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允冷笑出聲,他們這樣的圈子,女人從來不是重頭戲,也許顧朝夕的一番言論觸到了宋清妍心中的一些東西,可謊言就是謊言,總有一天他仍然會放棄身邊的這位女人。
“我們先過去。”清妍仍躲在顧朝夕的懷裡,不用回頭,她也猜得到唐允和江曉芽眼中的一絲冷血和輕蔑。似乎全世界的人都認爲她蓄意勾搭上顧朝夕是對不起社會的事,是不可饒恕的癡心妄想。望着衣着鮮亮的所謂上流社會,清妍忽然覺得好累好累。不願意聽的話題,不得不聽,不願意見的人,不得不見。活的很辛苦,很難受,可是依然要靜靜地聽着,看着。
“不舒服?”顧朝夕叫來服務員,“麻煩幫我拿一杯熱茶。”
“不用了,我就是腳疼,總裁,明天我想請假。”
“你很喜歡叫我總裁嗎?”顧朝夕不悅的敲一下她的頭,“妄自菲薄幹什麼,你跟她們不一樣。你也愛錢,可是你沒膽、也不貪,我給你的東西你都不稀罕,有時候覺得你很會作,偶爾又覺得你很不安分,到底你是什麼樣子,讓我很困惑。也許,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了解,互相瞭解。”
話說到這,男人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清妍莫名的心裡不再陰鬱,剛纔被唐允打擊的自卑感,神奇般的平復。任何人說她什麼樣子都不重要,只有眼前這個男人相信她,足夠了。顧朝夕是個冷情的人,從來不愛多話,這會肯講這麼多,足夠讓她感動了。
“我還是想請假,明天真的有事。”清妍還想說什麼,舞會已經開始,大家井然有序的空出中間的位子,等待主人開始跳第一支舞。
“怎麼是他?”清妍大驚失色,竟然是在海南遇上的那個人,那個格子襯衣的男人。
“各位,我家公子臨時有事,招呼不周,見諒。”
“怎麼會這樣……”
“那個神秘公子到底是誰啊……”
“就是……”
四周立刻竊竊私語,誰知道那個男人並未再多做解釋,而是直直的向清妍走過去。
“能和我跳支舞嗎?”
雖然是問句,手卻沒有絲毫的猶豫,沒等她回答就帶着進了舞池。清妍還是在學校的時候練習過幾次,早就忘了要怎麼走舞步。她回頭去看身後的顧朝夕,男人依舊舉止彬彬有禮,臉上也掛著弧度剛剛好的總裁微笑。她卻知道糟了,不說別的,從他緊繃的下顎,以及比平時更爲深邃的目光來看,他的心裡一定也十分不悅。
“抱歉,”清妍趁着舞步亂了,故意很重的踩了那個男人一腳,“我不是很會跳,你放我去旁邊坐吧,被我踩傷就不好了。”
“沒事,你看,剛纔還爲你爭的死去活來的男人們,此刻的表情是多麼豐富。”
陸續有人加入舞池,顧朝夕不見了蹤影,唐允擁着的卻是江曉芽,眼神交接之處,火花四起。
這個人是誰呢?他所謂的公子是那天那個陰沉的男人嗎?爲什麼顧朝夕堅持去海南,就是因爲這家公司,還是和唐幽有關?腦子裡越想越沒頭緒,說來也怪,清妍試了幾次想踩那個男人,竟然都被他躲過了,而且舞步越帶越好。
“挫一下顧朝夕的銳氣也好,那個男人總是所向披靡過於自負,你說呢?”
似乎看透了清妍的心思,被她打量的男人燦爛的一笑。“你肯定很奇怪,還敢有人不買顧朝夕的帳,唔,你比在場的任何一個女人都美。他眼光很好。”
清妍不說話,對他全無半點好感,如果只是看表面,沒有那場意外的交道,她也許又會被表面矇蔽。這個一身招搖打扮的男人,她是第二次見,卻是第一次認真觀察,寶藍的襯衣,同色系的條紋外套,一張陰柔的臉有種雌雄莫辯的錯覺。
“你贏不了他。”清妍毫不畏懼的回睨著對方閃爍不定的星眸,“這裡是夏城,你少搞花樣。”還有一句她沒說出來,在海南遭遇的驚魂一夜,依着顧朝夕的脾氣,如果知道了恐怕又是第二個葉凱宇,她不想再有這樣血腥的事情發生,才選擇沉默。但是這個男人想再打什麼主意,她不介意扼殺他的念頭。
“交換舞伴!”唐允還沒等舞曲的節拍切換,硬生生的把江曉芽丟過去,差點把清妍拽的摔倒了。
“好疼,你幹什麼!”清妍皺着眉,那男人也不生氣,微微側過頭調皮的說道:“宋小姐,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哼。”唐允捏着她的手,凌厲的視線灼灼的盯着她,“宋清妍,你真是不安分。”
“你怎麼不說,就我是傻子,你們都瞭然於心,下什麼牌都比我清楚。”清妍不耐煩的推開他,“抱歉,我先回去了。”
“走。”她才脫身,顧朝夕不知躲在何處突然冒出來,拉着她手快速的離開了大廳,“上車。”
一路狂奔,新買的悍馬在寂靜的夜裡發揮着最大的性能。
“我們去哪?”清妍緊張的望着他,“這不是回我家的路。”
車一直開到山頂才停下來,風很大,顧朝夕不說話,清妍也不敢主動開口。
“你明天是不是想休息?”好半天,男人才打破平靜開口。
“是的。”
“你想去哪?”
“休息,總裁,太晚了,風很大。”清妍只穿了一件禮服就被拉出來了,冷的她哆嗦。
“GB公司那邊提供了商業計劃書,你不是想跟進?”
“我可以嗎?我以爲那些都是機密。”顧朝夕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本來不可以,誰讓你這麼吸引人,GB那邊似乎看上你了。”
“你什麼意思啊?”清妍火了,“把我送過去?”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女人美麗並不可怕,意識到自己的容貌可以帶來其他的收穫,那就是很危險的了。不過既然可以提高談判的成功率,不管是不是花瓶都不重要。”
“知道了。”清妍無力的靠在座椅上,他說她捉摸不透,她又何嘗能摸透他呢?
也許他說的對,這是很好的機會,優秀的人很多,機會卻不是人人都有。顧朝夕是個冷情的男人,除了工作,其他的事情對他而言一概不重要。他更是個深如大海的男人,你永遠猜不透他有多少心思,多少底細。
可是,自從她進了顧氏,他開始所謂的測試之後,這個男人對她的依戀越來越明顯。寵起來能把你溺死,無情起來也能把人凍死。最關鍵的是,放縱之餘更讓她擔心,他們的關係該怎麼理的清。他已經不止一次的在公開場合表現出佔有慾,興致來了,不分場合和界限,一味的要她。
太多的事情接踵而來,已經讓清妍疲於應付,而顧朝夕呢,像是已經被什麼人允許了一樣,非但不避諱兩個人之間見不得人的關係,在公司有多少人親眼見著他將手臂攬在她的腰間。
貌似平靜的表面,暗藏洶涌。顧朝夕的這種放肆讓她越來越不安,唐允的仇恨,兩家的恩怨,還有那個引起戰爭的唐幽,清妍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是她還來不及不知道的!彷彿陷入了巨大的漩渦,已經開始旋轉了,而這件事的可怕程度她不知道自己到時候能不能承受得了。
“又下雨了,夏城今年的雨比往年多多少,過去十年的雨都沒今年多。一陣秋雨一陣涼。”顧朝夕摸摸她的臉,冰涼一片,心中陰鬱起來,不再多說什麼就把車開了回去。
……
“清妍,你把資料拿進去吧。”齊放遞給她一份密封文件,“總裁等着要。”
“好的,”她晃了晃迷糊的頭,昨天吹了風頭疼的厲害,恐怕要感冒了。
“你先坐下來看。”顧朝夕在忙,修長的手指正扣着桌面伸手就去抓他用慣了的一隻寶石藍色的鋼筆。
“可,這還是密封的,你不要先過目嗎?”清妍侷促的動了動腳,似乎一進辦公室她的鞋子就特別膈腳。男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嚴肅又冷漠,著實令人望而生畏。
“不要緊,看完跟我說說你的看法。”顧朝夕略微的擡起頭,手中的鋼筆在指尖轉了又轉,他用的東西都很漂亮,一如他的人一樣精緻完美。筆管中冰涼的管狀物捏在手裡的那一瞬,恍惚的讓她有點被上面發出的藍光晃得眼暈。
“我看過GB的資料,前身是有名的家族企業,被現在的掌門人吞併,不過所有的調查資料都很神秘,沒有他們當家的人的照片。”清妍猜測那晚上的黑衣人可能是,但她不確定。
“進來。”有人敲門,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總裁,之前和我們談的歐洲那家公司,派人過來談判了。”齊放恭恭敬敬的把計劃書遞過去。
“這事不急,你去派人給他安排好的酒店,繼續安排最好的服務,先讓他在四周遊玩幾天。”顧朝夕點點頭,一面曲起右手食指若有所思的輕叩桌面,銳利的目光讓人無法猜透他心中所想。
“好的,那等他玩夠了再約出來見面嗎?”齊放飛快的用筆記本記錄着上司的要求。
“你去辦,不用着急做,晾他幾天。”男人停止敲擊,閉上眼睛休息,但是也像是在掩飾着某種深沉的思考。
“這樣不會怠慢客人嗎?我看的出來他們很有誠意。”齊放不放心的推下眼鏡。
“你等他玩夠了,告訴他,先去學中文,等他能把舌頭捋直了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