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琴歌劍眉一挑,笑道:“本不就該是你麼?這嫡庶有別,平日裡有偏頗的時候也就罷了,等到了檯面上,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誰也蓋不過天去。()”
許嘉彤覺着她的話有點怪,可又說不出來,微微笑了一下道:“我那五妹也是嫡出,談不上嫡庶有別。”
“可是她的父親是庶出,咦,難道我記錯了?聽我父親說,是你父親親口說的,他的嫡兄早夭,只有一個庶出的弟弟,難道不是?”馬琴歌一向膽子大,家裡也沒人拘束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王柔訥訥地附和道:“我父親好像也說起過。”
“也算是了,她在他們那一房裡是嫡出。”許嘉彤含糊了過去。
正如她所想,她那個連樣子都記不得的父親是個極愛面子又勢力的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敢承認。不過朝中之人耳目衆多,一定有人知道他的底細。只是的確還是不知道的人居多,再者即使有人知道了,他如此說了,也能得一個尊重嫡母、報答其養育之恩的美名。
馬琴歌和王柔一聽就知道她有難言之隱,不再多問,二人又說起了如今的時興衣料、首飾之類的。馬琴歌對此並不熟悉,許嘉彤也不怕人笑她不知道,虛心求教,這時候王柔卻活泛起來,說得頭頭是道。
“王姑娘懂得真多。”許嘉彤羨慕地道,王柔所說的這些很多她都曾經從段氏和其他師傅那兒聽過,只是這些花兒粉兒的,哪有從這樣一位如花女子口中說出來得鮮活。
王柔笑道:“四姑娘以後也像琴歌姐姐這樣,喚我阿柔吧。”
“就是就是,她最小,就叫她阿柔。我長你一歲,不知道能不能當得起你一聲姐姐?”馬琴歌笑道。
許嘉彤笑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琴歌姐姐,阿柔,你們喚我嘉彤就好。”
“這就對了,咱們都要去西都了,以後悶了煩了,也能湊在一起說個話兒。我跟阿柔就算是背井離鄉了,你還好一些,在西都還有父母姐妹,也還有個依靠。”馬琴歌鮮少露出些許憂慮之色。
“琴歌姐姐前程大好,到時接家人過去團聚,想必也不難。”許嘉彤道。
馬琴歌嘆道:“說來很多人不信,我一個在軍營里長大的野丫頭,騎馬射箭嫺熟過繡花寫字,哪裡比得過那些個打小心裡頭就勾勾繞繞的大家閨秀們。讓我嫁人,我是嫁了,可娶我的人又不娶我一個,我纔不稀罕。”
“琴歌姐姐別亂說,天家之事不可非議。”王柔阻止道。
“我纔不怕,看在我家老頭子的份上,他們也不能要我的命。要是不讓我待選了,我更高興。”馬琴歌嘻嘻哈哈的,不過還是低聲了些。
“啊”馬琴歌忽然叫了一聲,對許嘉彤道:“剛纔急着來找你,是有件事要跟你說。我來之前去過一趟西都,回來的路上碰到了你家奶孃珍嬤嬤,還有你的庶兄許連,他們是來接你的。我馬快,走到他們前面了,不過算算日子,他們今天也該到了。”
許嘉彤點點頭:“是呢,總要有人來接的。”
許嘉彤強忍住心裡那一點意外,她託戴元冠給林氏去了一封信,把三房霸佔祖產,尤其是侵吞許孝祖給的產業的事詳細的說了一番。筆墨最終落在了林氏還沒有得到宗祠的承認,而鄭氏卻把嫡支這一脈與宗祠族老們的關係折騰得一團糟,連累了她也得不到承認。
哪個女人能由着自己家裡辛苦掙來的東西被妯娌糟蹋?還是一個瞧不上的妯娌,而自家也不是很寬裕。許嘉彤料定了如此一說,林氏定然會坐不住而有所反應。只是她沒有想到,居然會派人來接她。
“原還想着能和嘉彤姐姐同行,這回姐姐有人接了,就不會跟我們一起了。”王柔多少有些失望。
一路上多一個人說話,不僅是多幾分歡愉,也是多一個人壯膽。不論是王柔和馬琴歌都是如此,甚至許嘉彤也是想的。在許家大宅的日子再難熬,也只是短暫的一小段日子,之後的日子才長,而之後與她相生相伴的會是馬琴歌和王柔這樣的人,她也想要多一些時日來適應。
聽說的總不如親見的,親見的不如親身經歷的,她聽曹氏講過許許多多西都的人和事,可是從未經歷過。原想着憑藉着一點聰明,能很快地適應過來,可是僅僅是和這二人說幾句話就覺得費力。她太刻意了,遠遠沒有到行事由心而發的地步,這樣是不行的。
“等他們到了,我與他們商量一下,能與你們同行,想必不會反對。”許嘉彤道。
三人到了擺宴的園子,李氏做主請來的歌舞班子正在中間熱鬧,一衆閨秀有說有笑的在旁用些瓜果點心。感覺到有人來了,她們回頭看過來,中間那人赫然是許嘉晴。她的面色比前兩日紅潤了一些,和旁邊的人有說有笑,看見許嘉彤很是不自然。
“五妹妹過來了?五妹妹是要隨我去西都的,今天的宴賞也有她的一份,算是跟大家暫時分別的辭行宴了。”許嘉彤大方地對左右衆人道。
只這一句話立刻把許嘉晴從閨秀當中分離了出來,衆人紛紛疑惑地看向她。怎麼,剛剛還是被姐姐搶盡所有的小可憐,現如今就要去那繁華的西都了?姐姐入宮待選,妹妹能沒個好出路了?
衆人早先被馬琴歌和王柔壓了一頭的嫉妒之心,原本在比她們可憐的許嘉晴身上得到了補償,如今一看,許嘉晴一點都不可憐,最可憐的還是她們這些人。頓時,她們把怨氣都撒在了許嘉晴身上。
“方纔五姑娘還說怕是這輩子都走不出崑山了,弄得我們這些自小和你長大的姐妹還以爲你受了別人的委屈,原來是故意拿我們打趣兒的。”趙秀冷嘲熱諷道。
許嘉彤笑着拉起許嘉晴的手,看看她們道:“五妹妹原本只是身體不適,要耽誤些時日,只是她心重,以爲就去不了了,才讓你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