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擊揮出之後,以撒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下來。
鬥氣一般是沒有顏色的,是無形的微光和氣團。但這紅月劍歌卻有着比蒼耀石不死鳥血脈更爲濃烈的猩紅。
尋常的鬥氣,是化整爲零,一開始的時候身體各個部位融匯貫通,隨着等級的提升運用的範圍也就越廣越細緻。但紅月劍歌則走了另一個極端,由零入整。
它沒有等級的概念,或者說等級的概念已經被分散打亂,四肢,軀幹和頭顱,身體的六個部位分別被設置了三道主要經絡,每衝破一道,所能容納的鬥氣量就會得到提升,十八道經脈就等於十八個鬥氣等級。
紅月劍歌的優勢十分突出,首先是堪稱世間第一的攻擊力,其次就是在這種運轉方式下成長後,身體的各個部分都可以收發自如的釋放鬥氣,沒有破綻。可缺點呢,缺點同樣聳人聽聞,這意味着必須不停地用鬥氣去衝擊脆弱的經脈,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變成殘廢。
極端,偏執,逆天而行。
以撒看着自己右臂上微微透出紅光的一根經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離開了這個深坑陷阱內。
草地上,背後的鏽劍被解開了白布的籠罩斜斜插入了地表。
這柄劍以撒也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只知道奧維因老人從十年前開始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提起這把劍,揮動這把劍,然後得知這把劍的名字。
重劍鏽跡斑斑沉默拄立,以撒背了它整整十年,從一開始的寸步難行到現在的如履平地,他不知道爲此受了多少苦,可即便到了現在他只能是做到了能夠勉強提起,而非自由揮動。
以撒在原地等待了一會兒,在乾淨溪泉裡好好洗了個澡的蒼耀石也回來了,她哼着不成調子的小曲,硃紅色的齊耳短髮一股腦的梳向了腦後,看着又平添了一絲灑脫和英武。
察覺到以撒投來的目光,不死鳥稍稍嬌羞了一下,然後就看見了地上的那柄鏽劍,嘀咕着走了上來說:“這柄劍好重的,我都提不動。”
“那是你修行不夠。”以撒說,單手就將鏽劍舉起放在了背上。
“行行行,我修行不夠。”蒼耀石撇了撇嘴,好看的大眼珠子眨了眨,帶着身上固有的少女脂香鑽進了以撒的黑袍裡,輕車熟路的摟住脖子哼哼說:“冷,讓我捂捂。”
“捂吧捂吧,我們也該回家了。”
“東西找到了?”
“嗯,找到了。”以撒說,沒有絲毫保留的將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那縮進了黑袍裡只鑽出一個腦袋的蒼耀石順勢也擡起了頭,倒是恍然大悟了一下說:“怪不得呢,我說你明明打架那麼厲害怎麼會去學魔法了,原來是左手受過傷啊?唔...這個鬥氣這麼奇怪,我有點害怕。”
“你怕什麼,又不是你學。”
“怕你出事啊,笨蛋。”她踮起腳,用額頭撞了過來,砰的發出兩記聲響,留下了一道印子,“回家回家!”
“好嘞,大小姐。”
以撒說,抱着蒼耀石就跑了開去,留下一道道輕快的嬌呼聲。
......
......
離開了孤光嶺,天色依然是暗沉無光的模樣。
以撒和蒼耀石二人沿着來時的路返回,有說有笑,一個得到了地火蓮,一個尋到了看似兇險但適合自己的紅月劍歌,心情自然是不錯。
“你說...吉格斯他們怎麼樣了,會不會被那些傭兵殺掉?”以撒問。
“你擔心他們幹什麼,就是被殺了也是活該。”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蒼耀石沒好氣的回答道。
以撒沉默片刻後笑了起來,只覺得蒼耀石這種愛憎分明的性格也挺好的,活得自在灑脫,無拘無束。忽然間他的耳廓顫抖了一下,那到嘴的話音旋即不見了蹤跡,眼神凝重迅速抽出了冰藍色的太刀。
籠罩在夜色下的孤光嶺暗沉灰淡,密林遮蔽,山風呼呼的吹過樹梢,撥弄着春天甦醒的枝丫像是有鬼魅在其中穿行。
蒼耀石也跟着蹙起了眉頭,忽然收聲低喝一句道:“小心!”
那隱沒在山風地鳴裡的雜聲終於一下子尖銳了起來,一枝羽箭閃電般從暗處襲來,直接就射向了前頭的以撒門面上!
叮的一記脆響。
冰藍色刀光在夜空中劃過寒冷的弧,射來的羽箭被直接居中斬成了兩半分離落地,可緊接着飛來的幾十根箭矢就像是落下了雨點般密集,伴隨着那從暗處傳來的冷笑嗖嗖作響,風聲被蓋過,林間枝頭亂晃,顯得格外恐怖。
以撒在看到箭雨落下的瞬間就下意識的想要閃避,腳步一頓又想到了後方的蒼耀石,迅速皺眉把她護在了身後,道:“躲着別出來。”
“嗯。”蒼耀石乖乖巧巧的點頭,跟以撒在一起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一種心安。
電光石火間,把柄冰藍色的太刀幾乎被急速揮舞成了織網,一刀一刻在空氣中閃過,落處盡是能夠波及到方寸範圍內的箭矢,而每一劍都是斬在了脆弱的箭桿上,他的動作是匪夷所思的靈動縹緲,可因爲無法行動的關係,還是有那麼幾根箭矢飄了過來,然後以撒轉身,叮叮噹噹打在了後背的鏽劍劍身上,除了驚人的震盪外,這些箭矢根本無法穿透鏽劍,折斷落地。
咻!
最後一根羽箭貼着以撒的面頰射過,而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掌心凝聚起了火焰元素,指尖泛紅,在空氣中迅速繪刻出了一排燃燒的咒文。他沒有攜帶法杖和魔典這類介質,所以只能用撰寫術式的手段提升魔法的威力。
一枚燃燒的火球比起第二輪箭矢更快凝聚了出來,呼嘯着飛向密林的同時喊聲也從以撒的口中發出:“我右邊,你左邊,動手!”
蒼耀石觀察了以撒的動作半天,被他神乎其技的格擋位移技巧所驚豔的同時心裡也是燃起了一股子躍躍欲試,這一聲令下,她憋了許久的怒氣全都給引燃了,硃紅色的不死鳥在後方飛舞翱翔,火焰狀的鬥氣帶着燃燒的雙手巨劍一起砸向了左側方,動靜極爲嚇人。
“...白教她了。”以撒無奈的搖搖頭,可惜了自己剛纔的一番親自演練,想讓這個丫頭學會冷靜和沉着,比登天還難。
右側密林裡的敵人已經被驚擾現出身影,看到他們整齊劃一的灰褐色輕甲,以撒竟是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唯獨疑惑他們是怎麼找到自己的。
這些黑雲傭兵團的人手裡揮舞着鋼刀,孤光嶺內頓時響起了一陣激烈的刀刃碰撞聲,蒼耀石在不死鳥血脈的加持下大開大合,除了捱上刀子時會痛呼外,傷口只會以驚人的速度癒合,用那輕輕脆脆的聲音吼叫着,硃紅色的短髮晃動淋漓,說不出的英武霸氣。
戰鬥一開始便進入了慘烈的廝殺階段,以撒舔了舔發乾的嘴脣,冰藍色的太刀再次逼退了一波攻擊,看着刀刃上出現的缺口裂痕稍稍皺眉,這把附上了冰霜元素的刀刃不是凡品,鋒利輕盈,用着還十分順手。
在發愣的瞬間,一團龐大的黑影從後方竄了過來,聲勢逼人,雙手板斧的重量從高處墜落砍來,速度也十分驚人,鬥氣的光芒約莫已經有了五級的樣子,大力擊碎了地表轟來了力量氣息。
以撒微微變色,看到了黑雲副團長猙獰的笑容,他迅速閃避卻還是被波及,擋在身前的藍色太刀終於節節斷裂,嘴角滲出了血。
“嘿...聽說你這小子很會觀察別人的動作發現破綻,我這突然襲擊怎麼樣,滋味好受嗎?”
黑雲副團長哈哈大笑,再次隱沒到了人羣裡,曇花一現的攻擊根本容不得以撒作出有效的分析,而且很顯然他剛纔也保留了力量,鬥氣的範圍距離也變得無法捉摸。
“蒼耀石,過來!”以撒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已經猜出了到底是什麼人告訴了這些傭兵自己的底細,緊張之下連忙把戰鬥正酣的蒼耀石叫了回來。
看到他受了傷,蒼耀石露出驚訝的表情,心疼的擦了擦以撒嘴角的血漬,剛要開口,卻被按住了肩膀,聽到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以後你真的不能再和別人冒險了,太笨,每次都遇上了人渣。”
“什...什麼呀?”
第二枚燃燒的火球旋即被以撒打了出去,在超過常人一般的精神力控制下,這枚火球忽然在半空中加速了一秒的時間,讓這些正準備閃避的傭兵們措手不及,竄到了後方,炸出了幾聲慘叫。
“吉格斯,你可真是幹得出來,真是能耐啊!”
以撒說,解開了背上的白布,鏽劍噗通一聲砸落地表,輝光流轉間小白龍月詠也出現在了他的肩頭,臉上的不情願在看到衆多黑雲傭兵團時變成了憤怒的表情,前肢的雙爪揚起,火焰和颶風的元素隱隱被匯聚了起來。
另一邊,面色陰沉的吉格斯從隊伍裡走了出來,眼神怨毒而憎恨,盯着以撒說:“還不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乖乖的給我去死不好嗎,爲什麼總是三番五次的打亂我的計劃!我...我只想活着,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