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探索這個寒冰隧道的時候,以撒的心情其實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平靜。他其實聯想到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十年前一黑一白兩道光影最終消失在了卡斯蘭帝國的南方,而那時候他也剛好在末白鎮外的溪泉中找到了小黑蛇星歌,它所謂的宿敵月詠剛好是白色的,並且對光嵐城外的那具龍骨明顯有着不一樣的情感。
白龍,黑蛇,龍骨,十年前的時空裂痕...他的腦袋被大量的謎團所充斥,一陣頭昏酸澀。
而隨着腳步的前行,隧道內的寒氣也越發凌冽了起來,迎面吹來的罡風如一柄柄小刀削刻,颳得臉頰生疼。
“醒醒,前面有光了,我們快出去了。”以撒晃醒了趴在自己身上昏昏欲睡的蒼耀石,指着前方盡頭處的光亮說。
“啊...天亮啦...”這隻傻乎乎的小不死鳥嘟囔了一聲,繼續摟緊了以撒的脖子,挺翹的鼻子在他懷裡蹭啊蹭,一股子慵懶和倦怠。
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掌鑽進了她的皮甲,在平坦的小腹上放下了一塊碎冰。
“哇啊啊...以撒你這笨蛋!”
蒼耀石一下就從他身上麻溜跳下,手忙腳亂的找着皮甲下的冰塊,然後猛地擡起頭瞪了過來,帶着哭腔咬牙切齒道:“滑...滑下去了!”
以撒的笑容瞬間凝滯,因爲他已經看到蒼耀石夾緊了自己雙腿,擺出了一個難受彆扭的動作,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吸着涼氣。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胡鬧了,你用下不死鳥的血脈之力吧,應該能把冰化掉...的。”
話音戛然而止,女孩的指尖悄悄從他脣瓣上離開,往口腔裡塞入了一枚晶瑩溫潤的冰渣,很快便化開爲水,滾入喉間。
“我逗你的啦,還你。”蒼耀石說,笑容俏皮又曖昧,一時間難以分清楚真假。
“到底...有沒有滑下去啊。”以撒下意識的舔了下舌頭,腦袋裡飄過了好多不可言說的念頭和景象,可最終換來的只有一記強有力的白眼和兩個簡單幹脆的字眼。
你猜。
......
......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出口的盡頭非但不再是冰天雪地,反而是一片鳥語花香的景象。
這是一個類似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遍地開滿了春日時光裡的鮮花和綠草,溪泉叮咚流淌,古木環抱伸向了天空,枝頭結滿了說不上名字的野果。
“天都山脈裡...竟然還有這種地方啊?”
蒼耀石看着這美麗又祥和的光景,情不自禁的感慨。而以撒則還在盯着金屬地圖看,皺着眉頭不說話。
“以撒,我想洗個澡好不好?你別偷看啊。”
“我纔不會呢。”以撒沒好氣的說。
蒼耀石哼了哼,踩着歡快的步子跑到了溪泉的上流,隔了老遠也能聽見她悉悉索索脫衣卸甲的動靜。
按照金屬板指引的方向,以撒很快就接近了目的地,結果卻是一片金黃色的順林,下方鋪着的落葉不知道是多少年堆積而成的,金黃色的一片如同浪濤。以撒走了幾步,站在了一棵枯死的老樹前,本想着看看老樹有什麼名堂,結果一個不小心踩了個空直接掉了下去。
以撒急忙抽出刀刃抵在狹窄的地道巖壁上,這纔有驚無險的落地。此時他所處的地方應該是一個類似於陷阱的地方,高度約莫十米左右,一米見寬,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具早已風化了多年的屍骨。
他看着已經腐爛到沒有絲毫皮肉的屍骨,心裡閃過一絲疑慮,這陷阱雖然有十米的高度,可週圍的巖壁不是特別光滑,要說普通人被困死還有可能,但關鍵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闖過那片低溫的冰原來到這裡纔對。
以撒嘆了口氣想了想,冰藍色的太刀撥開了堆積的枯葉,然後花上了一些力氣挖了個不大不小的坑洞,道:“你也是可憐人,入土爲安吧。”
可在將骸骨埋入坑中的時候,屍骨裡卻咕嚕嚕滾下了兩件東西。
第一樣,是一本破破爛爛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日記。
第二樣,同樣是一本書籍,但是保存依然完好,通體散發着刺眼的猩紅。
以撒皺了皺眉,盤膝坐在了地上,打開了那本筆記本的第一頁。
“大陸歷2015年,3月15日,晴。聚靈藥劑的395次試驗宣告失敗,並且導致了九個魔法學徒的死亡。學院院長大發雷霆,將我趕了出去。”
“3月23日,雨。我相信我的配方沒有出錯,這種能夠直接在短時間內提升親和力,加快冥想速度的藥劑在理論是可行的!只是因爲素材草藥之間發生了衝突,不太穩定,可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明明試驗了這麼多次,每一種素材都經過了千挑萬選,爲什麼還會爆炸?...我的手...好痛,應該是斷了...”
“8月26日,晴。聚靈藥劑第932次失敗,這一次失敗的代價是我的左手徹底消失,再也沒有辦法使用魔法了...我是不是應該放棄了。”
“11月12日,雪。今天是個好日子!在翻閱了無數典籍後我找到了一種神奇的草藥,它叫冰須草,本身不存在任何價值,但是卻能夠完全中和所有的不穩定!遺憾的是...這種草藥只存在於孤光嶺的某處...”
“大陸歷2016年,1月1日,大雪。多虧了路上遇到了一個古怪的旅行商人,我終於來到了孤光嶺。哦我的天啊,他竟然偷走了我的書籍!這個無知的奸商,那根本不是魔法書,裡面藏着我好不容易推測出的冰須草生長地點!哎...算了,反正已經記住了。”
以撒一篇一篇的翻下去,表情從最開始的嘲弄好笑漸漸變得嚴肅認真了起來。這具死掉的屍骨竟然是某個不知道名字的老邁魔法師,而日記裡的旅行商人則是之前遇到過的侯塞雷!陰差陽錯下,老魔法師被偷走的地圖最終落到了以撒的手裡,而他也因爲這樣找到了老法師的屍體。
“該死的奸商!”以撒低聲罵了一句,繼續翻頁,出現了從未有過一大段文字,從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來看,老魔法師顯然已經快撐不住了。
“大陸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不寫了。我的推測沒有錯,我找到了傳說中的冰須草,並且還在冰原上發現了三百年前失蹤的紅月劍聖的屍體,這個滿身肌肉的傢伙幹嘛也來這種地方啊,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哦。算了...老子還是把他給葬了吧,好沉...咦,這個不是他賴以成名的紅月劍歌嗎,竟然被我撿到了!”
老魔法師的日記到這裡就結束了,從內容上來看,這種藥劑絕對是劃時代的東西,因爲它可以通過草藥之間的調配完全淨化魔獸魔核內的雜質,作用於人體,讓與之相對應的元素親和力在短時間內達到極高的水準,從而加快冥想魔力的速度。這根本...就是開了掛一樣的存在!
“冰須草...冰須草...”以撒一邊唸叨,一邊將目光下放,然後翻了個白眼,這個洞穴地表上到處都長滿的冰藍色小草不就是冰須草麼!
可惜這個老法師應該在最後掉進了這個陷阱裡摔斷了腿,不然的話憑着那聚靈藥劑,他絕對能夠成爲大陸上最受人遵從的藥劑師。
以撒嘆了口氣,旋即拿起了另一本紅色的書籍,應該就是日記裡提到過的,三百年前武道強者紅月劍聖的紅月劍歌了。
他不過只是粗粗看了幾眼,就感覺到了無比的震驚和驚訝。這上面記載的紅月劍歌鬥氣,它的運轉方式霸道無比,一旦使用,身體內的每一縷鬥氣都像是一柄出鞘後不得不染血的劍,或是奪命,或是斷刃,或是同歸於盡。
可以說,是隻爲攻伐和殺戮存在的鬥氣。
以撒平復了一下心情,看着這本記載了紅月劍歌鬥氣的書籍十分猶豫。他的左臂無法運轉鬥氣是事實,而也正是這個事實,才導致了他最終選擇了魔法一途。
但紅月劍歌不同,根本不需要四肢八骸的完整和統一,它追求的是獨立和自我,讓身體的每一寸皮膚血肉都變得強韌,無處不是劍,無處不鋒利。
而這,何嘗不是以撒一直追求的東西?
於是他就按照上面記錄的方法開始運轉身體裡的氣流,只是一個呼吸的剎那,渾身的血液和血管迅速膨脹,然後炸開了一圈刺眼的血霧!
以撒直接呆愣在原地,,一圈暗紅的血印從他胸前滲開,漸漸亮起詭異的光,首尾相連,成了一個猩紅的月輪烙印。當烙印出現,他的脖頸突然高高鼓起,流淌在身體裡的氣勁全都聚在了一起,幾乎要從他胸口炸了出來!
如果不是因爲從小就接受奧維因爺爺地獄般的治療和磨練,早早的就排除了所有的雜質,換做任何一個同齡人都根本無法接受這種霸道強橫的氣流折磨。
隨着時間的推移,以撒右臂上的血管就自發的鼓動了起來,血紅色的鬥氣流轉到了全身各個角落留下烙印,一收一放間,鋒銳的氣流似乎撕開了周圍所有的枯葉,就連坐着的那塊青石上都有了一道道寸許深的痕。
當以撒睜開眼的瞬間,整個人的氣場都陡然變化,他感受着自己無處不痛的經脈和肌肉,一股子極欲發泄的從每一個毛孔中出現,像是裹上了一件猩紅的戰袍。
他猛地站起身,體內的鬥氣迅速流轉聚集在了掌心,揮手而出時竟然帶上了劃開音速的顫鳴,形成一道呼嘯的猩紅彎月,竟是直接斬裂了上方的陷阱洞口,斷面光滑平整,稱之爲世間攻擊最強的鬥氣也絲毫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