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爲止,人類帝國中除了天生血脈者外能夠御使冰元素的人只有奧莉薇,而在無數林林總總的魔獸族羣裡,能夠駕馭雷霆的也只有貪月雷鱗狼。
每種元素都有其相對應的性質,奧莉薇說過她的冰是創造,但她也同樣說過距離真正的創造還有不小的區別,真要說得具體一些,倒更像是復刻。
同理,貪月雷鱗狼的雷也有性質,以撒觀察的不多,接觸的不多,卻也可以明顯覺察到隱隱和創造的對立面有關,大致應該是毀滅。
火焰燃燒之後尚有灰燼,而這雷霆落下,一切都成了虛無的湮粉。
當創奇的聖獸貪月雷鱗狼撥開密林腳踩大地出現,以撒望着如一座小山般大小的對方,忽然就希望困住自己的這神聖結界能夠再牢固一些,最好是誰也打不破的那種。
遺憾的是,這被那名刺客還有海爾根當做壓軸手段的結晶,貪月雷鱗狼僅僅只是吹了口氣,靠着空氣中帶動的磁暴窩流就攪碎成了漫天的碎片。
貪月雷鱗狼的軀體龐大偉岸,單論大小,怕是翱翔天際的巨龍也得遜色一籌。而在過往的數百年歲月裡,貪月雷鱗狼進化到現在這副模樣前的最後一次捕食,便是將一頭傲慢的綠色風龍從天空中拖拽了下來,活生生的啃噬了血肉和骨骼。
“你是年末時的那小子。”貪月雷鱗狼凝視着以撒,低沉的聲線以傳音的方式直接在他腦海裡響起,這些聖級的魔獸總是具備了太多古怪的本領,有一些甚至還可以變成人類的樣子。
“你認識我?”以撒剋制住自己轉身就想逃跑的衝動說。
“當然認識,身體能冒出紅色火焰的人類很少見,值得加深印象。”
貪月雷鱗狼說,腳邊與之相比無限渺小的幼崽青狼則繞着自己老父親的尾巴不停的撕咬打鬧,然後被它一巴掌按在了林地落葉堆裡,輕喝:“別煩,一邊玩去!”
小青狼被老父親吼了一聲,巨大的風壓把它吹得東倒西歪,委屈的哼了哼左右四顧,然後就哈哧哈哧着往以撒這邊拋了過來,繞着他不停的轉圈,精力無比旺盛。
貪月雷鱗狼見狀,長長的嘆了口氣,周圍樹林的枝丫樹杈都跟着抖動晃盪不息了起來。
“你的孩子...似乎和你不太一樣。”
以撒又看了看貪月雷鱗狼和身邊的小青狼,發現外形並非是一模一樣,年幼的狼崽十分好動和單純,力量方面雖然也有雷元素的影子,但它在戲耍玩鬧的時候更喜歡在腳掌上附着流動的旋風。除此之外,它還很喜歡追逐移動的物體,哈哧哈哧吐舌頭,起勁的時候搖晃尾巴,與其說是孤獨的雷狼,更像是一隻...狗。
以撒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壯起膽子一臉古怪的問:“你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聖獸,所以...當年你找的配偶是?”
“......”
貪月雷鱗狼竟然沉默了,而且側過腦袋靦腆害羞了一下,扭捏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回答道:“七階的魔獸,月蝕犬。”
“就是狗啦...”傳奇的雷霆魔狼還壓低了聲音又補充了一句。
貪月,月蝕。
怪不得這小狼崽繼承了這麼明顯的犬類特徵,一臉的人畜無害,連它的老父親都嫌煩。
以撒的腦殼有點疼,心裡總是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壯如小山般的貪月雷鱗狼,把一頭七階的月蝕犬拖回山洞裡的景象,一瞬間目光就變得很奇怪了,默默往後退開了幾步皺着眉不說話。
大概是猜到了他心裡的想法,貪月雷鱗狼也變得很尷尬起來,清了清嗓子低下頭扭轉了話題說:“你是個人類,可你身上爲什麼有魔族的氣息。當天我本來打算把你給解決了,沒想到天都學院創始者的後人竟然會護着,當時差點還打了起來,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拿我還沒出生的孩子做威脅。”
“你是說...奧莉薇?”以撒聞言呆愣一下,旋即就是恍然。怪不得從那之後奧莉薇就有意和自己保持距離,並且質問自己是不是魔族,說來說去還是因爲昏迷的時候做了那個夢,和那柄不聽話的生鏽鐵劍多說了幾句廢話。
“我可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只清楚應該是當初那位和我簽訂過契約的大魔法師後代,算算時間,已經有九百多年了吧。”
貪月雷鱗狼感慨了一下,便將目光重新放回了以撒的身上,道:“現在看來,當時應該是我搞錯了,你不是魔族就是個人類,儘管那些紅色的火焰帶着魔族的氣息。不過就連我這樣的存在都被世界認可了,說明例外總歸是有的,至少我沒有資格去抹殺和否認。”
“有些事想問,剛纔被我吹掉那層罩子,是創生神殿的神力氣息,神殿的人也來了?”
“稍微有些差別,是創生神殿下的生命聖所,這些年他們...”
“別說了,不想聽。這些都是你們人類的事情和我無關。”
貪月雷鱗狼打斷了以撒接下來的話語,它俯首叼起了玩鬧正酣的小青狼的尾巴,起身時巨大的身影遮蔽了夜空裡的彎月似乎準備離開。
以撒不甘心的邁出了幾步,對貪月雷鱗狼喊道:“你不是說和學院的創始者簽訂過契約麼,爲什麼現在這麼不關心?”
貪月雷鱗狼幽綠的瞳孔收縮成線,落在以撒身上的時候彷彿壓下了一座大山,“我是簽了契約,但又不是認了一族親戚。”
傳奇的雷霆巨狼冷笑了一聲,向遠方重重疊疊的山脈昂起頭道:“在那位創始人的血脈斷絕之前守護好這片羣山海岸,這就是我對他最後的承諾。”
“你已經守護了多久?”
“九百多年。”
“奧莉薇沒有兄弟姐妹,你那天要是把她殺了,說不定就已經自由了。”以撒突然開了個玩笑說。
而貪月雷鱗狼則是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魔獸和你們人類不一樣,我們殘暴,嗜血,但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背叛。”
“對,人類總是互相背叛,總是製造紛爭,不是對外就是對內,然後用剩下的漫長痛苦人生來尋找救贖的辦法。真可悲。”以撒搖了搖頭苦笑道。
貪月雷鱗狼沉默了片刻,被它叼着的小狼崽卻嘰嘰咕咕哼了幾句,老父親先是瞪眼,然後皺眉,最後在狗崽子不停的鬧騰叫喚聲中妥協,不太樂意的攤開了利爪說:“孩子不聽話,說你身上有好吃的。”
“好吃的?”
以撒和這一大一小兩頭狼對視了幾眼,終於想到了什麼,從衣服袍子下掏出了本來打算給蒼耀石帶回去的炭燒牛排,丟了過去,頓感無語。
“你這孩子...挺可愛的。”
“別說了,這片森林裡的耗子看到它都煩。”
貪月雷鱗狼看着自己的小崽子跟野豬拱白菜似的扭着屁股晃尾巴,伸手捂住了自己神俊的狼首,然後丟來了一顆圓滾滾的小珠子。
“這是什麼?”
“六百年前被我吞噬的綠色飛龍的龍珠,幾百年的沉澱和淨化,裡頭的風元素已經十分純淨。留着沒用,乾脆送你了。”
淡淡的月光下,這顆翠色的龍珠安靜的躺在了以撒的手心,半邊螢火幽幽,半邊月光熠熠,倒映出了他墨色的眸子和麪容。
“吃了它我會怎麼樣?”
“要麼活,要麼死。”
貪月雷鱗狼頭也不回的說,帶着幼狼崽消失在了密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