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休養了幾日,顧雲澈每日都會派太醫替她診脈,宛墨染心脈受損,加上受傷嚴重,幾日之後才勉強下牀。
太醫又來複診,看了幾次,輕嘆口氣,“要好了,過幾日就能停藥了。”
宛墨染示意身旁的宮女退下,只留太醫一人,“太醫,你老實說吧,這傷……到底好不好的了?”
她心中清楚,長年累月的傷勢,加上多次在暗牢中苟延殘喘,她的身體早不如剛來的時候。
“姑娘……”太醫微微一頓,復又嘆道,“姑娘天生心脈受損,本不能煉上乘武功,再加上舊傷未好,新傷不斷,常年憂思,五臟皆損,氣血不足,寒毒侵體……”
宛墨染聽着他說了一大串,眉頭微蹙,打斷他,“太醫,你只說,我還能活多久?”
太醫大吃一驚,沒想到她居然問的如此直白,躊躇了良久,才道,“若姑娘悉心調養,還是有復原的可能。”
宛墨染靜默了一會,苦笑道,“您直說吧,不必說這些話搪塞我,我是病人,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病情。”
她嘆了一口氣,在陰冷潮溼的地方,她的四肢骨節都會疼痛難忍,可見風溼越來越厲害,再加上幾次受傷,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心中清楚。
“姑娘身子弱,一定要細心調理,萬萬不可強行運氣,若姑娘能做到捨棄功力,靜心調理,可保十年。”太醫認真的勸道,卻見眼前的女子眉頭皺的更緊。
鬥靈心法她煉至六重天,若在這時放棄,功虧一簣,她又如何救出安王他們呢?她又如何奪回江山密令?
十年,哪怕廢棄功力也只能活十年,宛墨染苦澀的笑了,叮囑道,“此事不要向陛下提起。”
太醫點點頭,囑咐了幾句便出去了,宛墨染躺在牀上,不過一會,陸君漓走了進來,見她躺着以爲他睡着了,輕嘆了一聲正要走。
“陸君漓,”榻上的女子突然叫住了他,眼中神色極爲複雜,她緩緩的從榻上下來,“明日就是慶賀大典了吧。”
陸君漓點點頭,“你好好休息,明日……不必去了。”
“不,”宛墨染突然一笑,“我是七皇子妃,這樣盛大的宴會,怎麼能不出席呢?”
陸君漓知道勸不住她,伸手扶她起來,宛墨染望着外面陰沉的天空,嘆聲道,“我要去見一個人。”
“這個時候你還要去見誰?”陸君漓看着她蒼白的臉頰,眉頭一蹙,略微斥責道。
她笑着回頭看向他,“這個人我一定要去見。”
深宮靜默,穿過御花園,便到了一處巍峨的紅牆宮殿,朱牆磚瓦,琉璃窗棱,無比的富麗堂皇。
“在這裡等我。”宛墨染鬆開了陸君漓的手,陸君漓望着紫金宮,疑惑道,“這裡住着什麼人?”
“在這裡等我。”
宛墨染默默的一笑,金碧輝煌的宮殿,好似一個巨大而繁華的鳥籠,鎖住了裡面韶華正茂的女子。
“有勞通傳顧妃娘娘一聲,”宛墨染向女官輕聲道,“宛墨染求見。”
不一會,女官打了簾子出來,淡淡道,“姑娘請吧。”
她順着白玉似的地磚走了進去,偌大的宮殿裡,好似空無一人,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她一路被領到了偏殿裡,珠簾一動,榻上的嫵媚女子睜開魅惑的眉眼,平靜中帶着幾分冷漠,“你來做什麼?”
女官帶着宮女識趣的退下,偏殿裡只有她們二人,靜靜的望着對方,眼裡充滿警惕。
“明日便是四方來賀的慶典。”宛墨染朱脣便啓。
榻上的女子出了會子神,隨即道,“所以呢?”
“請你幫我,”她一字一字的堅定的吐出來,“我不打算活着離開楚宮,希望你能幫我。”
顧沅清突然冷笑,“你以爲明天主上會來皇宮嗎?這等小事,主上不會親自來,甚至連青龍二仙都不會出動,在主上眼裡,顧雲澈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砂石,她不會大動干戈的對付他。”
“顧沅清,你呆在顧雲澈身
邊這麼久,不正是爲了保護他嗎?明日,很有可能明日他的命運會被改寫,他會從萬人之上的皇帝變爲人人不齒的野種,難道你眼睜睜的看着他失去一切?”宛墨染忍不住高聲道。
顧沅清挺直腰板,坐的筆直,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秀眉微蹙,“我自有辦法,就算萬人逼宮,憑我一己之力,也能救他出水火。”
“不,”宛墨染否決了她,“以他的性子,不會接受你的幫助,除非……”
顧沅清突然睜大雙眼,狠狠的瞪向她,“你不要以爲你懂每一個人,宛墨染,你真的很多事,我不需要你指揮我怎麼做!”
“顧沅清,”宛墨染沉聲道,“你和我一樣,都有想保護的人,爲什麼我們不能合作。”
“不需要!”她果斷的拒絕了,“我不需要跟你合作。”
宛墨染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你考慮清楚,明日正午,宴席開始的時候,我會在宮門買下炸藥。”
“你瘋了?”顧沅清擡頭看向她,“你要拖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獄嗎?”
“我自有我的辦法。”她脣邊帶笑,宛墨染並沒想到跟顧沅清合作,顧青寂是她的妹妹,若明日會盟派來的人是四大護法,顧青寂定然在其中,那麼,爲了保護自己的妹妹,顧沅清定會走漏消息,她要的結果就是這樣。
“宛墨染,明日會發生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但你要如此做的話,只會枉送無辜的性命!”
她看着顧沅清緊緊凝着的眉頭,反而笑的更深,“哪怕所有人一起死,我都不在乎。”
顧沅清緊盯着眼前的女子,她眉眼深沉,冷冽,透着無盡的詭異,直教人心底發寒。
她笑着轉過身,顧沅清武功是高,只可惜,被心底的感情矇蔽了雙眼,一旦有了在乎的人,便被握住了軟肋,那種執着又無能爲力的感覺,宛墨染再清楚不過。
她看向窗外,脣畔上揚,顧祈雲,我們之間有太多鮮血人命,你逼着我走到這個地步,我回不了頭了,你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