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萬里無雲的一天,是難得的好天氣,許多人在這樣的春日選擇出了城到城外踏青,而長安的才子名流,也趁着這個機會樂此不彼的舉辦着詩會,以圖一炮打響自己的才名得以躋身朝堂或者博得美人心。
忙於春種的百姓可沒有這樣的心思,晌午從農田裡幹活回來的百姓吃過了飯,大多就會到巷子裡做做,與別人說說近日有趣的話。
近日的長安最有趣的話題,自然就是那座被禁軍層層把守的安之府了。
雖說皇上沒有下旨,但這些禁軍已經將皇上的意思傳遞出來了,起初的百姓只覺得奇怪不會多想,這時間一久,自熱就會有人開始議論了,雖說是愚民百姓,但還是不乏有文采有見地目光獨到之人,許多人透過這些禁軍,就看到了關於太子之位的爭奪,而皇上表露出了這一的意思,也就是說北落潛之與太子之位無緣了。
北落潛之是都察院的院長,都察院在民間向來是猛於狼虎的,北落潛之雖說也爲百姓做了不少的好事,但大多的人還是隻會懼怕他,現在都察院已經移交到了皇上的手中,北落潛之落魄至斯,不少被都察院曾打壓的百姓對北落潛之唾罵不止,不少人對北落潛之現在的局勢也是唏噓不止。就連着那些曾對北落潛之芳心暗許的小姐們,對他也只有怨恨。
本是羣臣擁護皇上認定的太子人選,不過是半月不到的時間,就出現了這樣的逆轉,而其中內情也無人得知,這就讓百姓很是疑惑不解了,就是北落鏡文被遷出長安也有個毒害柳芊芊的罪名,怎麼北落潛之被軟禁被削去了全部職權,卻連是什麼原因大家都不知曉,
於是,這就讓想象豐富的百姓們生出了許多的猜疑。
雖說衆說紛紜,但卻沒有人注意到滑胎的凌茗瑾。
凌茗瑾懷的是皇上的皇孫,衆人當然不可能將此聯繫到皇上與北落潛之父子之間的衝突上,衆人百思不得其解,就更加頂着這件事不願撒手,再說對羣臣來說,一日不知道皇上與北落潛之鬧僵的原因,就無法確定這無罪名軟禁的北落潛之是不是還會有起死回生的一日,若是他再鹹魚翻身,這些原本擁護北落潛之後轉而擁護其他皇子的大臣,就無法立足了。
於是,就算有禁軍把守,這些大臣還是想着各種各樣的法子想要進入安之府,更有些依仗着自己早朝中算有幾分地位的大臣,多次與皇上提及了此事,可皇上對此從開始到現在都只宣稱北落潛之重病而非其他,這讓一衆大臣實在是惶恐不知如何下手。
要說現在安之府裡可以說話的人,衆人也就只想到了安子絮,她是安樂侯的小女兒,北落潛之出了這樣的事情安子絮定然會向他父親求救,可衆人也看不到安樂侯的一點反應,反倒是安樂侯也是急得上躥下跳。
難道?北落潛之被軟禁,真的只是皇上所說的重病?那十日的牢獄又要如何算?
總之這件事情的陰霾,一直縈繞在羣臣心頭。
反正不管北落潛之重病還是其他,都已經與皇上鬧僵,有些大臣自然不能再這麼在看不到希望的北落潛之身上吊着,於是,他們只能另覓新主,聽聞北落斌率領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這些大臣,心裡又癢癢起來了。
但有一點他們也拿捏不準,皇上雖北落斌看重,但北落斌的身份畢竟還是一道鴻溝,皇上到底會不會立北落斌爲太子?這實在是難判定。
於是,在這個時候,就有人提到了寧王北落鏡文,北落鏡文雖犯過錯,但在青州這段時間做了許多利民的事情深得民心,也算是可以將功抵過,而他也是皇后的兒子,雖非親生,但也是昭告了天下的,更讓人不可忽視的,是皇后之後蘇家那個龐然大物,出了五位皇后的蘇家,可是皇親國戚裡的大家族,在朝堂裡也不乏舉足輕重的蘇姓大臣,在現在這個關頭,這也是唯一的兩個選擇了。
皇上看過摺子之後,蘇姓大臣又開始對皇上說起了北落鏡文這段時日的作爲,當初北落鏡文雖有過錯,畢竟沒有造成不可收拾的後果,加上北落鏡文原先在朝堂的表現也算不錯,皇上深思熟慮之後,下了一道聖旨,將北落鏡文召回長安。
當然,只是召回,聖旨裡沒有其他多餘的話語。
但就只是這一點,就足以讓現在正是人心惶惶的人撲捉到皇上的心思。
現在已經是北落斌一人風光,皇上在這個時候召寧王回長安,就是有意的爲北落斌樹立對手,也就是說,皇上可能,並不想冊立北落斌爲太子。
但在已經下定決心擁護北落斌的那些大臣看來,皇上也許只是想用寧王再打磨北落斌一回,北落斌一直鎮守邊關,處理朝政的經驗極少,就算皇上想讓他成爲太子,也無法放心的把江山交給他,而寧王,早早就入了朝堂,可算得是少年老成心思穩重,有這一塊磨刀石的磨練,北落斌以後也足以立足朝堂。
兩方的看法都不一致,也就只能等着到時候再見分曉。
在皇上的聖旨抵達青州之時,北落斌的大軍早已離去了一天,北落鏡文手握着這道乘載着他全部希望的聖旨,在府邸裡飲了一日的酒。
一直等到第二天,他才讓人收拾好了東西,啓程前往長安。
而兩天的時間,足以讓北落斌的大軍從青州抵達長安。
北落斌抵達長安的這一日清晨,皇上親自帶着旦貴妃率領着文武百官在城門迎接,鑼鼓號角爆竹之聲響了一上午,北落斌帶領的大軍皇上讓朝中一位老將帶領着去了駐地天險山。
北落斌大捷班師回朝,杜鬆與董新存議和成功返回,都是大慶的有功之臣,董新存一個老傢伙,倒是沒有多少人在意,現在正處在太子之位之爭風口浪尖的北落斌,就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
旦貴妃自從北落斌去了沙鎮之後日夜擔憂,今日終於見到了毫髮無傷的兒子,喜極而泣。
北落斌立下戰功了卻了皇上的心願給他長了臉面,現在的皇上對旦貴妃又重拾往日溫情,皇上對北落斌也是第一次看這覺得自豪驕傲,當着大臣的面,皇上讚揚了北落斌,又對杜鬆董新存給予了表彰,讓羣臣一直拭目以待的對北落斌的獎賞,皇上卻是沒有表示。
而一獎賞,一直等到了皇上回到了皇宮,才宣佈了出來。
北落斌雖說是大將軍,但因其還未有大戰的經驗,皇上一直未把大慶的兵權交給他,這一次北落斌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而天勒也已經臣服,北落斌自然也無需再回到沙鎮。
衆所周知,長安的防衛,乃是重中之重,天險山那數十萬的大軍,就是爲了以防長安有突發意外而囤駐的,而防衛長安的士兵,都是在三軍裡挑選出來的精銳,被稱之爲禁軍,禁軍,可說保衛的不止是大慶江山,還有皇上的安危,北落斌無需回沙鎮駐守,自然就需要份合適的差事。
在皇上說出任命北落斌成爲禁軍統領大將軍的時候,擁護北落斌的那些大臣都是喜笑顏開,要知長安乃是大慶的心中,皇上乃是長安的中心,皇上將這麼一個重要的位置交給了北落斌,足以說明皇上對他的器重。
而這,也更有利於北落斌在長安奠定基礎,也說明了皇上心裡對北落斌還是有期望的,一時之間,擁護北落斌的那羣大臣心中疑慮盡除,對北落斌與自己的將來也更有信心。
皇上爲了爲北落斌與十萬大軍接風洗塵,宣佈要在宮中舉辦一場宴會,同時他又命安樂侯與納蘭青捷一起帶着他撥下的內庫錢糧去了天險山犒賞三軍。
而在羣臣散去之後,皇上將北落斌與杜鬆董新存留了下來。
天勒一直是皇上的心病,現在天勒臣服,皇上多年的心願達成,他的歡喜不用多說,看着杜鬆呈上來的那份天勒可汗親自簽字的合約,皇上幾度紅了雙眼,他登基二十多年,終於在今時今日,讓大慶再無外邦入侵,讓百姓過上了安定的日子,二十多年的時間,他本還以爲自己盼不到這一天了,有了這一份合約,他這一生,也就圓滿了,日後大慶的史書上,他必然會是那個流芳百世的君主,成爲大慶百姓心中的最英明的君主,與開國聖上,日月齊輝。
董新存一路舟車勞頓不堪辛苦疲勞,與皇上交代了在沙鎮與天勒議和的一些細節之後便就離去了,只留下杜鬆與北落斌兩人陪着皇上。
旦貴妃雖說現在身份不同以往,但行事還是一如以往謹慎小心,皇上召回了寧王,打的是什麼心思她也猜到了幾分,北落斌立下大功,切不可自恃戰功赫赫自傲,皇上當着大臣提出任命北落斌爲禁軍統領大將軍她說不上話,但在這一家子聚着的時候她就可以說了。
皇上聽着旦貴妃話裡的謹慎,對這一對母子更是覺得愧疚,這些年要不是他的漠視,也不會讓他們受了這麼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