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說的極是!”
陳嬤嬤也在一邊附和:“殿下就是這一點,不管自己身體怎麼樣,萬事都要辦妥了才肯放心,平時我們做下人的沒少勸,殿下都當耳旁風,今日公主也這麼說,殿下可改一改纔是!”
皇后聞言滿不在乎的拿着帕子拭去崔釐嘴角的口水,對女兒道:“我哪裡不知道這些,只是你父親把這件事交給了我,我自然要辦妥纔是,他在前朝已經夠忙了!”
壽安公主聞言若有所思,片刻後她道:“冊立王妃確實重要,但依我看,母親應該先考慮新婦的人品,其次纔是家風門第……”
“長安城好女孩多的是,父親既然讓母親做主,那母親不如就選一箇中意的兒媳!”
皇后聞言抿脣微笑,父女倆都對她說了同樣的話。
不過她還是搖頭拒絕:“我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那些了,不管娶得是誰,她孝敬我也好,不孝敬也罷,我都不在乎!”
微嘆了口氣,壽安公主理解皇后的想法,她知道母親雖然外表溫柔,但骨子裡也有一份倔強,既然她執意如此,那自己也不必再勸了。
藉着給崔釐洗臉,她順便繞開了這個話題,問起皇后都看中了哪些人家。
皇后讓陳嬤嬤把小冊子拿來,遞給女兒,“喏,都在這上頭,你自己看!”
壽安公主打開冊子一個一個看過去,“宋國公嫡長孫女裴氏、成孝侯嫡長女、新蔡侯嫡次女、項琰伯嫡長女……”
看完後合上冊子,她沉吟片刻,道:“其餘的倒也罷,只是這位宋國公是父親的姑父,他的長孫女就是我們的表妹,和咱們倒是親戚……”
“而且裴氏一族家世高貴,宋國公本人又文采斐然,就是不知道這個表妹是什麼樣的性情……”
不等皇后回答,陳嬤嬤忍不住插嘴道:“公主不知道,這位裴娘子生的真是花容月貌,不僅出口成章,而且洞察人情世故,多難得呀,偏偏殿下不滿意!”
“這是爲何?”
壽安公主不解,皇后聲音淡淡道:“正是因爲宋國公府家世高貴,所以我纔不甚滿意……”
裴家的祖先從魏晉朝就爲官作宰了,到如今赫赫揚揚數百年都屹立不倒,且宋國公裴青又尚了太宗皇帝的第四女,順儀大長公主,這就跟宗室做了親戚。
如果他的孫女再嫁給二郎做王妃,那不僅裴家是烈火烹油,而且二郎就能輕易的得到京城一等世家的支持。
壽安公主忽然想起駙馬跟她提過,父親是打算從弟弟們中間挑一個做儲君,既然這樣,那家世太過出衆的裴氏女跟二郎的確不太合適……
她暗暗的嘆了口氣,說起來都是她的弟弟,誰做太子對她都沒影響,可想起父親和三叔父爭權奪利的那些年,心裡還是覺得難受。
其實依壽安公主看,她還是覺得宋國公家的閨女好一些,但母親又看着不順眼,她也不便與其爭執,只暗暗決定找個機會去打聽一下他家的小娘子究竟是個什麼人品。
而且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告訴韓庶母,她要是知道了母親看不上宋國公家,會認爲母親不願爲弟弟娶高門世女,倆人之間的矛盾就會越來越大。
這樣想着,壽安公主柔聲道:“反正這事也不急,母親慢慢挑就是了,別累着自己……”
太陽還未升起,但是已經感覺到很熱了,李淳茜給嫡母請安過後,來到了生母的蒹葭院。
院子裡的宮人們把他迎了進去後,他發現院子里人人喜笑顏開十分熱鬧,一邊撩起帷簾進門一邊好奇詢問:“有什麼喜事這麼高興?”
秦氏垂膝坐在月牙凳上,榻上鋪滿了各色絲綢錦緞,她見着兒子來了十分高興,等李淳茜行了禮後,她才笑眯眯道:“你舅父高升啦!”
原來是這件事……
李淳茜挨着生母坐下,隨手捻起輕柔的絲綢道:“我來正想跟阿姨說這件事呢!”
“昨天下午父親帶着我們幾個去打馬球時跟我說的!”
“是嗎!”
秦氏臉上掛滿了喜氣洋洋,“你父親還說什麼了沒有?”
李淳茜點頭,“父親說,舅父年紀輕輕就有這般才幹,要好好栽培他,而且他還說讓舅父先外放幾年,等時機成熟後就把他調回京城!”
秦氏驚喜的拉住兒子的手連聲問是真的嗎。
李淳茜頗覺好笑,“我如何敢欺騙阿姨,不信你可以去問父親!”
“你這孩子……”秦氏嗔了他一眼,“我是高興的不敢相信了!”
“你外祖家祖上也襲過列侯,可惜子孫後代一代不如一代,嫡支傳到你舅父這裡,就只剩他一個男嗣,祖宗留下的東西也就幾本古籍還比較珍貴,其餘的都敗光了……”
李淳茜從記事起就聽生母講這些事,到現在他耳朵都聽得要起繭子了,他知道生母最牽掛的就是舅父,也知道她一直都在盼望舅父刻苦讀書,振興家門。
此時看着生母有些傷感的神情,李淳茜忙安慰道她:“阿姨放心,父親已經敕封外祖父爲縣伯,現在又這麼賞識舅父,他們只會越過越好的!”
秦氏嘆了口氣,“是啊,日子越過才越有盼頭的……”
她臉上重新綻開笑容,拿過身旁的緞子遞給李淳茜看,“你瞧着這個怎麼樣?皇后特意允許你舅母后日進宮拜見,她給你生了個表妹,比你小四歲,這些正好賞給她將來做嫁妝!”
李淳茜垂眸看去,這緞子是御貢的,自然沒有不好,而且這種花樣子就算是擱幾年都不會過時。
現在舅父的官位還不高,等過幾年表妹出嫁把這些東西拿出來,既體面又符合身份,確實不錯。
“阿姨眼裡只有表妹也沒有我了!”李淳茜見生母神采奕奕的樣子打趣道。
秦氏瞪了他一眼,然後繃不住的笑起來,“就會渾說,缺你吃還是少你穿了!”
“你別整天學的油嘴滑舌,好好唸書纔是正經,這陣子在給二郎選王妃,最遲也就後年辦婚禮,你只比二郎小一歲,明年也該操心你了!”
李淳茜雖然一個人住在王府裡自由自在,可有時也想跟人說說話,奶母宦者都是下人,無論他說什麼都是‘是是是,好好好’。
他的起居也有兩個通房服侍,可她們也是下人,李淳茜也不可能跟她們談心,每當這個時候,他還是期待娶一位賢良溫柔的妻子,兩人相扶相持、孝順父母、教養兒女……
聽生母說起自己的婚事,李淳茜立刻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轉移了話題,把近來發生的大小新聞說給了秦氏聽。
其中也包括在曾國公府里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顧七娘……
秦氏越聽臉上的表情越嚴肅,待李淳茜說完,她皺眉責怪他:“我知道你和二郎是一片好心,那位顧娘子着實可憐,但你們這樣做要是被人發現了,不僅顧娘子名節不保,你和二郎倆人也會受人非議!”
李淳茜原本還有些得意自己做了好事,但生母這通話如同給他潑了一瓢冷水。
他有些不悅道:“我知道這麼做有失考慮,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顧娘子往火坑跳吧!”
“她實在太可憐了……”
秦氏很不滿意兒子這樣頂嘴,又訓了他幾句,弄得李淳茜很是悶悶不樂,趙嬤嬤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說了,秦氏這才住了嘴。
她見兒子的臉色不太好,想了想,問道:“這些都是二郎跟你說的嗎?”
“嗯……”李淳茜點點頭,依舊不太高興。
秦氏聽到這個答案瞬間眸色變得晦暗,她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在李淳茜看向她時立刻恢復平常,“這次就算了,以後切記不可魯莽了,知道嗎?”
“……是……”李淳茜拖長了聲音回道。
蓁娘則對二郎的心思一無所知,她每天眼睛一睜開就在問皇后那邊可有結果了!
不過每次容娘都是搖頭,有時候宮裡不知誰傳的,今天說皇后要把自己孃家的侄女許給二郎,明天就說皇后不喜歡韓修儀,要選個賈南風那樣的女子……
蓁娘被這些小道消息嚇得一驚一乍,惠氏看不下去了,勸她:“你着急也不是這麼個着急法……”
“這要是被皇后知道了,說不定她又要不高興了!”
蓁娘當然知道,但是二郎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少吃一口飯她都要擔心,更何況他娶妻,如何不着急!
惠氏只指着她身旁抱着繡球,眨巴着大眼睛乖巧聽她們說話的寄奴道:“你也別光顧着兒媳婦,有空多陪陪寄奴,你自己算算你有多忽視他!”
說起寄奴,蓁娘就啞口無言了,她歉疚的抱起小兒子,自己確實對他多有疏忽。
因他出生時,二郎和丹娘正是活潑的年紀,桃桃又黏人,所以對不會說話,每日只要餵飽奶就乖乖的寄奴自然就照顧的少了。
現在他九歲了,性格繼承了李暉的安靜、溫和,別的孩子在他這個年齡都是貓嫌狗厭,只有他總是安靜呆着自己找東西玩。
蓁娘一度還以爲他太過內向,沒想到這孩子卻像個小大人一般說:阿姨很忙,要乖一點不讓她操心……
如今聽了秦氏的指責,蓁娘才知道自己好像‘偏心’了。
又過一日,壽安公主進了宮,她悄悄的派了自己的嬤嬤去甘棠軒,把燕王妃的幾個人選說與蓁娘知道,蓁娘十分感激,私底下也在悄悄打聽。
她知道宋國公家的小娘子冰雪聰明,成孝侯家的娘子嫺雅溫婉,新蔡侯家的小娘子伶俐活潑……
蓁娘每日就拉着侍女說來道去,心中比較究竟誰跟阿木更相配一些,“宋國公家的小娘子美名遠播,實在是個可人兒,相比之下,二郎倒是平平無奇,而且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這種女孩兒……”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加油存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