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世侯,一定要將杜鬆醫好。”
藥聖恭敬的彎腰躬身,然後走到了桌前。
凌茗瑾柳家兄妹均是眺目相望,只是藥聖用自己的身軀將這盒子遮得嚴嚴實實。
皇上之前來探望之時,他就與皇上說過,白公子中毒已深且時間太久,餘毒根本無法拔除,就算宮中有此毒的解藥,也不見得可以讓他醒過來,五五的機率,白公子賭了,藥聖賭了。
“皇上,還請你們先且出去,待老夫施了針爲他治療過後再進來。”藥聖轉身之時,手上拿着一根銀針,一根牙籤那麼粗的銀針。
皇上點了點頭,帶頭出了屋。
“蕭兄弟,你留下來。”
蕭明軒一鄂,點了點頭,等到屋內杜府的那個下人退出去之後他便就帶上了屋門。
屋內,只剩了蕭明軒、藥聖還有一個藥童。
有皇上在,一向做賊心虛的凌茗瑾根本就無法靜下來,好在了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皇上對她早已不關心。
白公子到底是內庫的管事,他重傷加重,長公主必然會到場無疑,在皇上來後不久,受到消息的長公主也就姍姍而來了。
見皇上在外等候,長公主趕忙讓正欲高呼長公主駕到的內侍閉上了嘴。
“參見皇兄。”走到皇上身前,長公主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皇上笑着點了點頭讓長公主平身,“小詞啊!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報應呢?”
“皇兄,一切,都是天命,杜鬆這孩子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醒不醒得過來,就要看他的命了。”長公主神色鎮定從容,與之皇上的這一臉惆悵擔憂全然不同。
“哎………………”皇上幽幽一聲嘆,眼神更是黯淡。
“若是他看到你爲他這般擔憂,一定會很高興。”長公主看着皇上的臉,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半年了,皇上對白公子,終於有了一絲憐憫之心了,也不枉費白公子一番拼搏啊!
“哎…………”皇上又是一聲嘆,不再多說。
屋內時不時會傳出藥聖的聲音,但屋門卻是始終緊閉,凌茗瑾對這位盛勢凌人的長公主也是向來就心有餘悸,所以一直是默默的站在柳流風身後。
現在大皇子被關風過府,白公子重病,五皇子方接手大皇子的事務卻又不熟悉,內庫所以的膽子幾乎都是擔在了長公主身上,纔在院子裡呆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內庫裡就來了人。
長公主走後,院內的氣氛更是緊張而寂靜,屋子花窗上不停晃動的人影映在了院子的地上,勾起了凌茗瑾許多遐想。
一輪明月照九州,長安這個地方,果真是不該來的。
若是能尋得一個機會早日離去,該是多好。
夜已過半,皇上並未離去,現在正是朝堂大亂的時候,大皇子倒下,屬於他的勢力被其他幾方瓜分,大臣均是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時沒有站對陣營就會招來橫禍。
皇上年紀大了,熬了一個時辰就有些乏了抵不住了,但他依舊沒有離去,強打着精神坐在院子裡等着。
院外,響起了一聲犬吠,接着,又響起了幾聲雞鳴,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一夜的等候,居然這般漫長。
柳流風看着滿眼血絲的凌茗瑾,心裡不知怎地被狠狠的揪動了一下。
屋內,還亮着燈火,但人影,卻已經不再晃動。
吱呀…………………………
就在凌茗瑾有些走神的時候,屋門被人拉開,藥聖一臉疲倦滿眼血絲的走了出來。
神智模糊的皇上聽見這一聲開門的聲音,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衝進了屋。
屋內不知怎地多了一股腥臭味,凌茗瑾掃看了一眼,初步認定是那盆黑色的水散發出來的。
滿眼血絲的蕭明軒就那麼微微佝僂着背站在牀榻前。
皇上有些慌張,在凌茗瑾看來是莫名的慌張,他一把推開了蕭明軒,自己站在了白公子的牀榻前。
依舊還是在沉睡,一夜的等待,並沒有等來白公子的甦醒。
“濟世候,這是怎麼回事?”
藥聖讓藥童將那盆黑水端了出去纔回話道:“皇上,老夫盡力了。”
“他怎麼還沒醒過來?”皇上話裡透着不耐。
“藥已經用下去了,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今日了,若是傍晚時分他還醒不過來,恐怕…………”藥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的臉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皇上失魂落魄的呢喃着轉頭看着牀榻之上的白公子,通紅的雙眼居然是溼潤了起來。
“皇上,請耐心等待吧。”藥聖拱手說罷,轉身走到了桌前收起了自己的銀針囊與藥箱。
用了最後的辦法,白公子還是沒有甦醒過來,一時之間,屋內一股悲涼的氣氛在蔓延着,白公子還年輕,若是要這麼在牀上度過後半生活死人一般,只怕是誰也接受不了。
藥聖出了屋,帶着藥童端着一盆水又進了屋,所有人都沒有離開,包括皇上,雖一夜的等待,衆人此時卻沒有一丁點的倦意。
在皇上的命令下,安公公已經回宮去調遣了禁軍,之後杜府便就被這禁軍層層包圍,一些聽到皇上在此風聲的人就被禁軍擋在了杜府之外,安公公在府們處守着,若是有人想要硬闖她便就說道:“皇上有令,不得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內。”
有禁軍把守,有皇上身邊的紅人安公公看門,皇上在內聽說是呆了一整晚,衆人唏噓一聲均是羨慕嫉妒起了杜府的榮寵起來。
與皇上有關的消息總是傳得奇快的,就在清晨的這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裡,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長安城。
百姓無一不在猜測白公子的病情與聖意,連着大臣望族皇親也都是如此。
被禁足在府的北落潛之,是第一時間得到的這個消息,皇上的這個架勢,看來是不想罷休了,他不得不讚揚,白公子這一招,確實是恨。
連着性命都跟當做賭注的人,什麼是做不到的?皇上正爲着大皇子在痛心,現在聽聞白公子性命岌岌可危定然會心緒大亂,一時關切緊張也是正常,雖說皇上暫時接手了都察院,但以北落潛之在都察院多年的聲威也有着不少的忠心下屬,此番他被禁足府中,但依舊有着源源不斷的消息轉入到了他的手中。
三皇子也得到了這個消息,第一時間他就慌了,他是知道一些當年辛秘的,白公子的身份他雖然有做過大膽的猜測,但最終還是從黃山的厭惡情緒中抹去了這個大膽的猜測,現在皇上這看上去全不像是做戲的關懷,讓他又不禁重拾了當年的那個猜想。
若真是如此,這該是多強大的一個勁敵?他不覺就慌了起來,一直慌了半日纔算是鎮定了下來,皇上最重名聲,不可能會承認白公子的身份,他永遠是見不得光的,他永遠不可能站到與自己爭奪那個位置的位置上,想到這,他有不禁沾沾自喜了起來。
四皇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第一時間是往宮裡寫了一封信,據他所知,昨夜皇上第一次探望杜鬆之後曾回宮了一個時辰,而後帶着一個玉盒匆匆到了杜府,皇上帶到杜府的那個玉盒裡裝着什麼?在百思不可知其中隱秘之後四皇子只能從這上面下手。
而五皇子北落斌在知道這個消息後親自到了白公子,作爲唯一一個沒有被禁足的皇子,他就是有這樣的優勢,安公公守在府們之外,但最終還是讓他進去了,這除了是因爲五皇子的皇子身份之外,更是因爲北落斌是白公子的好友。
已經是正午了,長安的溫度驟然的就上升了起來,狹小的屋子裡氣氛格外壓抑,皇上一聲不哼一動不動,讓在場的衆人都覺得壓力很大。
五皇子進屋之後與藥聖詢問了白公子的狀況,而皇上則是問起了他內庫的事務。
五皇子也纔剛接手內庫的一部分事務,昨日是去了一趟內庫,但長公主也只教了他一些皮毛,現在皇上發問,他確實是答不上來。
“你要是有杜鬆一半的聰明,也就好了。”言語之中,不乏是對五皇子的不滿對杜鬆的讚揚。
他纔不笨,至少比你其他幾個兒子都不笨,站在一旁的凌茗瑾心中嘀咕一聲,北落斌在前往青州的官道上與她說的那些話她還記憶猶新,在南山之下的荷花湖泊中的談話她還猶如在耳,當然她最關心的,是羅天衣。
這段時日,她沒有見到他,在旦城之中他助了自己,這份恩情早晚都是要還的,雖說以前的相處並不怎麼愉快,但曾與羅天衣有着同樣身份的凌茗瑾對他很理解。
“兒臣慚愧。”
五皇子一拱手,久久沒有直起腰身。
“哎…………………………”皇上輕嘆一聲,幾是無奈又哀愁的說道:“若是他醒了,朕一定是要好好補償他了。”
等待,是最消磨人耐心的事情,從昨夜到現在,屋內的人幾乎都是滴水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