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只是頭上傷了,有些頭暈,可腿腳還很靈便,被許嘉彤這一聲喊醒了,她用力拽了那二人一把,向水塘的方向跑去。()
許嘉彤一瘸一拐地向前跑着,趙媽和阿湘死死地卡住她兩隻胳膊,水塘邊的淤泥漸多,她們儘量把步子踩得穩一些。可是淤泥漸深,許嘉彤傷了的那條腿用不上力,只能拖在泥裡,她一個用力不穩,一下子撲倒在泥地裡。
“四姑娘,快起來。”阿湘也摔倒了,想要一骨碌爬起來,卻又摔到了地上。
趙媽已步入中年,腿腳本就不太靈便,這時候摔在地上又撞到了石頭,疼得哀嚎着動不了地方。好在她方纔藉着淤泥向前滑了一段,眼下離水塘最近。
“把我拖過去,快,用力,不用怕,胳膊斷了、腿斷了都不怕,有口氣在就行。”許嘉彤對還算能動彈的阿湘喊道。
阿湘眼明手快地伸手按在一棵傾倒的枯樹樹幹上,站了起來。好在她早年不是隻做過繡娘,也做過幾年的粗活,手臂上還有些氣力,這一按她居然撐住了。
這一回阿湘學聰明瞭,她彎着腰,把身形壓得很低。她每走一步都很費力,可是走得很穩,抓着許嘉彤的肩膀將她向前拖去。
“快,把我扔到水塘裡去。我會水,快。”許嘉彤滿嘴的泥,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手腳並用的順着阿湘的力道在泥裡爬。
身後碧水大叫了一聲,扶着她的一個僕婦被黑衣人一刀砍中,腦袋少了半邊,軟軟地癱了下去。
阿湘終於把許嘉彤拖到了水塘邊上,她回頭看了過去,黑衣人離她們只有十步遠了。這水塘裡看上去有很多泥,人若是掉下去了,萬一泥到了嘴裡,說不準就會上不來氣,一命嗚呼。
可是黑衣人眼看着就要追上來了,阿湘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用力將許嘉彤送了下去。她自己又要跑回去救碧水,可是腳一滑,水塘邊的泥又是虛的,她向後溜了下去,撲騰了兩下,就被塘裡的水和泥沒了。
這水塘裡的泥並沒有看起來的多,許是之前已經幹了,下了大雨才被衝到了水塘裡。泥下面的水有些渾濁,卻不至於讓泥沙進到喉嚨裡。
許嘉彤扒着水塘邊,憑着記憶摸到了趙媽邊兒上,她把還在哀叫的趙媽也拽了下來。
扶着碧水的另一個僕婦也被砍了一刀,後背上好長一條血口子,二人扶着彼此,繞着泥灘上僅有的幾棵樹跑。
這兩個黑衣人只有一人追了上來,也許是覺着對付她們幾個女子不用費什麼力氣,也許是留了一人把風,畢竟這裡離官道還不算太遠。
碧水終於一個撲跳,跳進了水塘,連帶着那個受了重傷的僕婦一起栽進了泥水裡。
存活下來的五人憋着氣,在水底儘量維持平衡,這塘下的水有深有淺,靠近岸邊的地方最淺,站在那兒踮着腳、仰着頭,鼻尖能微微透出水面。水塘中間地方最深,若是站在塘底,上面的水還能沒過大半個人去。
這水很冷,許嘉彤只覺得被凍得有些僵了,可是這樣也好,原本脫臼了的腿漸漸的沒那麼疼了。又藉着水的浮力,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託了起來。
許嘉彤下水最早,她水性好,將下面的情形大致探查了一圈。待到碧水她們下來,她游過去拽拽她們的衣角,指了指離最深的塘底較近的地方。
“沒用的傢伙,連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料理不了,要是留了活口,金主一定不會再給餘下的錢了。”另一個黑衣人追了上來。
先前那個黑衣人語氣不善地道:“讓你在那兒把風,你過來幹嗎?一會兒要是有人來了,別說銀錢,說不準咱就不能在這道上混了。”
“這人都跳下去了,等她們出來,非報官不可。”後一個黑衣人在岸上來回走着,腳步趟泥的聲音傳到了水塘下面。
“報官?多等一會兒,還不上來,就不會有氣了。”先前的那個黑衣人冷笑着說。
水下的人聽到了他們的話,憋着氣,往下面沉了沉。可是下水也有一會兒了,幾人都覺得有些憋不住了。
碧水跳起來時撲了一嘴的泥,最先憋不住氣,慌亂間向上浮去。許嘉彤雙手立刻一劃,也向上浮去,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向下用力一拉。
碧水的鼻尖剛一過水短短地吸了點氣就被拽了下去,許嘉彤卻因爲這一拉,自己浮了上去。這一浮力道用的不好,她一下子出了水面半個頭,她清楚地看到了那兩個黑衣人。
岸邊的黑衣人也留意到了水面上的動靜,雖然沒看清楚浮上來的是誰,但他早有準備,手一揚,一把白色的粉末揚了出去。
在那一瞬,許嘉彤眼前一灼,火辣辣的疼,下一瞬沉入水中,冰冷的塘水讓這灼熱的疼消失了。
兩個黑衣上一躍而起,施展着輕功從塘上掠過,手中的長刀一下一下地扎入上面的浮泥,如此這般來來回回紮了好多回。
幾人身上都有傷,塘水裡混了不少她們的血,許嘉彤踩着水,雙手嘩啦了幾下。她勉強睜着眼向阿湘和碧水使了個眼色,二人也盡力劃了劃,血水浮散了上去。
兩個黑衣上重新落回岸上,看着水塘裡泛起的血色,也不見她們再浮上來,相視露出了冷笑。
“走,可以交差了。”一個黑衣人道。
水下,那個背上受了傷的僕婦早已忍不住了,想要浮上去。許嘉彤一直留意着幾人的動作,連忙劃了兩下要上前去拽,好在這一回碧水明白了她的用意,雙手抱住那僕婦的腰,硬是將她拖住了。
岸上傳來一陣腳步聲,這時候幾人已憋得面色通紅,眼珠子都要爆裂出來了,可是許嘉彤朝着她們搖了搖頭,她髮絲飄散,已經開始嗆水。
又過了一會兒,岸上傳來一聲唿哨,繼而是一陣漸行漸遠的馬蹄聲,漸漸地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了。
碧水先抱不住了,她手一鬆,那僕婦先向她們頭頂上的水面浮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