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蘭帝都,希伯來。
迄今爲止,在歲月的風霜刀刻中已經傳承走過了兩千多年,港口上顫顫巍巍的塔樓牌也已經被風化得不成了樣子,上面幾個大字的花紋和勾案模糊難以看清,邊上甚至長出了青苔和菌菇。
清晨的陽光穿過生機勃勃的山脈,落在了海岸線的邊上,斑駁的光影,讓頭一次來到整個人類帝國首都的俊美少年有些恍然。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夠跨過那道南邊的邊境線一路向北,最後踩進了這個無數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的權勢圈子。
雖然,他或許很快就會離開。但最起碼,他來過。
遠遠看到希伯來帝都城市外牆的時候,以撒才知道,人類帝國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爲強盛和輝煌。
這片中部大陸平原擁有整個人類版圖中最爲風調雨順的氣候,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人口數量超過了五十萬基數,而那座輝煌巨城則是沿着山脈走勢落在了最高處,西北側地勢最高,南邊依次呈階梯狀延伸至海岸線附近的半島,三重圓環分佈的城市格局恍若一堵堵不可破的高牆鐵塔,而如果從北部望來,則更像是一頭沉睡中的洪水猛獸。
港口附近的平原上到處都是勃勃生機,零散的莊園和農場,訓練戰馬的畜牧所,寬闊的河流和**的山川,爲一望無際的良田提供着永不枯竭的水源。
而那座輝煌的帝都城牆上還刻滿了無數複雜的永久性防禦法陣,和一排排依靠魔核動力釋放攻擊的投石車,守望的帝都士兵一排排,一列列,全部穿着精良而上等的甲冑武器,以
以睥睨的姿態俯瞰着遠方的廣大平原。
在人類帝國兩千多年的歷史變遷中,內亂,暴動,來自獸人,精良還有東部巨龍的威脅時而有之,卻從未聽說過這座城市陷入任何的危機和戰火中。
只因爲這座希伯來帝都在各方設計上對防禦和進攻方面已經達到了極致,尤其是在矮人部落正式宣佈融入人類種族後,這些原本就細微不可見的瑕疵更是得到了進一步的補完和修繕,在補給充足的情況下,幾乎是不可攻破的。
這一點,即便是傲慢如龍族,也不得不爲感到由衷的認同和佩服。
二千多年的歷史變遷,人類帝國的四方領地和中部皇域已經漸行漸遠,歷代的演變和傳承,維繫着五大區域之間聯繫的就只剩下了來自大陸最強騎士團聖薔薇騎士團的震懾,以及其他異族的潛質。
當然,已經沒有了外部敵人需要抵禦的北方領地和北方公爵,無疑是四方領地中最爲虎視眈眈。
人類的好戰程度,在複雜紛擾的整個大陸歷史中都是各位濃重的一筆粉墨,他們不僅和異族交戰,內部也永遠不會停下分裂和對立的進程。
但諷刺的是,這種不斷的競爭和對立,反倒促使了人類不斷的進步和改革,最終成了泰瑞爾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種族。
王權,皇族,傳承和競爭。
這些,對於以撒來說都是一個個陌生的字眼。
對於家這個概念,他一直以來都懷着憧憬和羨慕的心情,無論是拉扯着自己長大,總是繃着一張臉說不在乎卻又比誰都在乎的奧維因,或是現在鬧鬧騰騰瞎胡鬧的蒼耀石,或是一直不放心責備的奧莉薇,甚至包括了像母親一般照顧叮囑的蘭雯。
這些人,那些事,都是自己這一生中難以割捨放棄的寶物,所以他真的不理解,親兄弟之間爲什麼會爲了搶一個位置而敵對。
明明...在自己的記憶裡,就有那麼一對兄弟,哥哥爲了弟弟,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連伴隨着一生的驕傲和尊嚴都踩在了腳下。
所以當以撒站在了港口城市,遠遠的望向那座雄奇偉岸的帝都城市,他心裡竟然沒有半點興奮和榮耀,感覺就像是踏入了一個格格不入的陌生圈子,渾身不自在。
奧莉薇走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精緻古典的黑橡木盒子,打開后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魔法袍,雙邊的袖子口各自紋着燦爛的星輝圖案,一邊四枚,一邊三枚,共計七枚,剛好和他最近才突破到的七級魔力等級相統一。
“知道你喜歡黑色,不過只有首席法師才能穿白月黑底的法袍。”奧莉薇笑了笑,然後摸着這上面特殊的精細材質說:“不過這是我親手做的,就當是你成爲我學徒後的第一份禮物吧。”
他沒有拒絕的理由,穿上後也意外的合適,材質很輕盈,顯然是用了他不知道的某種高等魔獸的皮毛羽織,並且加持上了特殊的魔法陣,使得整個袍面並不如何潔白耀眼,反而暗淡不顯光亮。
“謝謝你,奧莉薇。”
“喜歡就好。”奧莉薇挽了挽頭髮,嘴角泛開了一縷微不可查的笑。
這時,蘭雯也走上了前來,故作神秘的笑了笑,然後取出了一枚燦金色耀眼的徽章,取代了以撒原本的那枚初級鍊金師徽章,扣在了嶄新法袍上。
“這是中級鍊金師的徽章,有了它,即便是那些比你等級高的魔法師見了多少也會表示尊重,畢竟你現在已經有了製作四階魔法卷軸和四階藥劑的水準了,很搶手的。”
然後就換成了蒼耀石,只見小不死鳥突然緊張靦腆了起來,在兩位年長魔法導師催促和期待的目光唰的紅起了臉,支支吾吾了半天后才撓着頭悶聲道:“我...我忘了...你們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一聲的啊...沒有啦,我沒準備禮物啦....”
“呵...”奧莉薇不知道爲何輕輕冷笑了一聲,倒不是那種鄙夷和排斥,而是帶着彷彿勝利一般的得意和擠兌,道:“胸大無腦的小丫頭就這麼不靠譜。”
“幾個意思啊奧莉薇?”蒼耀石聽了後有點炸毛,可當着這麼多人又不能發作,只能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以撒身邊,本來中氣十足的聲音低了低,嬌滴滴的撒了幾句嬌,並且吧唧吧唧的往他嘴巴上親了幾口,挑釁般的揚了揚眉毛,道:“你行麼你?”
“沒皮沒臉不害臊。”奧莉薇敗下陣來,揮一揮袖子就走,咚咚咚的躲着步子踩壞了不少道邊的花花草草。
“......先說好啊,她要是變着法欺負你,我可護不了。”
以撒看了一眼得意的蒼耀石,嘆了口氣,跟着蘭雯一起走向了臨近的港口城市,準備先找個歇腳的地方整頓一下旅途勞累,明天再前往百里開外的雄奇都城。
月光清涼如水。
今天的夜黑得格外之早,一輪皎月掛在了星光暗淡的夜空,柔和的光亮均勻灑下,透過窗櫺灑落在了室內。
到底是整個人類帝國的核心地帶,即便是還離了有幾十裡距離的港口城市,夜裡依然是充滿了燈紅酒綠的喧鬧繁華,行人川流不息。
他捧了杯泡開的新茶,不緊不慢的品着。牀榻上的小不死鳥已經傳出了平穩的呼吸聲,估計也是累壞了,甚至沒纏着他胡鬧倒頭就睡。
但以撒卻不知道爲何有些心神不寧,睏意全無,他想着自己的事,心思也飄到了很多地方,比如拿了自己衣服就不見人的安妮,那個此時又不知道在帝都何處的俊美少年安尼爾,以及不久前說過會回帝都的拉維蘭,歌德和女劍士麗娜,甚至也包括了下落不明的洛倫和芙蘭二人。
思緒很亂,亂到漆黑的房間裡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他靠在窗口看了一會兒皎潔明亮的月色,直至到了後半夜,悄悄關上門打算去樓下倒杯熱茶,結果在路過隔壁房間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絲奇怪的牀板搖動聲。
吱呀...吱呀...吱呀...
奇怪的聲音,就這麼從奧莉薇的房間裡傳了出來,並且還伴隨着布帛被擰動的唰啦響動。
他一下子就好奇了起來,很想知道里面的大魔導師到底在幹什麼,雖然門被關得很緊,可對於擁有空間之蛇血脈賦予的空間移動的以撒來說,連學院的魔法金屬門都能穿過,這小小一道木門又算得了什麼。
以撒又貼着木門聽了一會兒,只覺得裡頭怪異的聲音越來越頻繁了,當即就披上了一層黑鱗,水墨色的波紋泛開,穿過了這道木門,出現在了奧莉薇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