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八年冬,忙活完忠烈祠的點名立牌儀式後,趙勝這位大管家又馬不停蹄地開始張羅起了江瀚的婚禮。
如今既然已經稱王立制,那就不能像草臺班子一樣,草草了事。
趙勝和一衆禮官們不僅翻遍了大明會典,而且還從蜀王府的記錄中找出了詳細的儀程。
按照江瀚的意思,先迎娶王承弼之女王翌潁,之後再迎娶李家的李曼文。
畢竟當初王翌潁給江瀚留下的印象不錯,更加活潑健談一些。
婚儀第一步:議婚。
在江瀚最終圈定王翌潁的名字後,次日,被正式賦予“媒人”身份的禮部主官趙勝,身着簇新的綢緞官袍,手持一份蓋有漢王府大印的正式文書; 在一隊儀容整肅的親衛扈從下,乘馬車前往王承弼在成都的府邸。
王家早已接到通知,中門大開。
王承弼率領家中主要男丁、以及正妻,穿着正式禮服,恭敬地候在府門外。
儘管心中已有預期,但當看到漢王的儀仗正式到來時,王承弼仍難掩激動之色,臉上泛着紅光,整理衣冠的手指尖微微顫抖。
趙勝下車後,稍稍整理衣襟,隨後在王家院內站定,當衆展開文書,朗聲宣讀: 漢王令旨:
諮龍安府知府王承弼,素聞爾女翌潁,賢淑端靜,儀範雅正。
孤承天景命,撫有蜀地,內政初安,中宮尚虛。
今特遣禮部主官趙勝爲使,告爾家室,欲聘王家女翌潁,備位王妃,佐理內治。
爾其欽哉!
文書言辭典雅,意思卻明確無比:
漢王看上了你家女兒,要娶來做王妃,現在正式通知你家。
王承弼聽罷,立即率領家人躬身下拜,聲音激動: “臣王承弼,叩謝王恩!”
“小女陋質,竟蒙大王不棄,垂青賜聘,此乃臣闔門殊榮,雖肝腦塗地不能報也!”
“臣女翌潁,願奉王命!”
這番話的意思便是願許,代表王家願意把家中女兒許配出來。
王承弼恭敬地從趙勝手中接過文書,將其交給夫人張氏,供奉於家中正堂。
他隨後從一旁的侍衛端來的錦盒裡,取出一份謝恩表交予趙勝,以示還禮。
文中極力頌揚漢王恩德,表示女兒能侍奉大王是家族莫大榮幸,再次明確表示“謹遵王命,願許婚配”。
這份謝恩表將趙勝送回漢王府,並謄抄一份,交由禮部存檔。
至此,“告知意向”環節圓滿完成,這樁婚姻獲得了女方家庭的正式認可。
緊接着便是第二步,採納與問名。
十月十八吉日,漢王遣禮部主官趙勝爲正使,親兵統領馮承宣爲副使,率領一支儀容整肅的隊伍,持納采禮,浩浩蕩蕩再次前往王家府邸。
採禮包括:玄𫄸(黑紅色綢緞)二匹、羊二隻、酒二十壇、乾肉八十斤、茗茶二十斤。
最爲重要的是那份加蓋了漢王大印的“納采書”,文書由禮部擬定,言辭雅正,申明漢王擇配之緣由,彰顯王室威嚴。
王承弼早早就帶着全家恭敬地候在府門外迎接。
趙勝宣讀完納采書後,王家跪受禮物,隨後設宴款待使者。
次日,王家送上答禮,其中包括爲錦繡衣物、文房四寶等等。
並且由王承弼親筆書寫謝恩表,上呈漢王。
問名之禮與納采同日進行
宴後,趙勝持“問名書”上前,鄭重詢問待選王妃的姓名、生辰八字、祖上三代名諱與籍貫。
王承弼一一如實作答,並將所有信息工整書寫於“名帖”之上,交由趙勝帶回王府。
本來這個環節還需要欽天監覈驗女方八字,驗證其八字是否與江瀚、王府宗廟祭祀吉日衝突。
但江瀚手上哪有欽天監,一幫西洋傳教士也不懂什麼黃道吉日,於是只能作罷。
婚儀第三步:納徵,即正式下聘禮。
聘禮如下:
黃金百兩、白銀千兩、各色綢緞百匹、健碩河曲馬十匹、精美錦綺衣料五十箱、珠翠首飾一套(內含一頂璀璨的鳳冠)、精工打造的禮儀甲冑二副。
本來按照規矩,這一步還要授予田產地契,但被江瀚給否了。
這些田產好不容易收上來,江瀚是不會輕易再把它們賞出去的。
聘禮送達王家後,便要進行第四步,定下婚期。
經過趙勝和王家商議後,選定了一個良辰吉日,十一月初十,意在冬至前完成婚儀。
趙勝作爲使者,持“請期書”再赴王家府邸。
王承弼接書後,頓首謝恩,並於府中大設宴席,邀請城中各級官員作陪。
席間,王承弼高聲宣讀“謝聘表”,感激王恩,並鄭重承諾將如期送女完婚。
自此,雙方開始全力籌備正婚大典。
崇禎八年冬,十一月初十,成都城內萬人空巷,彩燈高懸。
吉時已到,漢王府中門洞開。
雖然依照禮制,江瀚不需要親自前往迎娶,但他派出的迎親隊伍陣仗極大,盡顯殊榮。
以董二柱、黑子兩位大將爲首,李老歪、邵勇、曹二、李自成等一衆心腹悍將悉數披紅掛綵,擔任迎親使。
他們身後,三十六件鹵簿儀仗(旗、鼓、鑼、傘、幡、幢)森然排列,鼓樂手高奏慶婚樂,八人擡的紅緞鑲金迎親轎熠熠生輝。
“他孃的,老子打了一輩子仗,頭一回幹這活兒,比攻城還緊張!”
李老歪摸着腦袋上的紅花,咧着嘴對旁邊的邵勇嘀咕道,引得周圍將領一陣鬨笑。
邵勇則整理了一下衣袍,沉穩笑道:
“今天是大王盛事,也是我等榮光,都精神着點!”
李自成看着這熱鬧場面,粗獷的臉上也難得露出笑容,對身旁的曹二說道: “嘿嘿,大王果然氣派!”
這羣沙場悍將此刻混在儀仗隊裡,雖然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卻個個昂首挺胸,與有榮焉。
街道兩旁擠滿了歡呼的百姓和軍卒,孩童們肆意爭搶散在地上的小銅板。
鑼鼓喧天,嗩吶高亢,隊伍所過之處,歡聲雷動。
百姓們不僅是在爲漢王慶賀,更是在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好日子。
隊伍行至王家府邸。
王家宅院內,早已備好了辭親宴。
王承弼夫婦身着禮服,率領全家恭敬等候。
新娘王翌潁在侍女攙扶下走出,她身着親王妃等級的青色翟衣,翟鳥紋樣華美端莊,頭戴的鳳冠珠翠流蘇,璀璨奪目。
雖因團扇遮面看不清全貌,但那挺拔窈窕的身姿和隱約可見的精緻輪廓,都讓觀禮衆人驚歎不已。
王承弼上前一步,看着即將出嫁的女兒,眼中既有不捨,更有無比的欣慰。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帶着一絲激動,依禮叮囑道: “翌潁,今日之後,你便是漢王妃。”
“嫁入王府後,自當敬夫婿,孝姑舅,恪守婦道,勤謹持家,毋負王恩,毋墜我王氏門風。”
(姑舅在古代特指丈夫的父母,即公婆,爾雅·釋親中有記載“婦稱夫之父曰舅,稱夫之母曰姑“) 待王承弼說完後,他的夫人張氏則上前,輕輕握住女兒的手,聲音哽咽地補充道: “女兒,到了王府,記得好生侍奉大王,打理中宮,務使夫妻和睦……”
她頓了頓,將萬千不捨化爲最簡單的祝福,
“娘只願你無病無災,平安順遂。”
說罷,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王翌潁隔着團扇,低聲應道: “女兒…謹遵父母之命。”
“必不負雙親養育之恩,不負大王青睞之德。”
隨後,她依禮哭辭,由父親王承弼親自攙扶着,一步步送入迎親轎中。
接到了王妃,趙勝拱手拜別王家人,隨即朝着身後的衆將擡手大喝: “起轎!回府!”
幾個將領和一旁的親衛聞言,立刻上前擡轎,高興地唱喝道:
“走咯,把新娘子擡給大王!”
在一陣吹吹打打中,迎親隊伍很快擡着轎子,抵達王府正門。
因爲江瀚母親已故的緣由,所以由新娘母親張氏上前,爲女兒揭開轎簾。
侍女攙扶王翌潁下轎,先跨火盆寓意驅邪,隨後踩米袋寓意代代相傳。
在侍女的攙扶和迎親隊伍的護送下,王翌潁緩緩踏入王府正廳。
正廳內,天地案與宗廟案香菸繚繞。
江瀚身着赤色龍紋冕服,威嚴英挺,立於案左;王翌潁一身青色翟衣,溫婉賢淑,立於案右。
在禮官的高聲唱贊下,婚禮正式開始。
首先是拜天地,夫妻二人向正中間的天地案三叩首大禮,禮官則在一旁誦讀祭天祝文。
然後是拜宗廟,隊伍移步至王府圜殿,向江瀚父母牌位行叩拜禮,由趙勝代讀告廟文,稟告先祖納妃之事。
如果江瀚的父母仍然在世,還需向其行四拜禮,獻奉茶禮,隨後父母回贈玉佩。
但現在只能一併省略。
祭拜完了宗廟,便是夫妻對拜。
江瀚和王翌穎二人轉身,相互對拜,象徵夫妻相敬,地位對等。
拜堂禮成,在一衆文官武將的恭送聲中,新人在內侍官和侍女的引導下,被送入精心佈置的東宮(新房)。
此處原是一空置大殿,如今被徹底修繕一新,作爲漢王與王妃的寢宮。
通往新房的廊道鋪着紅毯,兩側侍立的宮女內監皆垂首恭立。
就在四下無人注意的時刻,江瀚藉着寬大袖袍,悄然握住了王翌穎微涼的小手。
王翌穎身子微微一僵,下意識地想抽回,卻被江瀚牢牢握住。
更過分的是,江瀚還藉機伸出手指,在她細膩的手心輕輕撓了一下。
王翌穎瞬間耳根都紅透了,鳳冠下的臉頰燒得厲害,心跳如鼓。
周圍全是人,她又不敢有絲毫掙扎或異樣,只能強作鎮定,任由江瀚偷偷使壞。
王翌穎面紅耳赤,卻仍舊目不斜視,唯有微微顫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內心的慌亂。
甫一進入新房,一股溫暖馨香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殿內寬敞明亮,地上鋪着厚厚的紅絨地毯。
殿中四處裝飾着大紅錦緞和雙喜字樣的剪紙,巨大的龍鳳喜燭在鎏金燭臺上燃燒,將整個房間映照得亮如白晝,又透着一股暖昧的紅光。
大殿東側設有一張精緻的紫檀木雕花榻,西側是花梨木大案,上面擺放着各色乾果點心和一對玉如意。
而最引人注目的,無疑是房間正中央的那張婚牀。
牀體極大,由名貴的紫檀木精心雕琢而成,牀架上鏤刻着“百子千孫”、“鸞鳳和鳴”的吉祥圖案。
牀上鋪着大紅金絲錦被,牀頭四周懸掛着大紅色的繡金羅帳,帳幔層層迭迭。
牀榻前設有一張小几,上面正擺放着行合巹禮所需的器具,兩半葫蘆,一罈美酒。
內侍官唱禮,二人行合巹禮。
江瀚和王翌潁從桌上各拿起一半葫蘆,從酒罈子裡各取一瓢相互對飲。
飲酒時,江瀚的目光帶着笑意落在王翌穎臉上,看得她羞窘不已,差點被酒嗆到,只能慌忙用袖子掩面。
飲畢,將兩瓢合爲一體,由內侍妥善收存,象徵“夫妻一體,同甘共苦,永不分離”。
隨後是撒帳禮。
江瀚親手將五色米、花生等吉物撒向婚牀四周,並唸誦吉祥祝詞:
“撒帳東,子孫旺;撒帳西,福祿齊……”,寓意早生貴子,福澤綿長。
最後是結髮禮。
二人各剪下一縷頭髮,用紅色絲線細心捆紮在一起,裝入一個精緻的錦盒中珍藏,寓意“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至此,所有禮儀終於完成。
內侍官與侍女們悄無聲息地行禮退下,並輕輕掩上殿門。
當消息傳到外間宴席,說大王與王妃已共飲合巹酒、完成結髮禮時,宴席上氣氛瞬間達到頂點。
“好!!”
李老歪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一聲, “禮成了!喝酒!!”
“敬大王!敬王妃!”
衆將轟然應和,紛紛舉杯痛飲,歡聲雷動。
王府內外,笙歌鼎沸,觥籌交錯,喜慶的氣氛瀰漫在成都城的每一個角落。
而東宮的婚房裡,隨着內侍的退出,房間裡就只剩下江瀚和王翌穎兩人。
紅燭搖曳,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而私密。
王翌穎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完全不敢看對面的新郎官一眼。
江瀚看着她這副鴕鳥模樣,低笑一聲,上前一步,伸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他粗糙的指尖帶着溫熱,語氣裡充滿了戲謔: “前幾日見你,不是能說會道的嗎?”
“可是緊張了?”
王翌穎臉頰滾燙,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來,聲如蚊蚋: “大……大王……”
“還叫大王?”
江瀚挑眉,故意湊近了些,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該改口了。”
王翌穎被他逗得無處可躲,眼波流轉間盡是羞意,最終鼓起勇氣,用細若遊絲的聲音喚道:
“夫……夫君……”
“嗯。”
江瀚滿意地笑了,這才放下手,卻又牽起她的手,引她走向牀榻, “折騰了一整日,規矩繁多,辛苦王妃了。”
王翌穎被他牽着手,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力量,心中的緊張奇異地消散了不少,輕聲迴應: “禮不可廢。”
“能得漢王看重,依禮相待,妾不覺得辛苦。”
江瀚聽罷,停下腳步,目光在她暈紅的俏臉上流轉,忽而勾起一抹壞笑,湊到她耳邊低語道: “外面的禮是忙完了,可娘子是不是忘了還有一禮?”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垂,王翌穎被他呵得癢癢,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還……還有什麼禮?”
“當然是——”
江瀚拖長了語調,眼中挑逗之意更濃,猛地將她攔腰抱起,
“——周公之禮了!”
王翌穎猝不及防,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下意識地伸出雙臂摟住江瀚的脖頸以防摔倒。
鳳冠上的珠翠流蘇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而劇烈搖晃,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江瀚哈哈大笑,抱着懷中溫香軟玉的美嬌娘,只覺得輕若無物,三步並作兩步便來到那鋪着大紅鴛鴦戲水錦被的牀榻邊。
江瀚將王翌穎放入柔軟一片柔軟的鮮紅當中,高大的身軀隨之欺近。
王翌穎仰望着他,燭光在江瀚身上勾勒出英挺的輪廓,更顯得他銳利的眼眸深邃,幾乎要將她融化。
王翌穎心跳如擂鼓,羞澀地別開視線,長長的睫毛不停地顫抖着。
江瀚俯下身,靈巧地取下鳳冠,繁複的嫁衣如同花瓣般層層褪去; 燭光搖曳,映照着滿室生春,衣衫委地,羅帳輕晃,
春宵帳暖,軟玉溫香,一夜的風光,纔剛剛開始……
與漢王府極盡隆重奢華的婚禮相比,普通士卒楊林的婚事,則是在同一天以另一種簡單的方式進行着,充滿了樸實和喜悅。
沒有納采問名,沒有三媒六聘。
王桂蘭沒有翟衣鳳冠,只穿着一身漿洗得乾乾淨淨、特意新染的紅布棉襖,頭上插着楊林用餉銀給她買的銀簪子,臉上洋溢着滿足而幸福的光彩。
楊林則換上了發下來的新軍服,胸前戴着一朵大紅綢花,臉上滿是止不住的憨笑。
來喝喜酒的,都是楊林同哨的生死弟兄。
院子裡勉強擺下三張方桌,菜餚遠不如王府精緻,但大碗堆尖的燉肉、整隻油亮的燒雞、管夠的燒刀子酒,卻散發着更爲濃烈奔放的生活氣息。
弟兄們吵吵嚷嚷,鬧着新房,說着軍營裡的糙話,歡聲笑語幾乎要掀翻小小的院落。
王桂蘭帶來的兩個孩子,小石頭和小丫,也換上了新衣,怯生生又興奮地躲在母親身後,好奇地看着這羣豪爽的軍漢。
一個喝高了的同隊袍澤,紅着臉把兩個孩子拉過來,粗糙的大手裡塞滿了松子: “娃,吃!”
“以後……以後你爹要是敢兇你們,就跟咱說,咱抄傢伙揍他!”
可那兩孩子卻梗着脖子,搖了搖頭,異口同聲的說道: “不許打我爹!”
引得衆人鬨堂大笑。
楊林看着這喧鬧而溫馨的一幕,眼眶忍不住發熱。
他端起粗瓷海碗,裡面晃動着燒刀子,對着衆弟兄大聲道:
“弟兄們!我楊林粗漢一個,以前他孃的飯都吃不飽,做夢都沒想過能有今天!”
“能有自己的窩,還能娶上媳婦兒!”
“這一切,都是大王給的!”
“這碗酒,我敬大王,大王萬歲!”
“大王萬歲!”
所有士卒轟然起身,無論醉醺醺的還是清醒的,都齊聲吼道,聲音洪亮真摯,然後仰頭痛飲。
對於楊林而言,漢王那宛如天家盛典的大婚是遙不可及的神話,而他自己的婚事,則是實實在在的幸福。
他不需要宮殿樓宇和繁文縟節,一個小小的院落,十來畝田土,再加上一個知冷知熱、能扛起家的女人就足夠了。
更別提還有兩個喊他爹的便宜孩子。
這些就是他全部的世界,也是他今後死戰不退的理由。
大王的婚禮昭告四川,凝聚的是江山;而他楊林的婚禮,安穩的是小家。
由這些千千萬萬個小家所組成的,正是江瀚這個新興政權最堅實、最深厚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