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離漢中一百五十里,郭文通的大軍紮下營寨。
雖然人人難掩滿面風塵以及疲倦之色,隊形卻間列有序,一眼看去,寒光凜凜,軍容鼎盛,秩序嚴密,不愧是關中精兵。
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幾乎就是郭文通剛剛下令原地紮下營寨時,從漢中的方向,一人一騎飛速向着這邊而來。
因爲離的近了,看到營地上插着的旗幟,此人眼睛便是一亮,催馬朝這邊飛奔而來。
“來者何人?”營寨之外巡邏的秦軍士卒立刻警惕了起來,大聲喝着,數人已經彎弓,再向前,就射殺了。
“我是漢中城的使者,奉太守之命,求見郭大帥!”馬上的人大聲說着,看着他身上的衣着,以及狼狽模樣,秦軍士兵心裡信了。
還是讓其下馬,收繳了兵器,又檢查了一番,才帶着他進去。
“你們幾個先看着他,我這就去稟報大帥。”一個隊正說着,向着主營帳而去。
不一會,折了回來。
“大帥正要見你,你隨我過去吧。”隊正說着。
漢中信使道了謝,跟在這人後面,不一會,來到一個營帳前。
看到營帳周圍戒備森嚴,親兵滿布,就知道來對了地點了。
“大帥,人帶到了。”隊正在帳外恭敬說着。
“讓他進來吧!”營寨大帳內,郭文通已聽過隊正的稟報,知道是從漢中來的人。
對於這個信使到來的原因,郭文通自然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自然不會難爲區區一個信使,一聽到稟報,讓人立刻帶他過來見自己。
不過片刻,在一個親兵引領下,漢中信使出現在了郭文通面前。
“小的拜見郭大帥,郭大帥,漢中已被王弘毅大軍圍困多日,郡守大人特派小的和其他四人突圍出城,前來搬救兵,帶來郡守大人的親筆書信一封,只求大帥能儘快發兵救援。”這信使到了郭文通跟前,立刻拜倒在地,飛快說着。
“書信何在?”郭文通問着。
“書信在此。”信使從懷中掏出一封已染上點點血跡的書信。
“呈上來。”郭文通示意身旁的侍從過去取信。
侍從從信使手中接過信,發現無有異樣後,轉手交到郭文通手中。
拆開信,抽出信瓤,郭文通當即閱讀。
信上的內容,讓他心中一沉,本以爲漢中還能抵抗些日子,但是信裡卻表明,只怕三五日內就破了。
“你先下去吧,這事本帥已知曉。下去處理傷口,能從四萬大軍圍困下,突圍出來,將書信送到,你很是忠心,別的事和你無關了。好了,把他帶下吧!”郭文通說着,擺了擺手,吩咐親兵把這信使帶下去。
知道接下來的事已經不是自己一個小小信使能管,信使跟隨親兵退了出去。
在他看來,秦軍已是離漢中只有一百五十里距離,再行軍三日,就能一鼓作氣的攻到城下,與王弘毅大軍對峙,到時,漢中城的危機自然便解除了。
他卻不知,郭文通收到書信的一剎那,心裡翻滾着。
對於蜀軍的實力,郭文通多少有些忐忑。
一種莫名的感覺,總使郭文通覺得有些不安。
漢中城高牆厚,易守難攻,根據得來情報,王弘毅四萬大軍圍在城下,攻打不果,這很正常。 •ttκΛ n•¢〇
這種堅城打上幾個月都不稀罕。
別說是四萬,就是十萬大軍,指揮得當,也可以抵禦幾個月。
可現在信箋表明,才十數天,漢中就堅持不住。
要使漢中如此艱難,蜀軍也應該用上全力纔是,這樣的話,也必疲憊不堪,折損很多,再加上漢中城內守軍,實際上人數和情況相差不大了。
秦川百戰,自己手中都精兵,又有五千騎,如果數目和狀態相差不大,怎麼都能打下去,打勝。
可是這股不祥的氣息越發濃厚。
郭文通武將出身,外表看起來魁梧,心思卻很是縝密。否則不可能連克四郡,以後又將秦川之地攏在手中。
此時,郭文通按照常理,也想不到到底失算在哪裡!
秦軍營帳外,郭文通騎着坐騎,看似巡查,雙眼卻望着漢中郡城的方向,身後常懷遠也騎着一匹馬,跟着,還有幾個大將和親兵跟隨。
常懷遠微微皺起眉頭,也有些不安,早在他跟隨主公出兵到現在,心中的忐忑感覺,一直未曾消除過。
面對着王弘毅這樣的人,即便是素來計謀百出的常懷遠,也心裡不實在。
他能看出一些人的弱點,看出一些人的下一步舉動,設計出制勝之法,可對王弘毅,他卻總有些不安。
現在局面很清晰,王弘毅大軍圍住漢中,卻一直未能攻打進去,本是預料內的情況,常懷遠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漢中戰局,怕是不會如所見的這樣簡單。”郭文通突然開口說着。
“主公,依末將看,王弘毅也不過是有些虛名,一座漢中城,這些天都攻不下來,算得上什麼大將!””一個叫尚春遠的大將,一副直腸脾氣,就直接嚷嚷的說着。
“尚將軍,王弘毅此人不可小覷,在蜀地,一統東西益州,又連收龍劍二郡,若非是有過人之處,這些太守大將,又怎肯將城池拱手相讓?”大將韋國素說着,他神色凝重,深沉剛毅,是郭文通真正有着實力的大將。
郭文通緩緩點頭,將目光放到了常懷遠身上:“懷遠,你如何看?”
“王弘毅此人的確不可小覷!”常懷遠低聲緩緩說着:“不過,主公卻已經先得一着,剛纔傳來消息,傅子成將軍,已經佔領了烏山,明日就可以前去漢中,無論王弘毅是虛是實,傅子成將軍都可以探着。”
烏山地形三面環山,唯有烏山呈馬蹄形的開口,一條道路從這個開口一直通往漢中。
得此,漢中關卡已破。
說到這裡,郭文通也不由一笑,他在樑川郡才破時,就令傅子成率一部先鋒先出發,雖只千人,卻是騎兵,來往快速,探明虛實充當先鋒最是適宜。
有何玄虛,有這支騎兵一刺,都會顯露無疑。
秋風蕭瑟,黑雲瀰漫,更添了幾分凝重氣氛。
烏山附近,一眼望去森林連綿無盡,小雨綿綿,樊流海身穿甲衣,一臉肅穆,和大軍一樣在等候着。
樊流海領龍驤都,單看名字就知道主公寄希望之厚,這一都被樊流海嚴格訓練,此時雖都是身穿甲衣,卻個個肅穆,的確是精兵。
“報!”一個身穿草綠色藤甲的斥候半跪在泥地上,看不清面目,大聲說着:“前方烏山情況已經探明,發現敵軍蹤跡,大約一都騎兵,疑是敵軍前鋒,請將軍指示。”
“再探,不要被發覺了。”樊流海眉頭一皺,說着。
這次出師不利,前去烏山本是攔截,不想先給敵人佔領了,看來郭軍早就志在必得,所以才提前得了此關。
作爲大將,樊流海心中立刻有所明悟,可這種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自己原本是李承業的人,並非是主公嫡系,主公雖然厚愛,提拔成了都指揮使,還賜了龍驤都這個名字。
只是卻是根基不穩。
雖說上次與魏存東一戰,他連奪二郡,立下功勞,成功晉升正職,坐穩了這位置,但是這實際上撿便宜,要想真正讓人心服,還需建功。
相信主公也是這個意思,機會給了,如何把握,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一想到這裡,樊流海暗暗握着拳。
“報!”
半小時後,斥候折返,半跪在樊流海面前,大聲說着:“探明敵軍,人數在一千人,都是騎兵,必是先鋒,請大人指示。”
“令本部休息,用乾糧,在叢林內搭建帳篷。”樊流海果斷命令着。
敵軍是騎兵,必是先鋒無疑。
如果有蜀軍,烏山必佔領,現在烏山空虛,被敵人一舉拿下,就說明附近沒有蜀軍。
但是誰會想到,正巧自己趕過來,卻遲了一步呢?
今夜休息,明日這支騎兵一出,就打個措手不及!
命令一下,自然有人掃清痕跡,行在茂密的樹林間,叢林中潮溼腐敗混合成一股奇異的味道,中恍若黑夜。
在軍官不斷小聲的警告下,軍隊漸漸熟悉密林,半個時辰後,終於簡單的建了帳篷,不敢用火,就取出乾糧吃了。
地上雖然有帳篷,但是還是溼漉漉,毯子也受到影響,不過總比睡在溼地上好十倍。
樊流海擺了擺手,傳下命令,所有兵士休息。
又吩咐着斥候營警惕。
心中卻在想:“這秋雨濛濛,就算我們來時,有什麼痕跡,過了一夜也什麼沒有了,只要敵方騎兵自這裡經過,我就能打個殲滅戰!”
滅了這支騎兵先鋒,斬首一千,再去佔領烏山,抵抗三日,才能報效主公萬一。
想到這裡,不由心中熾熱。
對樊流海這等大將,對局面非常瞭解,現在只要漢中一下,武都斷無抵抗意志,蜀中就此完全統一,到時候,無論攻秦攻荊,都大有餘地。
主公得了成龍先機,自己作爲將軍,也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