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於人羣綻放,身姿搖曳,輕盈漫步。她體態蹁躚,不禁繞丁逸塵環身而視。
丁逸塵雖自嘲如此,可蕭廷清晰看得他的身上永存着一股浩然不屈的正氣,一股江湖兒女的俠氣。
同樣是風度翩翩的無雙公子,莫天的身上更多則是淡然的無畏,和自由瀟灑於天地般的灑脫。
兩種不同魅力男性的風味都令人欣賞。蕭廷心裡一甜,美美地一抿紅脣,今日真是不虛此行,兩頰柔柔帶笑。
笑靨如花,輕望一眼而吐道:“聽聞丁公子劍術修境可比當世華慕寒三位前輩,不知可否有幸領教一番?”
丁逸塵揚嘴道:“江湖傳聞盡皆虛妄,武學排序亦是虛名,何其當真?我不出劍已很久,所學劍法早已忘卻過半!”
丁逸塵說話永遠那麼正義凜然,讓你聽着一點也不覺得他會說假話,說空話。蕭廷聽得又是一笑,因爲他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蕭廷不疾不徐,搖曳生姿,曼妙一問:“丁公子既不願賜教,那好吧!不過我聽說公子手中有柄舉世無雙的江湖神劍喚作浮光劍。除去那殘影劍,想必公子手中拿得那把便是吧?”
她的問題可真多,丁逸塵嘆了嘆氣,毅然回着:“沒錯,正是浮光!”蕭廷一驚,忙敞聲又朗朗說道:“據說此劍乃百國諸子所鑄。採竭千山火巖,萬江寒水,取千山深藏之錫,用萬江干涸之銅,歷經十載,鑄劍出爐之日,萬古天雷滾滾,地火崩塌山闕。天雷,引中此劍,一道天光鑄劍成型,後名“浮光”。
此劍封雷於世,蘊天靈之力,能感應萬物刀兵之靈。列於江湖十大神兵之一,乃是一柄尊貴無雙之劍。”
丁逸塵屹然站着,不管蕭廷在他身邊如何繞來繞去,他的身子始終保持着挺直,眼神淡淡勾勒着遠方,始終凝結一處,沒有隨眼前晃動的身影而傾斜。
他從出現到現在,從頭到尾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只淡淡地站在一塊石頭上,似乎沒有刻意的在意周圍的目光,卻又真真切切聽着周圍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話。
直到蕭廷說起浮光來歷,丁逸塵嘴中依然只淡淡一嘆而止,道:“江湖事,江湖話!任何傳言,都不足爲奇!浮光,並無傳聞這般奇在。”
嘴脣微闢時,眼已盯向蕭廷。
蕭廷奇怪,見他陡然望向自己。
“姑娘姓蕭?”丁逸塵問道。
蕭廷一愣,丁逸塵紋絲不動久矣,卻忽兒望向自己,蕭廷不禁彷徨道:“沒錯,小女子蕭廷,南郡人士。”
丁逸塵眼神不移,仍在蕭廷,口中淡淡的談吐道:“姑娘似乎對天下名劍頗有研讀!莫兄自江南而來,蕭姑娘打南郡而來,兩地偏遠遙不可及,不知蕭姑娘與莫兄何識?何以持莫兄手中殘影?”
見丁逸塵一本正經地望着自己,蕭廷張嘴就道:“小女子與莫公子相識瓊門洛霜城。只偶聞江湖傳言,未嘗見天下名劍,今日有幸並見殘影與浮二劍!至於殘影,自是莫公子擡愛送小女子觀賞!”
回頭媚眼,拋向莫天。
莫天從頭,一句話也沒多嘴,也不曾挪動一步,僅淡然站在原處,靜觀其變。
忽聞蕭廷言語又向自己,莫天見狀只是清風般一笑而應,並未直言否定。顧靈芝一旁睇見,心中嗔怪不已,罵莫天見色忘友,見他與蕭廷眉來目去,心底不勝滋味,忙站出身往前一步,不住敞聲道:
“丁大哥,莫聽她胡說!此人真是無禮,滿口胡言,不害臊!劍,分明是她死皮賴臉從莫大哥手中奪去的!”
“哎,你說誰死皮賴臉呢?這劍分明是那莫…莫公子自己送予我們小姐手中!你豈可漫污我家小姐!”
葉姝璃下意識護主。
沐川見二人沆瀣一氣,早已如此,當即打抱不平,一旁幫腔道:“胡說,分明是搶!”
見二人吵鬧起來,莫天卻伸出手,轉身示意沐川停下。沐川撇了撇嘴,見公子手勢,便不作聲,悻悻不言。
關星辰,皇甫瓊面面相覷,也看得稀裡糊塗,這蕭廷究竟何許人?莫天至今也未告訴他們,只道是朋友!
顧靈芝氣得扭頭。丁逸塵望莫天,凜然問他:“莫兄,此事可真如此?”
莫天只歪嘴一笑,嘴邊淡淡然然道:“不錯。劍,是我給她的。”他微微呷了呷嘴,說着又勾脣一笑,柔聲道:“不過。我並未說把劍送她!”
他的眼神風清月朗般投向蕭廷,蕭廷脈脈睇他一眼,嘴角邊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丁逸塵凜然道:“莫兄今雖獲殘影,但此劍始終牽繫師祖音訊,莫兄豈可兒戲,輒移她手?”
莫天昂身往前幾步,朗聲正道:“逸塵兄說訓極是!殘影劍系關前輩身跡,今至在下手中,在下本當妥善保管,將來另尋有緣之人延傳此劍。”
“如今在下偶來中州,幸遇諸位!只數日間便見江湖諸多變化,今二位前輩逢難,在下莫天一番思慮,決定陪同大夥徹查此事,解背後真相!”
衆人聞言甚是激動,關星辰喜道:“太好了!逸塵師哥,要不你也加入我們,陪我們一起徹查此事?”
丁逸塵躊躇道:“莫兄言之無錯,此事的確非同小可!師父、師叔多年未現江湖,今二人突現江湖便遭封變故!恐怕二位前輩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恐遠超我等想象!複雜的事情往往不會簡單浮出水面。不過,星辰老弟也大可放心,師父匿事我自會究查。只是我素好獨行,不慣與人爲伴!且宜分行,有所聞,可密箋相絡!”
“這……”關星辰雖有不捨,卻又不好強求,道:“那好吧,逸塵師哥,那我們就分頭行動!”
丁逸塵點頭,莫天敞聲道:“如此也好,人多未免招搖,況我手執殘影一劍,走江湖未免不便!不妨暫請逸塵兄代我保管,待查清此事再將此劍移還莫天。”
丁逸塵手擎殘影,端於手中看了一眼,又望了望手中浮光劍,自知莫天的真意,猶豫一會道:
“逸塵行蹤無定,殘影已得共主,莫兄血入劍器,已得殘影通靈。師祖他一樁心願也算了結!既然師祖將此劍傳於莫兄,可見師祖對莫兄有所器重,逸塵又豈好替莫兄看管!莫兄還是拿去,妥善看管纔是!”
丁逸塵說着推出手,殘影劍倏地一下飛了出去,莫天揚手接過此劍,擎在手中,點點頭輕嘆道:“那好吧!”
丁逸塵看衆人一眼,拱手道:“今見星辰老弟解我心中憂惑,話不多言暫分兩路,逸塵告辭。”
說着人已投向遙不可知的虛空。
眨眼,餘音嫋嫋,人已遙不可及。
衆人看得傻眼,紛紛驚歎,這丁大哥的身法實在超凡,不愧武林頂尖高手!
“莫大哥,如今我等……”
關星辰回頭,望莫天而問。莫天屹立垂眸,悠悠側身將手中殘影緩遞沐川,道:“用衣服把它包起來!”
說罷再次轉身,昂首面衆人柔聲道:“先下山吧!”
他微微一言,輕輕揚脣,嘴邊勾勒起一道完美的弧度。那暖暖一笑,如魅如惑,令人癡迷於他的笑容。
說罷已擡頭邁步,負手而去。衆人見狀尾隨其後,匆匆而過,皆從蕭廷二人身旁緩緩走過向山下而去。
待他們走遠,葉姝璃望衆人背影道:“小姐,我們怎麼辦?”
蕭廷望得一眼,不忿道:“走,跟着他們!”
說罷,已悄悄邁步走去。葉姝璃一愣,緩步跟上。
復回至天香城夜來客棧,一客房內,衆人圍聚一席,似有商討。莫天坐在桌邊一邊重新纏繞手中殘劍,一邊低頭深思,手中動作忽然驟停,搖首道:“涼州境內最強組織,一者荒北獸刖門;二者北地夜靈會。二者一是旁門左道,一是歪門邪道。今獸刖門歸於冥門旗下,從上回北地遇襲來言,恐夜靈會與冥門組織也有密切關聯!此去北地,務要暗訪,人多眼雜不宜行動,爾等還是留守天香,我一人獨去即可,若有消息我們自會回來。”
顧靈芝道:“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沐川道:“是呀,公子,我得跟着你!”
莫天搖頭,苦笑道:“北地乃中州世外之地,境內魚龍混雜,魔門勢力盤根錯踞!人多反極易暴露目標,不利調查,從而給大家帶來極大風險!”
關星辰亦道:“莫大哥,家師與我等乃有授業之恩,爲探家師下落,我等何懼兇險?我看大家還是一起去吧?頂多喬裝打扮,小心一點就是,如此人多好歹也有個照應嘛!”
莫天抿了抿嘴,顯得微微無奈,他看看衆人臉色,有些爲難。從那日城關隘口攔路截殺他與顧姑娘的黑衣人來看,羅那界門人的確武功絕絕,非關星辰幾人可敵。
種種跡象已表明北地魔門之首夜靈會似與冥門已沆瀣一氣,最少程度上來說也達到了某種共識,因而若帶他們一同去北地,必然會讓夜靈會眼線所知,從而讓冥門也得知他們的行蹤,又談何調查?
故,他不該讓他們去。
他抿了抿嘴,有些無奈,見莫天仍猶豫不決,皇甫瓊見狀附道:“莫大哥,我看就依關大哥所言,我等還是一同前去!調查師父下落之事,豈可讓莫大哥一人涉險,再說若能追查到師父下落,我等何懼兇險!”
莫天終究懶得解釋,內心嘆了口氣,無奈的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們便且在城中休息一日!待我調養一番功力,後天啓程,前往北地……”
衆人這才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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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密佈,涼州西野,明城境內,冥羅宮大殿。
一個空懸不落的鬥衣,暗啞低沉的嗓音似磨礪而出:“好,你的想法很好!”低垂的帽檐下,仍是一件懸而不落的鬥衣,在空中飄忽不定。
紫剎對着鬥衣,恭身作揖道:
“父親放心!孩兒心中已有主意,只待父親出關,必能親率冥卒踏平中原高手,一統天下!”
“好!本王待要閉關數月,修煉黯黑死靈術上乘心法!在此期間,冥門在中州的一切行動就全由你來指揮!”
“父親放心,孩兒行事自有分寸!”
“嗯!”斗篷中傳來欣慰之聲,低垂的帽檐下點點頭,又沉聲道:“去吧,去將黑麒麟叫來!”
紫剎聞言領命,轉身退去。少頃,護法黑琦隨紫剎緩緩進殿,躬身道:
“黑琦,叩見主公!”
“起來吧!”
冥皇開口:“汐兒出西野之事,乃爲族中絕密。若她不願回來,不可硬來!要想盡一切辦法,暗中護她周全!直至將她安全帶回明城,倘若汐兒在外受得一絲傷害,本王拿你是問!”
黑琦沉聲道:“主公放心,黑琦定不辱使命,護小姐周全。若小姐少一根頭髮,黑琦自提頭來見!”
“好了,都下去吧!”
“是!”二人聞言皆躬身退去。
轉眼大殿清靜無餘,紫卞緩緩踱步飄至大殿未央,大殿末央有一尊紫雕寶座,紫色霞光閃閃,紫卞走去,伸手扭了一下龍頭,椅子瞬間竟挪開位置,座椅下方是一個個黑乎乎的大洞,竟是一條密道。
一個飄身扎進密道之中,外面的紫冥寶座又重新迴歸原位。
密道後,是一處天然洞穴,一張寒玉石牀上睡着一人,那是一個身形修長,體態曼妙的女人。初看一眼,極像一人——蕭廷。
沒錯,就像蕭廷。
不過她真真實實卻並非蕭廷。她藍家千金藍慕雅,冥皇紫卞的愛妻。
紫卞緩緩飄忽至寒玉牀邊,蹬下身,望着藍慕雅,輕柔低沉道:
“汐兒終是長大了,留不住了!她的性子皆萬般隨你,嚮往外界江湖,渴求自由,本王理解!不過,瑤兒你放心,有本王在,我絕不令一人傷其一毫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