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暉用手指點點孩子的臉蛋,阿木掙扎着要下去,無奈躲不過父親的大手,他哼哼唧唧不耐的叫嚷,太子覺得好笑,便放了他。
阿木蹦蹦跳跳的就要出門去,蓁娘剛想開口讓奶母把他抱回來,太子阻止她道:“讓他玩去吧!這麼多人跟着……”
蓁娘便閉了嘴,太子伸手覆上她的肚子,觸感硬硬的。
“真快!”他如此道。
蓁娘有些疑惑他感嘆的是孩子長得快還是懷孕快。
他問起蓁娘:“最近休息的怎麼樣?”
蓁娘乖乖回答:“這孩子倒是乖巧的很,白天吃得好,晚上睡的香,一點也不讓人費心!”
“那就好!”太子點點頭,蓁娘笑嘻嘻道:“阿郎,奴覺得肚子裡這個是個女孩兒!”
“你怎麼知道?”太子頗覺奇怪。
蓁娘神秘兮兮道:“奴前天晚上做夢,夢見在河裡鳧水,玩的可開心了,人家不是說水屬陰嘛,陰就是代表女孩子!”
她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的看着太子,好像期待他的贊同。
太子知道古時候那些記載過‘擁日入懷’、‘吞卵踩印’的胎夢,對於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他是持懷疑態度。
不過看着蓁孃的神情,他不好直接反駁,‘唔’了一聲,緩緩道:“可能是吧……”
蓁娘看出他的勉強,微微撅着嘴,不滿道:“阿郎,要不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太子挑眉看着她,蓁娘繼續道:“奴說這個孩子是個女孩兒,你覺得不是,咱們就賭到底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太子曲着手指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怎麼這麼喜歡賭?家宴那天我就看見你在跟齊氏和惠氏賭首飾,你頭上的假髻都差點沒了……”
“阿郎看見了?”蓁娘睜大眼摸着額頭驚訝道。
見他斜着眼看着自己,蓁娘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就是圖個樂子嘛!而且我們沒有賭首飾,我們只是比一比誰多誰少!”
“然後呢?”
蓁娘更加不好意思了,“輸家要給贏家做件事……”
“做什麼?”
“……給她們唱歌……”
太子這下來了興致,“你唱兩句聽聽!”
蓁娘扭扭捏捏不願意:“很難聽的,阿惠她們笑了幾天……”
太子堅持要她唱,說是要聽聽什麼歌這麼好笑,蓁娘拗不過,小聲哼哼了幾句。
她忐忑的看着太子,太子卻臉色如常,手指捻着鬍鬚評論道:“唱的還可以,沒那麼好笑啊!”
蓁娘鬆了口氣,還沒高興完,就聽他緊跟着一句‘纔怪’!
太子以手撐着頭開懷大笑,倒是引得吳敏急急的進門來,蓁娘聽着他爽朗的笑聲癟着嘴不高興,太子左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見到蓁孃的表情,笑着捏捏她的臉,道:“你們挺會玩的嘛!那咱們也打個賭,就賭你剛纔說的那個,不過賭注得我來定!”
蓁娘勉強同意,“那好吧!不過阿郎你不可以定的太離譜了……”
太子笑眯眯的點頭,“當然!”
他想了一下,道:“如果是個女孩兒,我就讓你孃家人來看你!”
蓁娘驚訝的合不攏嘴,回過神來激動的拽着太子的衣袖道:“這可是真的?阿郎,可是真的?你說話要算數的!”
見她都要把自己袖子扯壞了,太子捏住她的手笑道:“我堂堂一國儲君,豈能說話不算話!”
蓁娘傻呵呵的笑着,太子見她這麼高興,忍不住揚起嘴角撫上她的頭髮,蓁娘拉過他的手狠狠的親了口,“那若是個男孩兒呢?”
太子衝她眨眨眼,“等我想到了再說!”
蓁娘離開承恩殿時都忍不住要蹦起來了,青兒不得不扶住她:“娘子慢着些,也不知道殿下和你說了些什麼,這麼高興……”
蓁娘哼着小曲兒,也裝着太子方纔的樣子,對青兒眨眨眼:“不告訴你!”
從那天期,太子沒有召見蓁娘,天子去了九成宮,太子上朝論政都要多跑些路,回了宮還要跟屬臣幕僚商討些事,若是有空閒,就去光天殿檢查大郎的功課。
這孩子整天領着一幫伴讀要把東宮翻個底朝天,太子妃若是多說幾句,他便蹬蹬蹬的拿出功課來,整整齊齊的幾頁大字,看得出是用了心的。
這下就連太子也沒了脾氣,只笑罵幾句“機靈鬼”!
蜃子身子弱,太子妃請了女史教授她琴棋書畫,又怕她累着,每日倒是有大半時間讓她和伴讀娘子玩耍。
太子對這個女兒格外上心,歇了空帶着兩個孩子去馬場,他把大郎丟給吳舟,自己親自挑選了匹毛色雪白的小母馬給蜃子,手把手教她騎馬。
蜃子玩的開心,回了宮依偎在太子妃懷裡嘰嘰喳喳道:“……我給它取名叫‘飛霜’,出自阿翁很喜歡的那個詩人寫的詩,‘森森入郭樹,一道引飛霜’,阿孃你說好不好聽?”
“我讓大郎給他的小馬取名叫‘烏翔’,正好跟我的飛霜是一對,可是他不肯,非要自己取!”
太子妃安慰了她幾句,蜃子又恢復精神道:“阿耶說飛霜是白色的,我若是穿一身紅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阿孃你讓人給我做新衣裳嘛!”
夏季酷暑,除了每個院子份例的冰、綠豆、水果、蔬菜等物,各地上貢給天子的小物件,太子也有一份。
例如六安的茶餅、蜀州的蔗糖、涼州的葡萄酒、冀州的瓷器、揚州的絲綢等等,一一分發給了內廷衆人。
太子妃索性勸說太子清理自己的庫房,又尋出了好些積了灰的玉石、金銀出來。
說起這一點,雖然全天下都看得出天子並不喜歡這個太子,但對於東宮的各項賞賜,天子倒是沒有苛刻。
天子這幾年越發喜好浮誇華麗的器物,昨年官窯上貢的瓷器,他親自查看一番後下旨命主事官員改進燒造技術,說這批瓷器色彩過於單一。
這種審美也導致了后妃對於衣裳首飾極致美麗的追求。
儘管御史宰相都對這種現象持批評態度,但這幾年大周國力愈加強盛,特別是這種從上而下的生活態度,直接影響了京城官紳階層和百姓的追捧,進而影響全國上下。
俗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種現象一旦形成便很難改變了。
天子雖曉得其中厲害,但他從心底認爲自己有這個資格享受這一切,對於他治理的國家,他自信的都有些過頭了。
的確,自天子繼位,繼承的不止一個顯露鋒芒的國家,還有邊境一堆數不清的敵人。
儘管國內民生安穩,但大周的邊境依然不穩定,天授二年,安南發生十來次中小規模叛亂,天子正着力於西征樓蘭國,暫時沒有理會安南戰事。
天授三年樓蘭國國內發生內亂,天子命武將哲力牧思趁亂一舉攻下樓蘭,將其納入版圖,從而形成對西北剩餘小國的威懾。
而就在四年,高昌國突然對大周邊境進行攻擊,天子震怒,命英國公王賀領兵十一萬西征高昌,現在是天授五年,大半個高昌國已被大周佔領。
高昌國滅只是遲早的事,而其餘西域小國見狀,有的上書遣使歸附大周,有的依靠地理位置,依附於西突厥。
雖然東西南北的戰事從高祖延續至今天,依舊沒完沒了,但大周內部天子實施仁政,百姓安居樂業,人口發展迅猛,國庫充盈。
依靠前朝修建的京杭大運河,江南的糧食源源不斷的輸送到北方戰場,大周的疆域緩緩蠶食四周。
高祖時期,大周剛剛開國,內亂仍未徹底平息;世宗時期,休生養息,百廢待興;太宗時期,大週四面強敵虎視眈眈,甚至不得不暫時向突厥稱臣。
但無論是哪一個天子,心裡一直渴望的是建立一個踏平四方,萬國俯首,唯我獨尊的強大國家。
如今外有強將,內有賢臣,天子那顆雄心也變得軟綿綿起來,對於他的喜好,太子很是不贊同。
他不同於父親,天子十二歲就上過戰場,他更注重的是像漢武帝那樣征戰四方,揚我國威,而太子多關注國內民生。
如今只說國內,雖科舉選士都進行幾十年了,可朝廷的世族大家依然把持了很大一部分的權利。
太子對於每一屆的科考都認真關注過,發現其中落榜之人不乏許多有志之士,但寒門士子到底難在仕途有所成就,太子對於世家的不滿由此而起。
而對於天子的愛好,太子不願置喙,父親都領着妃妾揮霍,做兒子的還過着節儉的日子,要說這不是擡槓,太子自己都不信!
於是蓁娘等人是享了把從天而降的福,整個炎熱的六七八月,東宮的女人都在研究最流行的搭配、最時興的妝容、最新奇的遊戲等等,每天眼睛一睜就面對燈紅酒綠,靡靡之音不絕於耳的生活。
太子妃只道了句‘別糟蹋東西’就不再理會,不過東宮上下的人還是很有眼色,在這種事情上還算比較剋制。
而太子呢,太子在陪着天子打馬球,沒錯,儘管天子都要滿五十歲了,可在馬上還是虎虎生威!
打馬球不僅考驗高超的馬術,還對身體耐力、打球的技術有很高的要求,天子年輕時在軍營中就是個中好手,如今再打馬球,更多的是想找回年輕的感覺……
蓁娘就在這種熱辣辣的天氣和鬧哄哄的環境裡養胎,太子和太子妃裳下來的東西,除了大家湊個熱鬧打了兩套首飾,其餘的她都收在自己的小庫房裡。
容娘心癢癢的要給她做新衣裳,蓁娘只讓她做了三四件就不準了。
之前懷着阿木差不多也是這種天氣,繡坊和周嬤嬤等人給她做了不少衣裳,等她生完了孩子根本就不合身了,她見衣裳放着可惜,賞了些給宮人,就這樣還剩了幾箱籠。
所以這一次,她格外小氣,只穿着舊衣裳,除了有些嬌貴的布料經不起洗滌,其餘的衣裳蓁娘都是反覆穿着,反正她挺着肚子也沒有身形,若是赴宴聚會,只在髮髻妝容上用些心思就好了。
李嬤嬤平時總愛鼓動蓁娘跟沈氏和淳于氏玩,“娘子要多看些美人,這樣肚子裡的孩子也會長得漂亮!”
蓁娘知道這個說法,她哈哈大笑道:“若是我見着阿錦,孩子就長成阿錦的模樣,這倒還好,若是我見着一位極俊美的郎君,孩子就長成那位郎君的模樣,估計這不是什麼好事吧!”
李嬤嬤想了一下她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看這一次女主生個女兒還是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