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皇后死後,太子可說是蘇家在朝堂立足的最大勢力,蘇家家主傾盡全力幫助着太子,本就是爲了蘇家的繁榮昌盛,長安百姓都逃了,蘇家的女眷也都已經送出了宮,太子的死,蘇家家主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現在正是亂的時候,也是一個大好的機會。
蘇家家主已經讓下人去百姓之中宣揚太子身亡的消息,矛頭對準的自然是北落斌。
越是亂的時候,謠言的力量就越大,越是在百姓不知真相的時候,他說的話纔會有更多的人會信。
太子一死,受利益最大的人,自然就是北落斌,加上有這一段時間的傳言,誰會不信?
蘇家家主的算盤打得是響,可到底,卻是便宜了長公主。
這雨,是越下越大了,撐着傘站在風口上看着大戰的長公主的衣裳早已被雨水打溼,就是髮髻也已經鬆散,廣場上的士兵已經分散成了五股,四股去了東南西北方位,那是四處宮門的所在,而還有一股,則是開始向慶安宮而來。
一萬的禁軍,對十萬大軍來說,啃成骨頭都是簡單的事情。
“各位大人休慌,護國侯的大軍已經消滅了這些犯上作亂的禁軍,現在正在向慶安宮而來。”看得此情此景,長公主轉了過身,走到了屋檐之下北落潛之身側。
“如此,實乃大幸,大幸啊!”聞得此言,羣臣莫不是歡喜開顏。
北落潛之就站在偏殿之中,禁軍已經都去支援大戰,北落潛之也算恢復了自由。
“恭喜姑姑了。”看着頭髮都已經被雨水打溼的長公主,北落潛之笑了笑,北落斌能堅持這麼久,已經是不錯了。
“現在說恭喜,太早了些。”長公主知他是什麼意思,她這六個侄子,她提拔的是杜鬆,但最喜歡的是北落潛之,他已經沒了武藝,已經構不成了威脅。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公公慌張的跑到了慶安宮前。
“什麼事這麼慌張?”長公主冷冷擦了去臉上的汗水,絕色的容顏沒了脂粉一樣是傾國傾城。
“杜親王率領天險山的十二萬大軍已經包圍了皇宮。”
一天之內,皇宮被兩撥大軍包圍,這在大慶的歷史上也是首次。
杜鬆…………長公主黛眉一擰,她終究還是低估了杜鬆,想不到連武藝高出他數倍的楊夜華都沒能讓他死在天險山,也怪她一時疏忽,居然讓杜鬆溜出了長安。
“慌什麼,有護國侯在,他也反不了天。皇兄對杜鬆不薄,想不到他卻是如此的忘恩負義。”長公主冷哼一聲,轉而與羣臣說道:“諸位,北落斌與杜鬆蛇鼠一鍋要造反,皇上還在慶安宮中安睡,我們就算是死,也決不能讓北落斌杜鬆攻入慶安宮,我剛纔接到了一個噩耗,本是想等過了這個風波再與諸位大人說,但現在看來是不得不說了,北落斌狼子野心,妄圖染指江山,居然派人潛入東宮,刺殺了太子。”
“什麼?”太子一黨聽到這句話,一個個詫異得說不出了一句話來。
北落斌叛亂了,太子死了,這江山該是由誰來繼承?
“皇上已經昏迷了十多日,看這情形,是不會再醒過來了。”藥聖在一旁長嘆了一聲。
“北落斌狼子野心,決不能讓他得逞,這個時候,該是擁立新君登基纔是穩妥!”董新存朝着長公主拱手躬身。
“可現在的情況……不知諸位大人有何想法?”長公主甚是爲難。
“微臣覺得,理當是由二殿下登基纔是。”羣臣沉默了許久,終於有一個說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
“潛之,你是如何想的?”長公主挑着眉頭說道:“你那側妃,可有尋到?”
這神情,北落潛之搖頭苦笑,這個時候若是自己登基,那就是自尋死路,長公主布了這樣的一個局,豈會看着他撿了便宜,相信只要他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就會被亂軍殺死在這裡。
“潛之早已無心朝政,回到長安只是爲了療傷,姑姑有何想法?”北落潛之對皇位已經不在乎了,他還要留着自己這條命,可不能就這麼死在了皇宮。
“哎…………”長公主長嘆一聲,看着屋檐落珠遲遲沒有說話。
“長公主睿智無雙,爲國爲民操勞,微臣覺得,長公主登基,纔是順應天意皇命。”一名大臣,在衆人安靜之時,居然說出了這眼的話。
這話,聽得羣臣均是沉默了起來,皇上還在昏迷,長公主不過是女子之身,登基,成何體統。
可這話他們又如何說得出口?長公主的威嚴,他們哪裡敢挑釁。
無人說話,就只能長公主說了:“本宮哪裡當得諸位大人如此重託。”
“長公主執掌內庫二十餘載大慶百姓安居樂業穩步強盛,哪裡當不得這個位置?長公主莫要推辭了,您若是不登基,讓犯上作亂的人鑽了空子,那大慶就更是要亂了,請長公主爲了蒼生百姓考慮,登基爲帝。”
有一年輕大臣拱手朗朗說了起來,長公主執掌內庫二十多年,怎會不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這個時候,就正是這些人發揮作用的時候,羣臣正是無首慌亂無措之際,只要有人指明瞭一條路,他們也許會有掙扎,但最後還是會順應大局走下去。
“對對對,長公主爲國爲民,睿智無雙,定然會帶着大慶走向安定,長公主乃是皇上胞妹,自然有身份當得這個位置。”又有一人出聲附和。
長公主很好的壓制着自己眼底的歡喜,不斷的在推辭着。
“末將參見長公主。”一名將領率領兩萬大軍趕到了慶安宮。
“蕭峰呢?”好好的一齣戲被打斷,長公主不喜的冷聲喝了一句,十萬大軍分作五股,這兩萬大軍是奉命前來慶安宮護駕的。
“蕭將軍還在於北落斌激戰。”將領抱拳回道。
“江湖第一人,怎麼連一個北落斌都打了這麼久。”長公主更是不悅。
將領面色一寒,不敢在說話。
十萬大軍化作五股離去之後,廣場裡就只剩下了那些一句喪失了戰鬥力或重傷或死亡的禁軍,蕭明軒的嘴脣已經發紫,建安公主站在一旁,蕭峰與北落斌正在交戰。
北落斌那玄鐵精鋼鍛造而成的盔甲已經四分五裂落在了雨水之中,他的身上已經被蕭峰的劍劃上了兩道血痕,無數次格擋蕭峰劍的手已經麻木,握劍的虎口早已被震裂裂開了一道口中。
而蕭峰,出了衣襟被北落斌的劍劃破,混身上下沒有一處傷痕。
雨。是越下越大了。
這天,彷彿是要傾瀉它所有的憤怒。
長安的天,大慶的天,在一場瓢潑大雨中,慢慢的變着。
建安公主雖不能與北落斌並肩作戰,但她總能在一旁干擾蕭峰的心神,若要成功,今日就必須殺了北落斌,可眼下蕭明軒的性命握在建安公主手中,他有不得不提心吊膽。
誰能一心二用兩兼顧,就是江湖第一人也不行。
他擔憂着小明被建安公主幹擾,手中的劍自然就要慢幾分。
北落斌這纔可以支撐到現在。
杜鬆率領的大軍並沒有散開,而是火力齊下猛攻東門,在得知東門已經開戰後,其他城門處把守的士兵分成了兩半,一半繼續守着西門南門北門,其他人則是趕到東門去支援。
七萬大軍對十二萬大軍,而這七萬大軍佔據了易守難攻的優勢,所以一時之間還分不出勝負。
杜鬆還有留有最後的力氣,斬開荊棘的力氣,十二萬大軍對七萬大軍的混戰,他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城南門,凌茗瑾看着那一地的屍首,心裡一片冰涼。
策馬直入城中,他們一路暢行無阻的趕到了皇宮御街前。
這是東門,這是戰場。
凌茗瑾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大戰。
她是殺人的殺手,雙手沾滿了鮮血,可卻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上萬人的廝殺。
會期待渴望戰爭的人,都是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以前,她或許還想過若是給自己機會,一定要看看一場大戰,但今日她看到了,卻只有心寒。
這裡的性命,比菜市場的大白菜還要廉價。
死了一個,還有一個,一個接着一個,直到勝利。
廝殺的士兵之中,她找到了個虛弱的身影。
杜鬆?她眼中的杜鬆有千面,是花花公子,是謀士,是商人,但從來卻沒想過他也會指揮千軍萬馬。
坐在戰馬之上的他是那樣的虛弱,彷彿隨時都會落馬,彷彿隨時都會被士兵的長槍刺穿身體。
他那個光頭,讓凌茗瑾更是哭笑不得。
“小心。”
凌茗瑾一個縱身,踏着士兵的肩膀借力來到了杜鬆身邊,爲他掃開了那一杆長槍。
“你怎麼傷得這麼重?”看見杜鬆身上那幾個窟窿,凌茗瑾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來了。”杜鬆虛弱的眯着雙眼,扯出了一絲笑容。
“杜鬆,你歇一歇,交給我來,聶震耳。”
士兵之外,聶震耳聞聲而動踏着士兵的肩膀到了士兵之中爲杜鬆殺開了一條路。
現在的局勢,凌茗瑾已經在百姓的口中有了初步的瞭解,杜鬆率領的是天險山的兵馬,也就是說與北落斌是站到了一方,那麼蕭峰自然就是與長公主站到了一方。
是長公主還是北落斌?
這是大慶要面臨的選擇。
她的選擇,只是北落潛之。
“長公主要謀反,大慶的江山,不能交到她的手上。”俯在聶震耳背上的杜鬆用盡了他的最後一口氣,喊出了自己的話。
此次入長安,他們是爲了救北落潛之而來,這個選擇,她不認爲自己做得了,但她必須要救杜鬆,已經虛弱到了虛遊一口氣的杜鬆。
“聶震耳,帶着他入宮去找藥聖。”以藥聖與杜鬆之間的感情,他不可能會不救杜鬆。
聶震耳殺開了一條血路,直入皇宮,凌茗瑾架馬衝破了玉門士兵的防線,攔在了前頭組阻止其他士兵去追逐聶震耳。
聶震耳一路揹着杜鬆急速奔跑,跑到金殿前的廣場的時候,看到了地上哎哎呼痛的禁軍,看到了一地的屍首。
在廣場一側,北落斌已經被蕭峰一劍刺中。
建安公主在一旁急得大哭,撿起了地上的劍向着蕭峰衝去卻又被蕭峰一招就打落了劍。
蕭明軒安靜的坐在雨中,嘴脣發黑,已經奄奄一息。
北落斌一眼,就看到了聶震耳背上的杜鬆,但他轉頭,卻沒見到他的士兵。
“杜鬆。”一聲高喊,讓虛弱的杜鬆睜開了雙眼。
“明軒。”杜鬆看了一眼北落斌,正要閉眼之際,卻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蕭明軒。
蕭明軒睜開了眼,看到了伏在聶震耳背上的杜鬆。
“小白,你是怎麼了?”蕭明軒痛苦的捂着胸口,被吸進肺腑之中的雨水嗆得乾咳了兩聲。
“明軒,幫一幫他。”杜鬆虛弱的伸出了手,指了指胸口鮮血噴涌而出的北落斌。
“到底是誰,纔是亂臣賊子?”蕭明軒呵呵苦笑一聲,望着杜鬆。
“長公主。”杜鬆緩緩閉上了雙眼,手也無力的垂落了下來。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快到了,就快到了。”聶震耳不敢在耽擱,揹着杜鬆繼續向着慶安宮而去。
“蕭明軒,你幫幫他,你幫幫他啊!”建安公主看着北落斌胸口那個血窟窿,急得嚎啕大哭。
“你幫了他,我就讓五哥解除我們的婚約,還你自由,你幫幫他,幫幫他啊!”
風雨之中,只有刀劍相交的聲音與建安公主無助的哭聲喊聲。
蕭明軒苦笑着望着廝殺的兩人與痛哭的建安公主,一直看到蕭峰的劍再次從北落斌身體裡拔出的時候,他發黑的嘴脣張了開來。
“爹,收手吧。”
虛弱的聲音,卻是穿破了雨線空氣,進入了蕭峰的耳中。
“這個皇位,本就不該是長公主的。你莫要一念之差,走上了岔路。”
“你懂什麼。”蕭峰憤憤揮劍。
“爹,就算,是我求你了。你這麼做,無非是爲了山莊爲了我與娘,權利,比得上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嗎?”蕭明軒的淚水伴着雨水,滴答成線。
“護國侯,你當真讓人蕭家被人戳着脊樑骨唾罵?現在回頭,還不晚。”北落斌捂着胸口的傷口,無力的跪倒在地。
也許,這真的是他的盡頭了。
“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不同了。”蕭峰冷哼一聲,手中的劍向着北落斌直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