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速流逝,十二月二十三日,天氣,晴。
街道上人流攢動,蜀地樹木,都是光禿禿形象。
街道兩旁,地面上同樣光禿禿,前幾天下的雪,早已融化,『露』出黃『色』的泥土,卻還沒有『露』出多少春意來。
離新年,沒幾日了,出外遊子還是很多。
不說別處,單是成都府,就是外來商人的天堂。
不同於天下別州的蕭條,被戰『亂』時刻侵擾,蜀地因被王弘毅平定一統,硝煙早已熄滅,這個冬天又是難得的一個沒有任何戰『亂』氣息的冬天,成都府等着過年的人,都滿懷着欣喜。
家裡有些餘錢,會採買年貨,爲着這個新年做着準備。
很多商隊都會趁這時候,來蜀地賺上一筆。
蜀地本就是富饒之地,統一戰爭中破壞不大,採買力很是不俗,光是成都府一城,客棧裡住滿了外來的商人走販。
天氣雖然寒冷,人們心裡卻是火熱火熱。
現在是黃昏時分,街道上行人很多,不少幹完活計回家的行人,都面帶急切之『色』,遠處住宅區內,已有炊煙升起,街道上瀰漫着是濃濃的飯菜香氣。
“我說老三,你這時拉着老子出門,是準備請客,還是幹甚?”兩個騎馬而行的漢子,並排行着,他們的馬速不快,其中穿着黑『色』短打衣裳的漢子,一臉的不耐煩。
本來剛睡了幾個時辰午覺,肚子餓的咕嚕響,還沒等去客棧前面用餐,被同伴扯出來,讓他有些不快。
“老大,看你說的,能是壞事麼?老二他們去了別處,只留下咱哥倆在成都府呆着,兩個人呆在客棧裡,不悶的慌啊?我這當兄弟,不是帶你去樂和樂和麼?怎麼,有人請客,你還不樂意?”身材修長,五官也很是清秀的男子笑嘻嘻說着。
“你請客?”口氣不耐煩的男子一愣,隨即,確認的說着。
“這是自然,不是剛得了筆賞金麼?兄弟我又沒家沒孩兒,腦袋系褲腰帶上的買賣,不及時行樂,那哪行那?別說兄弟我沒提醒你,在這地方,做的可不是好買賣,今日有口吃喝,明日就可能沒腦袋上炕,別總是把着銀子緊緊,就你家裡那個俊俏婆娘,又不是明媒正娶,若是你哪天出了事,她一準捲了銀子找別人,你信不信?”
“去你的!大過年,給哥哥找不痛快,是吧?”身材魁梧面容忠厚的男人,聽了這話,臉上浮現出的卻是很不協調的狠辣神情,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眼眸裡,更是有兇光一閃而過。
他的同伴見狀,只得無奈的一聳肩:“不願聽,那就算啦,當兄弟我是醉酒之言好了。”
說着,拍馬,加快速度,後面一人不言語的催馬跟上。
二人行過一條街,到另一條街上後,發現路上行人多起來,兩旁的街道,更是比之前的店鋪更多,只不過瀰漫在鼻尖的,除了飯菜香氣和酒香,更多了一抹脂粉香。
“到了!”那個被叫做“老三”的清秀青年笑嘻嘻的從馬上跳下來,站在了題着偌大“紅香樓”字樣的樓閣前。
一直站在門口的幾名穿紅着綠的女子立刻涌過來,將他簇擁進樓內。另一人下馬後,將繮繩交給門口的幫閒,同樣在幾名女子嬉笑聲中,邁步走了進去。
二人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老鴇一見他們,笑着迎上去。
“喲,這不是張大爺,秦三爺麼?二位可是好幾日未來了,樓裡的姑娘可是一直在叨唸二位呢!”
“是麼?”秦三爺笑嘻嘻的在她臉上『摸』了一把:“不是叨唸爺身上的銀子?”
“瞧您說的,姑娘們雖是做這行的,可不是半點情意都沒有的人,秦三爺英俊風流,張大爺氣宇軒昂,哪個拉出來,可都不是尋常人可比,又出手大方,知冷知熱的,姑娘們哪個不喜歡?二位可不能妄自菲薄喲!”
說罷,衝着樓上喊:“翠紅,柳綠,接客啦!”
兩個妙齡少女,嬌笑着,從樓上走下來。
“老大,兄弟我先上去了,今晚費用兄弟包了,你隨意啊。”說着,樓過其中一個女子,笑嘻嘻的向樓上走去。
張大爺也不客氣,跟着另一名女子也隨後上了樓。
服侍他的名喚柳綠,在樓裡算是容貌不錯、年輕較小的姑娘,推開房門,房內的燃香一入鼻,張大爺的心情是一鬆,心情也莫名的變的好起來。
知道這種地方的香,都帶有放鬆催情的用途,張大爺也不去理會。
與這女子一番折騰後,昏昏睡下。
唯有在這種時候,他方能睡的熟些。
深夜,內急,一翻身,從牀榻上起來。
看看旁邊的女子睡的正熟,又是大解,只得趿拉上鞋,又披上衣裳,從房間裡走出來,茅房在樓後,匆匆解決完,他才一身輕鬆的回到樓裡。
一樓依舊是亮如白晝,不少喝花酒的人,正嘻嘻哈哈的在包間內玩樂着。
“真是酒醉金『迷』啊!”他小聲嘀咕着。
若是能選擇,他其實更願意呆在家裡,和贖身出來的婆娘好好過個新年。
可誰讓他是吳王派到這裡來的細作呢,越是這時候,他們這種人,就越是回不得家,心裡的憋悶之感,又一次升起來。
本來還算好聞的脂粉香氣,讓他輕輕嘆息了一聲,隨即邁步上樓。
二樓的房間,很多都熄了燈,***聲、喘息聲,卻時不時的傳出來。看來,越是深夜,這種地方越是忙碌。
走到柳綠那間,推門進去,又『插』上門拴,房間內的氣味不是太好聞,衝得他腦門一漲一漲。
他走到窗前,將其中一扇窗戶微微開一道縫,寒冷的空氣,一涌而入,算是解了難。
片刻後屋內混濁空氣,放的乾淨了,他正打算將窗戶放下來,在這時候,街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咦?”手上動作一頓,張大爺向聲音處望去。
就見兩騎,飛快的從街道一頭行來,從樓下經過,向着另一頭而去。
若是旁人見了這等情景,不會有什麼想法,不過是兩個人騎馬過去了,不是麼?
可眼下看到這一幕,卻是裝成商人混在成都府城的細作,格外的敏感。
不好!會不會是有人發現我們身份了!
這是他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不行,得馬上回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張大爺想到這裡,快速穿好衣裳,從柳綠房間裡走出來。
砰,砰,砰!
“開門,開門!”捶打了幾下隔壁房間,裡面終於有了反應:“等下,等下,馬上就來!”
門一開,翠紅披着衣裳探出頭來。
“老三,怕是商隊那裡有事,這就一同回去。”張大爺衝着裡面說着。
黑暗中隱藏住身形的秦老三先鬆一口氣,不是上門的衙兵,不是十三司,但是又心中一凜,口裡應着:“這就好。”
片刻後,從裡面做出來。
“三爺,下次記得來啊!”後面穿來翠紅的嬉笑聲。
秦老三卻沒這心情與她調笑,扔下銀子,出了紅香樓。
二人上了馬,向回走去,他方開口問道:“老大,出了何事?”
“心裡不踏實,適才見到兩個軍卒飛馬從樓下過去,總覺得城裡有事要發生,這時你我二人還流連此地,被上頭知道了,還有個好?”他們可不是真的商人,真的滯留此地尋歡作樂的人,他們身上有着重責,半點也疏忽不得。
秦老三聽了,點點頭,本來漫不經心的表情,也轉而凝重起來:“老大說的極是,快些回去吧!駕!”
“駕!”二人加快速度,趕回所住客棧。
一回到客棧,秦老三暗叫了聲萬幸,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同來的幾人,竟都回到了成都府。
“你二人剛剛去了何處?一直尋不到你二人,還以爲是出了變故!”幾人責怪的看着秦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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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姓男子,他在幾人中雖然官職不是最高,不過年紀大些,又有些威信,當然無人先去找他的麻煩。
“幾位,這不是出去食些飯,又不是不回來,你們怎麼都回來了?莫非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秦老三先是胡『亂』找了個理由將之前的事情扯過去,又問着。
“還不是蜀地要有大動作,我們哥幾個得了信,到成都府這邊探察來了!”其中一人低聲說着。
早有人去門口查看外面有無人偷聽,房間內幾人將得到消息,與留守的二人講了。
“這麼說,幾個大城,都在暗中調集大軍?”秦老三怔了一下:“這王弘毅連新年都不過了?”
“此人向來多謀……這事還得密切注意,獲得了準確的消息,立刻回報,要是走了運,怕是你我都能因此事獲得重賞呢!”
“說的極是,若是得到重要情報,我們也不必常年不得歸家,許能在家門口做個小官呢!”
古代這些『奸』細地位非常低,說起來還是王弘毅的十三司更有組織和官身。
十三司目前的品級是正六品,王從門就是正六品,其官品正式名字是“錦衣直指御史”,下面負責具體工作的是百戶。
每個郡設一個百戶,法定編制是105人,負責刺探當地情報,包括官員,目前加到正九品。
每個縣看其重要『性』,設一個總旗或者小旗,總旗掌30人,小旗掌10人,普通情報人員,稱“番子”,外圍連正式編制也沒有的人員稱“小役”。
而這個世界的別的藩鎮,哪怕是吳王,都沒有這樣系統的情報組織,也沒有嚴格的累官制度,這些『奸』細只有立了大功,又蒙上位者想起,才能機會獲得官身。
這幾人想至此,忍不住的摩拳擦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