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大陣之外,人羣四散逃離,除了對此束手無策只能將其包圍的聖薔薇騎士團外,還有少數幾人留在了原地,其中就包括了拉維蘭和...安尼爾。
陣裡,陣外,完全是兩派不同的光景。
陣內,血氣滔天,巨龍咆哮,冰霜鬱結,到處都是毀滅和狼藉。而陣外,鴉雀無聲...無論是散開的人羣,還是沉默的聖薔薇騎士團,目光都死死的鎖住瞭如倒覆蛋卵般的血河大陣,沒有任何聲音從裡面傳出,一片血霧瀰漫,充滿了不詳和詭異。
拉維蘭和安尼爾並排而列,誰也沒有說話,目光穿過了那道屏障,落在了遠方暗紅交織的光影交錯中,神情凝重。
“聖薔薇騎士的團的主力去哪了?”拉維蘭錯開了一步,站在了安尼爾的身後問。
“西部動盪,獸人部落隱隱有侵襲邊境的趨勢,三個月前去了西部領地暫時還沒回來。”安尼爾回答道。
“...我有些擔心裡面發生的事情會失控。”
“不用擔心,你應該學會相信別人。”安尼爾嘆了口氣,然後說:“那人...可不像這麼容易就會死的。”
她們的對話顯得有些莫名,又很嚴肅,不時望向了北側的皇城,然後就聽到了一聲稚嫩尖細的龍鳴。
“你聽到了嗎?”安尼爾轉頭問,精緻的臉上帶着古怪和疑惑。
“聽到了,好像是龍?”拉維蘭點頭,同樣不解:“不是那條紫色巨龍的聲音?”
“不是...好像是條年幼的小龍。”
安尼爾皺着眉想了想,然後和拉維蘭同時睜大了眼睛,異口同聲的道:“以撒的那條小白龍!?”
......
......
當那稚嫩的龍鳴響起,紫色巨龍和衆人纏鬥的身軀頓時一顫,他也隱約聽到了同類的叫聲,就從後方更深處的血霧中響起,但它也確定這並不可能,因爲它從剛纔起就沒有感覺到任何同類的氣息,只是當第二道龍鳴迴盪開時,這份虛妄,就慢慢接近了真實。
紫色巨龍奮力一擊逼退了衆人,它畢竟已經邁過了三千年的幼年階段,成年巨龍數量本就不多,每一頭都可以與聖域強者交鋒,而場內唯一的聖級魔法師多蒙名不副實,失去了陣紋後根本不堪一擊。
巨龍收縮着剩下的獨眼,暴虐的情緒完全體現在了臉上,它雙足落地,撕裂了地表,龍翼包圍着軀體,竟是拋下了對奧莉薇的仇恨飛上了半空,遮住了漫天的紅光,淒冷的寒風黯淡了所有的光亮,不斷的搜索着龍鳴響起的方位。
演武場到處都是廢墟和沙塵,在紅光濃霧下,所有的場景都變得模糊不可見,但紫色巨龍卻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比如就在後方,一個瘦長的身影單手握着黑刀,正和西斯廷的三尺青鋒劍不斷的交錯擊打着。
讓巨龍有些意外的是,連它都不得不承認有些能耐,無法用爬蟲來評價的西斯廷,竟是和以撒拼了個旗鼓相當,那一刀一刀的劈落,逼得他根本使不出什麼劍招,只能用力量進行最簡單不過的抗擊互砍。
雖說以撒藏匿了自己的力量十一年,可鬥氣和魔法這種東西,走得越遠就越難,每一個等級間的差距都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彌補,怎麼這麼輕鬆就成了勢均力敵?
星火迸射間,西斯廷看到了以撒的眼睛,是那麼平靜和冷漠,像是極北凍裂的黑海中心,吞沒所有生靈。
那已經不算是血肉鑄就的眼睛了,真要說的話,是一枚打破了溫暖外表的窟窿,也像是冬眠的毒蛇終於亮出了尖銳的獠牙。
電光石火間,黑色的兩米長刀一下子活了,扭曲鋒利不規則的刃身陡然延伸,成了一條佈滿了鋸齒的刃鞭,而以撒則是低垂着腦袋甩動手臂,那如跗骨之蛆的刃鞭就這麼陡然消失,隨着一圈泛開的水色墨紋跨越了數米距離,出現在了西斯廷的身側。
嗖!
西斯廷駭然舉劍格擋,向後退離的同時發現自己的胳膊上已經出現了一圈被刃鞭纏繞的痕跡,只是不知道爲何它沒有進行攪動,被以撒硬生生拖曳了回去,而他...竟然毫無所覺!
西斯廷驟然擡頭,以撒的身影也跟着飄然而下,踩在了地表上,發出了啪嗒一聲輕響。
西斯廷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完全無法理解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到底是哪裡來的力氣,一刀接着一刀,竟是把自己逼得用最原始的方式對拼刀劍氣力,但不得不說,這方面以撒倒的確極爲強橫,那種力量和攻勢,簡直如同發了狂的惡鬼。
“我更好奇了,更不捨得殺了你了。擁有這種力量還要忍耐...你到底想殺誰啊?”西斯廷甩了甩三尺青鋒長劍,問。
以撒默默擡頭,佈滿了肅殺冷厲的臉上慢慢的擠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一位多年前的救世主,大英雄而已。”
他說完,刺出一刀。西斯廷來不及消化以撒說的話,同樣斬出了一劍。
刀劍相碰,無聲無息,只有一圈圈的勁風從二人的背後向四周圍迅猛擴散,抽離排開了空氣,彷彿大風吹過。
西斯廷赫然看到,以撒身上的黑色火焰又閃爍着燃燒了一個瞬間,在那一瞬間裡,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偉岸高大的黑影舒展了自己的雙翼,墨色的羽毛偏偏凋零,冷漠並且驕傲到了極點的眼神匆匆一瞥,斬下了一柄無法反射任何光芒的重劍。
不是刀嗎?
西斯廷愕然後退,只是肩膀卻猛地一顫,伴隨着咔嚓一聲輕響,失魂落魄間左手臂一陣空空蕩蕩,被以撒的黑刀沿着肩膀齊根斬下整條左臂。
“怎麼...”
西斯廷很像說怎麼會這樣,但覺得太多餘了,因爲所有故事裡的反派臨死前都會說出這種類似的話,而他顯然還沒活夠。
“你贏了。不過...也輸了。”西斯廷撿起了自己的手臂,彷彿感覺不到疼痛,流轉的血河大陣在他的身上落下濃郁光柱,斷裂的手臂接口處竟是出現了一根根血色觸鬚,匪夷所思的將手臂重新切合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恢復了原狀,彷彿一切都未發生。
紫色的巨龍也見到了這一幕,冷笑龍鳴中,它被奧莉薇斬瞎的龍瞳也同樣鍍上了血光,在衆人震驚的視線中再生,復原。
而高處,血河大陣已經落下了整整五道光柱,距離完全甦醒,只有一線之遙。
但就在紫色巨龍認爲西斯廷太過婆婆媽媽,準備一掌向以撒拍去時,一前一後兩道燃燒的紅色身影卻陡然在它後方出現,逼近,同時響起的還有第三聲漸漸嘹亮高亢的龍吟!
就從以撒的身體內...迴響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