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連看都沒看一眼,就知道這香和脂粉相沖了?”許嘉彤納悶地看着手裡的香盒子。
“這香一盒有十支,你看看還剩幾支?”趙元慎瞪了她一下,怎麼這麼傻。
許嘉彤數了一遍,七支,又都取出來數了一遍,還是七支……等等,昨晚點了一支,方纔郎中驗了一支,還有一支呢?
“少了一支。”許嘉彤忽然覺得腦子有點兒不夠使。
趙元慎從桌子上捻了一支什麼東西起來,扔給她:“這兒呢,你拿進來之後,棋簍子就拿了一支給我。沒想到你後知後覺,到現在才發現。就這個樣子,還想進宮?恐怕過不了三個月,想找人給你收屍,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收了。”
反正是鬥不過他,也不是頭一次了,許嘉彤有些氣餒,但還不至於絕望。
他可是天下第一富,若是宮裡那些個女官、宮女都有他這樣的心思,又何須居於她們如今的位置?
就好像如今的許嘉彤,不會要求自己會比經歷了半輩子滄桑的林氏強,她只要在關鍵的時候能勝過林氏就成了。
許嘉彤“哦”了一聲,裝作漫不經心地拿餘光掃了他幾下:“戴爺,您對我太好了,我會不習慣。而且我這個人,一向喜歡得寸進尺、給鼻子上臉,您眼下對我太好了,將來若是想要收回去,我怕我會受不了。”
“我不過是在提前一些適應,日後你入了戴府,我給你的只會更多。若是連眼前的這點兒我都不肯給,那日後我只會更加捨不得。你也知道,能成爲天下第一富,我是很錙銖必較的。”趙元慎學着她的語氣道。
“戴爺,一月之期未到,我還沒有答應呢。”許嘉彤是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認輸的。
若是她會輕易服輸,恐怕在祖宅的時候,她就向鄭氏低頭了。
“一個月?我以爲結果已經有分曉了。”趙元慎逼視着她,不過目中不是威懾,而是十拿九穩的篤定。
“總之,不到一個月,就算不算。”許嘉彤笑笑,管她面前站着的是誰,約定了的事,就得做到。
“好,就讓你死心。”趙元慎點了下頭,打了個響指。
屏風後面某個白胖又毛茸茸的東西探出頭來,捧着一塊兒李子,兩隻紅寶石一般的大眼睛驚詫地看向許嘉彤,像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她爲何會在這兒出現。
“你這個貪吃的蠢兔子。”許嘉彤氣得轉身就走。
什麼嘛,一個兩個見了他都成了軟腳蝦、牆頭草,早晚有一天,她要一樣一樣地搶回來。
“四姑娘,您揪頭髮做什麼?”畫園裡,碧水莫名其妙地看着許嘉彤。
許嘉彤嘆了口氣:“糖寶寶好久沒回來了,難道戴府的果子都比我這兒的甜了麼?”
“那不是您讓它去的麼?”碧水只當她鬧小脾氣,沒理她。
“四姑娘。”阿湘在門口喚了一聲,進來了,“咱們井邊的土這兩日鬆了,奴婢看過,像是被人鏟了的。”
許嘉彤一聽,皺了皺眉:“該不會被人埋了什麼東西進去吧?碧水,你和她一起去看看。”
碧水拿了花鋤,又叫了外面一個常幫忙的小廝進來,一起把井邊的泥土都翻了個遍,什麼都沒有。
二人一同進去回覆,碧水道:“什麼都沒有,奴婢跟幫忙的小廝說是想挖點井邊的泥,種花用,他說深一點的肥多,就挖的深了些,真的什麼都沒有。”
“奴婢每日都到井邊打水泡手,不會看錯的。”阿湘被許嘉彤單獨拎出來調教織繡以後,學了江南繡孃的法子,每日都要用井水配上特意配出來的草藥泡手。
許嘉彤想了一會兒:“怕是要出事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我總覺得裡面透着邪。你們多留意一些,井裡的水暫時不要用了。”
“奴婢記着了。”阿湘經的事少,這兩天又剛剛從馬府回來,隱隱覺着事情不對,臉上就有些不好看了。
“四姑娘,出事兒了,出事兒了。”冬雪從大門一路小跑了進來。
“你不在五姑娘身邊服侍,急匆匆地跑進來做什麼?”許嘉彤站起來,着急起來,“該不會是五妹妹出什麼事了吧?她人呢?”
“不是五姑娘,四姑娘,畫園有個打掃的使喚丫鬟,叫芽兒,您可記得?就是前些日子,您在後花園看到奴婢,讓奴婢去弄些露水來的那回,奴婢旁邊站着的那個小丫鬟。”冬雪提醒道。
碧水道:“是有個打掃的丫鬟芽兒,不過不是專門打掃咱們畫園的,還管着旁邊兩個空着的小院落。”
許嘉彤隱約有些印象,好像是個身形微胖的小丫鬟,臉圓圓的,還有兩顆小虎牙,不過話不多。她見過幾回,芽兒只是行了禮,回話時能用一個字說清楚的,絕不會用兩個字。
“是了,我記着有這麼個人,她怎麼了,難道惹出事兒來了?”許嘉彤擔心地道。
畫園的人,無論是不是專門服侍的,在她的叮囑之下,行事都很小心。這個芽兒看着本就是個謹慎的人,若是被人抓了錯處,只能說是抓她的人故意挑起事端,尋她的把柄。
這樣以來,有了一遭,就會有第二遭。今日是不大相關的芽兒,明日就有可能是冬雪、阿湘,甚至有一天輪到碧水。
“早上奴婢見她沒來打掃,以爲她生了病,就替她打掃了。午飯時候,奴婢拿了自己的飯食過去,香給她吃,可去了她房裡才知道,早上您出門沒多久,芽兒就被兩個婆子堵着嘴帶走了,說是帶到了凝惠堂。”冬雪着急得都要哭了。
畫園的飯食是自己做的,即便是奴婢、小廝也比灑掃上的下人吃的好,冬雪是心疼芽兒,纔拿了自己的飯食給她送去。要是沒有這一出,恐怕到了眼下也未必發現芽兒出了事兒。
“夫人可知道我回府了?”許嘉彤看向碧水。
碧水想了一下,點頭道:“您回來的時候,奴婢看見門口有人往凝惠堂那邊去了。”
“這就怪了,如果他們是想給芽兒栽一個罪名,再把髒水順勢潑到我頭上。這個時候了,我都回來快兩個時辰了,他們應該叫我過去纔對。”許嘉彤也有些疑惑。
阿湘碰了下冬雪,輕聲問:“芽兒進了凝惠堂之後,有沒有出來?眼下還在凝惠堂麼?”
冬雪搖了搖頭,顯然她也不知道。
“冬雪,你先去問問,芽兒還在不在凝惠堂。不要說別的,就說畫園一天沒人打掃了,葉子落了許多。”許嘉彤吩咐道。
冬雪應聲而去,阿湘想了一下道:“四姑娘,奴婢在這兒也幫不上忙,奴婢去服侍五姑娘。”
“我這兒亂了,五妹妹那兒不能亂,你去吧。”許嘉彤滿意地點頭。
“四姑娘,這個芽兒,井邊鬆動了的泥土,昨日的薰香,奴婢怎麼也無法把這些想到一塊兒去。”碧水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許嘉彤也不明白。
若說林氏是通過收買芽兒在薰香裡下的藥,芽兒的身份、地位也太低了些,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近那盒水月香。
況且若藥是後來加入的,功夫不長,也就是撒些藥粉罷了,可是薰香盒子裡並沒有一點兒白色的粉末,可見那藥是在做香時就融在裡面的。
若說是芽兒翻動了井邊的泥土,這倒是有可能。可是她爲什麼要去動那些土呢?在下面埋藏詛咒之物?翻過了,沒有。
而且捉賊拿贓,若是因爲詛咒之物,那幾個僕婦帶走芽兒時應該已經大張旗鼓地在井邊翻看過了,不會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冬雪回來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都快說不上話來了:“四姑娘,芽兒被蘭英帶到後面的角門去了,聽說張管家找了牙婆來,要把她發賣了。”
“這麼快?冬雪,你角門看看,把人攔下。”許嘉彤連忙道。
誰知冬雪使勁兒地搖着頭:“奴婢方纔已經去過了,攔不住,蘭英說是夫人要賣的人,天黑前必須賣了,不賣的話,就要罰蘭英。奴婢說您有事找芽兒,蘭英說若是您知道芽兒做了什麼好事,一定不會再找她辦事。奴婢問芽兒究竟做了什麼,蘭英說反正是對不起您的事,稍晚些,夫人會親自跟您說。”
“看來是早就等着我了,剛消停了兩天,就出了這樣的事。”許嘉彤冷笑,看看她們,“你們別怕,也不要緊張,該來的總會來的,怕也沒用,着急、緊張更沒有用。既然他們早有準備,咱們也不必怕他們,來就來,戰就戰。”
“您的意思是,咱們主動去凝惠堂?”碧水一下子來了勁頭。
前幾次都是許嘉彤佔了上風,碧水自覺只要許嘉彤勢頭上頂得住,就一準的不會吃虧。這回林氏算計在先,可是也一定討不到甜頭。
“可不要大意了。”許嘉彤笑了一下,囑咐冬雪看好門戶,轉身道,“走,去凝惠堂。”
路上很靜,可是有幾個從凝惠堂出來的下人已經在議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