她腳尖一點,身已如風而至,首先對付的竟然是葉姝璃和沐川二人。只如一道風,葉姝璃二人突然眼前一黒,便不知被什麼東西給甩了出去。
“哎呀!”二人齊聲哀叫,一股妖風模糊了視線,待反應過來,人已跌在地上,動彈不得。
“吵吵鬧鬧”歐陽倩嗔看得他倆一眼,一下點中他倆麻穴,將其甩了出去。轉眼望着蕭廷幾人,還打得不可開交,再次躍身飛去,拂面推出一掌。
蕭廷見狀趕緊加了把勁,周身氣勁更盈。剎那之間,歐陽倩與蕭廷擦身而過,掌力瞬時擊向蕭廷,一股氣息爆炸開來,更將衆女眷震退,蕭廷遇力借力,也退落回身,站穩身形。
蕭廷心中一驚,臉上卻不驚,面色輕佻地看着歐陽倩,心中實在不服氣,歐陽倩竟暗中偷襲她,趁機奪走了她手中殘影。
歐陽倩落落回身,亭亭而立,轉身將劍縈繞回袖內,望向蕭廷三人,輕道:“拿下!”
衆女聞言,也頓時反應過來,幾人快步上前紛紛將葉姝璃,沐川二人掄起,手中長劍一甩,架至二人脖頸。其餘幾人則紛紛又蕭廷圍去,衆人動作迅速,長劍譁得一下便是到了蕭廷脖頸之上,蕭廷看得一眼卻未閃躲。
歐陽倩只淡淡望着他,道:“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