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走上演武場,一言不發,將垂落的暗紅色髮絲成股紮成了馬尾落在肩頭。
不少目光從看臺上望了過來,覺得他陌生,雖然知道是天都學院參賽的選手,但關於以撒的傳聞卻遠遠不如別西卜和魔呼伽羅的多。
而那蓋布隆雖然只有七級的鬥氣,可架勢卻無比淡定沉穩,落劍成弧,勁袍劍裝無風自動,一副高手宗師的氣派。
“這是我的劍,叫列缺。”蓋布隆說着,微微吸了一口氣,握住了自己手裡的雙刃長劍,有意無意的在擂臺地磚上刻出了一道殘月輪,紅色的刃鋒兀自嗡嗡顫鳴,戰意和蓋布隆的鬥氣一樣升騰出現。
以撒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本該使用魔法,卻被蓋布隆的戰意影響也抽出了六柄刀的中的一把,指尖在黑色的刀身上緩緩拂過:“這是我的刀,暫時還沒有想好名字。”
“那太可惜了,沒有名字的武器,都是孤單飄蕩的魂,找不到落腳的墳。”
“是麼...可我覺得它應該不孤單。”以撒看着剩下的五把刀,說了這一句。
蓋布隆沒有再接話,一步踏出,演武比賽以來紅月古堡傳承的劍意第一次徹徹底底的出現在人前,只見那蓋布隆的身體前後左右四周都出現了渦流一般的氣流,劍刃倒垂握在身前,然後迅速下落,整個人如在冰面滑行一般斬了出去。
以撒沒有動,目光死死的盯着蓋布隆在場上不停變化的身影,他這一劍看似簡單,然而卻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在不停的變幻位置,從習慣上來說,這個人和他倒是有點像,習慣了觀察,謀而後動,屬於技巧型的對手。
突然間,一蓬狹窄的鬥氣裹挾風雷之勢擊出,以撒耳朵一動,察覺到了蓋布隆的方向,身體微微傾斜閃避,整個人如獵豹般衝刺,刀刃在地上劃出大量的碎屑和火星,刃尖所指是一處無人的方位。
蓋布隆輕呼一聲,本來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身法突然一滯,從那片虛空中倒跌而出,但同時也用極快的速度用劍在身體周圍護住,鬥氣成圈,竟是用巧勁黏住了以撒刺來的刀刃,往外一撥,將凌冽的殺意一圈圈磨散,以撒想要抽回刀,但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砰。
那圈盤繞的鬥氣波紋下突然轟來的一拳,以撒難以閃避,只能鬆開了刀柄,堪堪用手背擋住,身體頓時被大力向後退了數米外,小臂發麻。
蓋布隆扯開了自己的渦流鬥氣,一手握劍,一手抓住了以撒那柄黑刀,隨意丟在了地上:“我說了,沒有名字的武器只是遊蕩的孤魂,完全無法做到和主人身心一體。”
這話落下,蓋布隆乘勝追擊,鬥氣又從陰柔轉換成了剛猛,一道道打出了出去,連帶着空氣都轟然炸裂,早就出了一片真空地帶。
以撒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覺得自己這些日子太過順風順水,似乎無形間也變得驕傲了。他小看了蓋布隆,而這位比自己等級還低了一級的對手確實很強,他在魔呼伽羅面前唯唯諾諾,只是因爲魔呼伽羅更大強大,就這麼簡單。
“呼...看來這演武比試...比我想象的要難多了。”
以撒深深皺眉,看着迎面衝來的鬥氣,拔出了第二把刀,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地砸向了蓋布隆。
這兩人的戰鬥可以說是讓人眼花繚亂的戰鬥,閃避,挪移,破招拆招,每一秒都瞬息萬變,每一次都驚險萬分。
以撒沒有用劍氣,這一點倒是讓很多意外。
不久前拆毀了能量檢測柱的畫面尚在衆人腦海中回放,黑色的長刀氣機一瞬斬滅,那股子兇橫的勁頭,至今都叫人印象深刻。
而和以撒纏鬥了多時的蓋布隆也稍稍陷入了僵局,他好不容易可以擺脫魔呼伽羅的陰影,讓衆人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本想着依靠紅月古堡精妙的技巧速戰速決,卻沒想到面前的這個人對技巧也是如此精通,那種反應力,閃避力竟是在自己之上的水準。
蓋布隆有些惱火,但也覺得敬佩,以自己現在的水準,都需要從小開始刻苦訓練加戰鬥,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生死遊離纔得到,所以很難想象,面前這個已經具備了劍氣甚至是元素光團的對手會彷彿憑空出現一樣,爲什麼之前就完全沒有聽說過。
他又一劍刺出,鬥氣裹着劍身,在有意的操控下變成了一道流轉的紅月。
以撒蹙眉,身體的紅月劍歌突然不受控制的狂暴了起來,他渾身僵硬,幾乎要全力施展而出,但一想到這麼做的後果就身體一滯,硬生生的控制壓抑了下來。
而就是這麼一瞬間的僵硬,蓋布隆就抓住了機會,那道流轉的紅月月刃輕盈又快速的飄了過來,下弦勾住了他的脖子,上弦挽住了肩膀,彷彿下一刻就會將以撒平整的切成了兩半。
奧莉薇看到這裡突然握緊了拳頭,然而一旁的蒼耀石卻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別擔心,這樣的對手我都不一定會輸。以撒他是故意,想盡可能多的套出紅月古堡的劍招。”
“然後讓你對付魔呼伽羅的時候佔點優勢?”奧莉薇關心則亂,現在也緩過了神來,但再一想就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古怪的盯着蒼耀石盯了好一會兒,說:“你...怎麼這麼冷靜?”
“啊?”蒼耀石愣了一下,收回了覆在奧莉薇手背上的掌心,有些心虛的說:“這...這不是給你點着急的機會嘛...”
“那還得謝謝你哦。”奧莉薇翻了個白眼,懶得再去追究小丫頭的莫名其妙。
......
......
月刃覆蓋,以撒再次拔出了一把刀,左右雙手發力,卡住了月輪的上弦和下弦,彈飛了出去。
他會的鬥技不多,也就生命神殿的明光三裂斬這一種,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不方便使出,不過既然是爲了探知紅月古堡更多的劍技,以撒也不想着速戰速決了,有意你來我往,每次都逼着蓋布隆無路可退,然後見他使出劍招鬥技。
比如現在,他手掌關節扭動,一道扭曲的白月鬥氣弧沿着地面斬了過來,但在靠近以撒約莫五米的位置卻變幻了一下位置,從豎向變成了橫向,十分詭異。
以撒的黑刀在顫鳴,連着被蓋布隆丟在地上的那把也在震盪,他壓制着身體裡躁動的紅月劍歌,動作遲緩了很多,然後突然砍在了擂臺地面上,靠着爆裂散開的煙塵迷霧藏匿了身影,一個閃爍位移,黑色的刀刃片片裂開,化作細碎的風飄了過去。
蓋布隆和之前的加西亞一樣,一點都不曾料到會有這樣的攻擊手段,鬥氣化盾,飛掠着後退,緊接着就看到以撒的身體迅速逼近,撿起了最開始的那把黑刀,用不知爲何缺了一截刀尖的刃刺了過來,不偏不倚,剛剛好斬在了那把雙刃劍的劍柄護手處,溫柔緩慢的滑過了蓋布隆的手腕。
蓋布隆瞳孔睜大,終於鬆開了劍柄,鮮血從手腕滴淌,雖然避開了最重要的手部經脈不至於廢了,可上面傳來的劇痛也讓他短時間內無法再用力握緊什麼東西。
“有名字的劍刃,也不過如此。”以撒笑了笑,把蓋布隆的劍丟了過去,也把他的話還了回去。
“......”
蓋布隆臉色難看,抽空往臺下投注了目光,發現自己戰鬥至今,魔呼伽羅一直都在閉目休息,連眼睛都不曾張開過一次。
他先是苦澀抿起了嘴角,然後突然自暴自棄的笑出了聲來,撿起那把列缺劍,用滴血的手掌握緊,刺了出去。
以撒看着蓋布隆,將黑刀一柄柄的放回了刀鞘,他甚至沒有去閃避和格擋,看着蓋布隆衝來略帶憐憫,因爲他這一劍實在沒有任何的威勢可言,還未碰到以撒的邊角,就忍不住痛楚放開了劍刃,半跪在了地上。
第三場,天都,勝。
“該我上了哦,接下來。”蒼耀石看到以撒走下擂臺,拍了拍自己的那把銀灰大劍,笑嘻嘻的站了起來。
瞧見她這副絲毫沒有任何壓力沒心沒肺的模樣,以撒和奧莉薇也不知道該不該給她打氣,最後以撒也只是替蒼耀石捋平了腦袋上的頭髮梢,說:“之前那個蓋布隆用的招,你都記下了?”
“嗯,都記下了。”
“那...打不贏也沒關係,別逞強。雖然你是不死鳥,不怕受傷,不過用得太頻繁對身體也是有負擔的。”以撒嚴肅的說。
“哎呀...知道啦,你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了?”女孩咕嚕嚕轉了轉眼睛,嬉皮笑臉道:“就這麼喜歡我啊?”
以撒拿這丫頭實在沒什麼轍,只能像平時一樣揉着她柔軟的頭髮,蒼耀石倒也沒躲,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這次演武結束,先陪我回趟家吧,帶你去見見我爺爺。”
“啊...好...好的...”
蒼耀石的小腦袋轟的炸開了一下,臉蛋嘭的通紅,不知道爲什麼一下子就變得無比害羞,往前走的時候甚至還踉蹌了幾步,跌跌撞撞的跑上了擂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