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屍骨不見了的話,還有可能是我們離開的功夫,有野獸過來拖走了或者什麼的,但連同麻袋一塊不見了,那就只有人才能幹得出這事來。
道人圍着四周轉了一圈後,說沒發現什麼蹤跡,應該最多隻有兩個人搬走的麻袋。
瞎子鼻子哼了聲:“是傻子搬走的。”
道人又是蹲在地上研究了會,指着一個方向:“往這裡去了。”
出了樹林,道人循跡引路,追了大概十多分鐘後,到了條大路上。道人攤手,表示他能做到的只有這麼多了。
這條路一邊是通往鐵馬村的,一邊是向着村外。
瞎子略作遲疑後,道:“甘俊應該是帶着屍體回甘家村了。依照他那傻乎乎的性格,多半會在半路上把屍體拖出來抱着喊婆娘,我們在速度快點,也許能追上他。”
聽瞎子的話,我和道人都是心頭一寒。
同樣是死人,莫名其妙地摔死和被人打死,完全是兩碼事。到時候要是被人發現傻子帶着具面具全非的屍體亂跑,肯定又會橫生許多變數。
三人沿着大路拔腿追了一截後,果真看到了傻子正坐在路邊。
“婆娘,你熱不熱啊?要不要小俊帶你去洗澡?”傻子坐在路邊,懷裡摟着那個裝有屍體的麻袋,愣呵呵地說道,“昨天晚上你帶着兒子偷看小俊洗澡,爲什麼小俊剛把你拉進水裡,你就跑了啊?”
瞎子和道人對傻子甘俊的話毫無反應,我卻是猶如被雷劈中腦門。
傻子不會撒謊!
甘俊嘴裡的兒子,必然是那個鬼胎。能帶着鬼胎亂跑,還被傻子甘俊當作婆娘的,有且只有已經被掩屍在石窟內的許芸。
還有昨夜睡夢中那陣子兩個女人的對話……
是的,變成乾屍的許芸根本就沒歸於塵土,而是從石窟內走了出來,還和自家姐妹聚首。
如此說來的話,把我撲倒的那個渾身冒水的女人,十之七八是許芸了。
我愣神的功夫,瞎子和道人已經衝上去,把傻子懷裡的麻袋奪了過來。傻子想要搶,被瞎子一頓亂棍打的嗷嗷直跳,最終乖乖地站在瞎子邊上不吭聲了。
隨後,瞎子帶着我們回到了鐵馬村。
遠遠的剛進村,就有村民飛奔着跑過來說村裡沒有發現誰家的祖墳被刨。有人也看到了傻子揹着的麻袋,問傻子背的是什麼時,傻子回答背的是他婆娘。
消息很快傳開,不少村民聚攏過來,看到那女人被摔的面目全非的屍體時,許多人吐了。
瞎子滿臉哀慟:“都是瞎子不好,沒看住她,她竟然跑到了山上一頭跳了下來,摔成這個樣子。要不是傻子甘俊發現的話,不知過多久纔會被發現。”
衆人聽着,都是紛紛安慰瞎子,說這女人娃子橫死,她一個婦道人家受不了刺激尋短見也是正常。
在衆人的勸說下,瞎子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珠,神色悲切地不再言語。
驀地,邊上的傻子甘俊忽而竄起,朝着某個方向奔去,“婆娘,婆娘,別走,等等小俊啊
!”
我和道人都是一驚,連忙跟着追了出去,卻看到傻子躺在地上哭的滿地打滾,喊着說老媽不要他了,老爹不要他了,妹妹不和他玩了,現在連婆娘和兒子也拋下他走了……
隨後趕出來的村民看着傻子翻滾的地方,面色慘白,說放在哪裡的胸腔股和頭骨不見了!
細問後才得知,糞坑裡打撈出來的人骨,有村民們看不下去,就用水沖洗乾淨,而後琢磨着放在背光處陰乾,等瞎子回來後再商定是入葬還是怎麼處理。
爲了防止村裡的狗跑過來,不少人家把狗都拴院子裡了。
看傻子哭的呼天搶地,眼淚鼻涕齊飛,瞎子只得再度扮演長輩的角色,苦口婆心地勸說傻子。好話說了一筐羅又一框籮,纔算是把傻子哄的不再嚎啕。
在傻子斷斷續續的哭聲加嘶喊中,我們也算是得出了點訊息。
剛纔,甘俊看到自家婆娘的身影,於是就追了出來,結果一出來就看到婆娘抱着兒子,走的影兒都沒了,追都沒的追,傻子才覺得婆娘不要他了,一時間悲從中來,滿地翻滾大哭。
有人忍不住問瞎子,傻子的婆娘到底是個什麼?
昨日裡追着那女人喊‘婆娘’、今日抱着屍體喊‘婆娘’,倒也算符合他的性子。突然把‘婆娘’的屍骨丟地上,對着空氣追出去嚎哭,饒是大白天的,也讓人覺得頭炸。
瞎子嘆了口氣,“前幾天,甘老二給傻子娶親的事,你們沒聽說?”
問話的人立即說聽說了,但不是後來鬧事擱淺了麼?
瞎子繼續道,前幾天,傻子把殺豬劉家的婆娘娶過門了,然後,婆娘死了,殺豬劉也死了。
瞬息,周圍的村民炸開了鍋。
事實上,往日裡的話,這種事發生了,很快就能傳遍十里八村的。但這次甘家村實在鬧的太厲害,除了最開始娶親的事鬧的傳了出去後,其他大部分時間裡,甘家村的人都不敢亂走動;而劉家村的事則是之前有劉老太壓着,之後瞎子和長者出面控制局勢,所以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僅僅只是在兩個村子裡來回流傳,並沒有散播太遠。
瞎子把事一挑明,立即有人反應過來,問難道之前那女人瘋了是被許芸上身?
話剛問出來,就被邊上的人否決說當年殺豬劉家買了一對雙胞胎回來,但這些年只聽說殺豬劉家的那個鬧騰,劉二胖家的卻是沒了訊,肯定是劉二胖家的那個女的也死了,傻子傻傻分不清,把小姨子當作自家婆娘了。
村民們的話,也算是側面印證了瞎子的言論。
七嘴八舌的討論中,有人問瞎子,大傻子甘俊是不是可以看見鬼啊?
話一出口,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看着瞎子,等回答。
瞎子嘆了口氣:“你們忘了甘俊小時候的事了?他被甘老大纏了這麼多年,就算是能看見鬼怪陰物之類的,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道人在邊上悄悄問我傻子被甘老大纏着是咋回事,我把甘家的那點事講述了遍。
在亂糟糟的議論下,我
還得知了一個算不得有多有用的消息,那就是許芸的妹妹叫許茹。
至於死去的女人的事,有從她家糞坑裡打撈出來的屍骨,瞎子很快就安撫好了鐵馬村的村民,說這種事是冤有頭債有主,不會誤傷無辜的。
令我想把瞎子一腳揣死的是,他爲了弘揚所謂的‘善心’,硬是讓我拿一千塊出來,分給了幫忙洗涮許茹屍骨的好心村民,並且義正言辭地告訴我,這是讓我積陰德。
鬧騰了大半天,最終拖着哭哭啼啼的傻子回到甘家村。
長者心急火燎地問我們都跑那裡去了,令我詫異的是瞎子並沒有如實告訴長者,而是說帶着我和傻子去外面散風透氣,陶冶情趣開闊心胸。
很顯然,長者對瞎子的回答相當不滿意,但也無可奈何。
晚上,瞎子並沒有去長者家,而是搬到了村尾半山腰的甘家院子裡,道人卻是被他派遣去長者家。
道人曹正陽對此很不滿意,瞎子說不滿意和傻子比拳頭去,道人瞬間閉嘴。
整整一個晚上,瞎子都是坐在院子裡。
我問他幹嘛不去睡覺,瞎子他感覺到晚上有什麼東西會來,讓我獨自去睡。可他都坐院子裡,我又怎麼好意思獨自去睡。
一直枯等到黎明,我困的實在頂不住,纔回去睡覺。
迷迷糊糊的,我感到好像有什麼人在牀邊盯着我看,於是我就擡頭瞟了眼。
這一看,瞬息驚的我睡意全無。
站在牀邊的,居然是那個從半空中摔下似得,被摔到死的不能再死的女人!
只見她腦袋外面套着個透明塑料袋,五官糊成一團,紅的、白的、黃的色澤塗抹了一臉,兩隻眼珠子一隻在額頭中央,一隻在鼻孔位置,就像從地上撿回來後隨意塞進塑料袋中的。在她腰間位置,腸子之類的玩意垂連在地上,自他走過的地面上拖出一道道血色痕跡。
忽然,她透明塑料袋中的兩隻眼珠子齊齊看向我。
“嘿嘿,我看到你了——”
幽幽的聲音傳來,帶着些許塑料袋震動的異響。
“冤有頭,債有主,你又不是我殺的,你來找我幹嗎?”
我一面哆嗦着說道,一面想翻身爬起來。但這時我才發現我居然渾身上下都無法動顫,就連臉都像是粘連在了枕頭上,挪移不開。
更令我驚恐的是,我身子動不了,她的雙手卻朝着我脖子掐來。
冷冰冰的手搭在爲了脖子上,巨大的力道涌來,壓迫的我呼吸困難。
忽而,外面傳來一陣公雞的叫聲。
掐着我脖子的女人身子微微一僵,我卻是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能動顫了,慌忙曲起腿彎腰朝着她腹部踹了一腳將她踹開,翻滾在地上,狼狽不堪地朝着門口跑去。
門剛打開,就看到瞎子拄着盲杖站在門口。
“啊,鬼啊!”我大聲喊道,“大爺快救我——”
瞎子卻是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忽地,瞎子的身子一歪,軟綿綿地摔倒在地上,兩道身影出現在了他身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