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卻臉色變了幾變道:“王妃,她……走了。”
“走?她又敢離家出走?”炎夜陵沒有反應過來,又以爲玖蘭萱不在府裡好好呆着溜出去生事呢:“知道她去哪兒了嗎?算了,這種家事也來向我彙報,讓大家笑話了,一會兒再說吧,來,我們繼續。墨言你先退去吧,一會兒我再叫你。”
“王爺,王妃自殺了!家裡人問是否等着您回去發喪……”
墨言話沒說完,突然炎夜陵身體晃了幾晃,臉色蒼白,看向墨言,問了句什麼,一臉的不相信,手裡握着茶杯突然砰然而裂,茶水四濺,手指縫隙也慢慢有血跡流出……
屋內的大將聞言也是一驚,忙向墨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墨言看到一向冷靜過人的炎夜陵如此失態,使個眼色讓那些人走了,待屋子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自己上前輕輕地喚了聲:“王爺……”
炎夜陵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撫着自己的胸口,一聲接着一聲,很長時間後,他止了咳,悠悠出聲:“你說她……死了?”
聲音裡帶着嘶啞,目中只這一會兒便現了赤色,還有瑩瑩的光在閃動,應該是剛纔劇烈地咳刺激出來的淚水吧,王爺一向冷靜,不爲女子所累……
墨言悲傷想着,點了點頭,心裡也是震驚不已,他不知道主子聽到這個消息會如此動容失態,先前按王爺他的意思留下玖蘭萱,不是隻爲利用嗎?那會兒甚至還讓自己看着辦,如果她有異動便殺了她,雖然後來也告訴他要保護王妃安全,可是他一直認爲冷靜智慧的王爺自有他的深意,保護王妃也不過是爲利用她掌握先機而已,難道不是爲了別個,只是因爲不知不覺間他動了真情?
或者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想到此,墨言心裡更是一揪,爲炎夜陵。也爲自己的失職。走之前就應該安排好的。那王妃一直危險不斷,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真辜負了王爺的信任。
自己此生怕是怎麼做也無法彌補這一切了。
“她真的……走了?”炎夜陵又問了一遍,換了一個字,他寧願她離開自己也不願意聽到那個死字吧。
墨言仍是點頭。
炎夜陵好像突然之間蒼老了十歲,跌落椅上,神情頹然,手拄着頭,眼睛看着地面,好像呼吸也止了,一動不動……
墨言靜立,不敢打擾,不忍打擾。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炎夜陵擡起頭,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只是眼眸清冷:“墨言,你細說說,她到底是怎麼死的?身上的傷是哪裡?”
剛纔他說的是自殺,但是他怎麼會相信?醒來後的她那麼堅強樂觀,根本不會能自殺的人,更何況有何理由自殺?
墨言想了想道:“家書中未明言,只說是用刀自殺的。”
炎夜陵眼眸一緊,嘴角下
扯,一聲冷笑出口。周身散發着一種冷森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更不敢近前。
“王爺,是屬下失職,請您責罰吧。”墨言心裡內疚至極,開始請罪。
炎夜陵搖了搖頭:“你在這裡保護着本王,怎麼可能會料到,他們動作這麼快。再說這樣的事情防不勝防。”
墨言卻搖頭道:“屬下即使在這裡照顧不到王妃的安危,也該想到的,提前安排好纔是,王爺……”
炎夜陵一擡手製止了他的話:“如果這樣說,本王也是失職,便是現在討論這些於事無補,本王不會爲此事責怪你,現在我們最該做的是查清此事是何人做的,你心中可有眉目?”
“屬下覺得定是太子所爲,本來王妃便是他派入府的耳目,但不知爲何,自從王妃死而復生之後,突然轉變了行爲,這定然讓他惱火,他也怕她幫助王爺您,更怕有把柄落入我們手中,以前您在王府的時候,他不是一直在玩陰謀,企圖一石二鳥,只是沒想到赫將軍出來解圍,這次所以先下手了。”墨言斬釘截鐵地道,一向冷靜的他眼中也噴着火。
炎夜陵也是點了點頭,他當然也是第一時間就想到是太子,他只以爲他針對玖蘭萱所作的那一切,都不過是爲了對付自己而已,自己現在被髮配,他至少該消停一段時間,怎麼如此快就動了自己的人。
他生出那麼多的事情,自己一忍再忍,並不想與他正面交鋒。
現在既然你如此,休怪本王了。
炎夜清,這筆帳得好好清算清算!
炎夜陵牙根咬了咬,眸子裡現了濃烈的恨意,他心裡發狠,新帳舊帳,所有的債讓他一併償還。
景王府內。
觸目皆是白色。
連帶點顏色的花草都用白絹遮了上,白色的燈籠上寫着大大的奠字,靈堂布置一如之前景王妃的那一次假死,白色的圍縵裝扮整個靈堂,一切都顯然那些悽婉,黑漆棺前,童男童女手裡挑着燈籠,臉上是詭異的酡紅,棺內,玖蘭萱鳳冠霞帔,一塊黃綢布遮住了容顏……
靈堂內哭聲震天,那些先前因爲景王的命令而不敢近前的丫環們,想起玖蘭萱平日的好,更想起她的笑聲,她的故事,她的趣事,想起自己因爲怕被連累而遠離,讓王妃時常獨坐在花園裡那孤單落寂的背影,再也抵制不住地伏地而哭……
斐凝香遠在自己的院子裡聽到哭聲一陣接一陣,遠遠勝於第一次時的情景,心生不快,這個女人生前沒人敢近前,這死後倒賺了不少眼淚,死都死得讓自己不太痛快,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命中煞星嗎?她揉了揉額頭,這一天忙下來,頭很疼,在人前哭着演戲,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不過想想,她躺在那裡死得冰冷,再怎麼不快也都能忍了,這個玖蘭萱上次該死不死,又死一次,她不相信她還能復生。
她的屍體
她可是認真仔細地看了好幾遍呢,那樣的傷如果真的還能再出現在她面前,她就……
想了半天,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怎麼樣,搖搖頭,笑了,無事想它做什麼,便是天下紅雨,星辰倒轉,她也不可能再活着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楚狸哈哈地笑了兩聲,又忙捂上嘴,莫被別人聽了去。
不管怎麼說,自己纔是最後的勝利者。
終於這個景王府是自己的了,景王也是自己的人,再沒有人礙眼,再沒有人生事,那張狐媚臉也不會再裝無辜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也不會再有人千方百計地想出現在王爺的屋內,下迷藥,施美人計,這回去皇宮,也不會再有人跟自己爭寵,太后的眼睛也會放在自己身上了,呵呵,還有,孩兒啊,你看到沒有?惡人終有惡報的,一想到這點,她連覺都睡不着,總是會笑醒。
不過,表面上的文章還是得做的,先前自己已是伏在她棺前哭上一陣了,現在的眼睛還紅着呢,那些下人們聽到自己的哭聲,那樣哀傷,哪個不是暗暗地稱讚自己的知理,自己的姐妹情深?
事實上,她心裡樂得不知該怎麼表達了,確實該大哭一場纔是。
斐凝香在自己的屋子裡一會兒笑,一會兒哭,滿屋子裡轉着圈,這樣興奮的大事,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靈堂裡的冬蘭卻幾乎哭得昏了過去,她送王妃離開的時候,那種生離已是讓她揪心揪肝,沒想到只幾個時辰,她們竟是死別了。
早知如此,她寧可在王府中,拼死保護王妃,也好過讓王妃如此慘死。
剛見到王妃的時候,她還不敢相信,細細地看了,又幫她重新洗的澡,更的衣,她最後一次服侍她,她做得那樣認真仔細,比她平日裡繡花還要用心,她手指縫裡的血都細細地擦了幾邊,一直到指甲透明美麗如初,她期望她做這些的時候,王妃也會像上次那樣突然做起來,走下靈堂,故意裝傻地問她們這是哪裡?然後笑呵呵地看着她,告訴自己又從地府裡轉了一圈,人家沒收,這回她定不會嚇得逃跑,而是狠狠地抱着她,再不讓她離開,她們從此還在一處鬥雞鬥狗……
只是,她盼望的奇蹟一直沒有出現,她躺在那裡,靜靜的,雖然臉上傷痕累累,但她仍是認爲王妃是最美的女子,誰會這樣狠心,如此傷害她?
最最可恨的是,傷成這樣,竟然還得人對外說是自殺,不讓丫環們知曉真情,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跟被誰生生地往下扯……
想着,哭得沒有力氣的冬蘭又開始嚎了起來。
“王妃……都是奴婢害的您啊……奴婢沒用,保護不了您……您冰冷地躺在這裡,那個害你的惡人卻……卻不知在哪裡偷着笑……奴婢真想跟着您去了……”
冬蘭哭一會兒數落一會兒,整個人趴在地上,眼睛腫得幾乎看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