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說是他容不下我,你信嗎?”
白公子側頭苦笑,他從未爲難北落潛之,是北落潛之不願放過他,恩怨糾纏到了現在,誰也無法脫身了。
凌茗瑾很想點頭,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信,那是信白公子的人品,不信,那是不信白公子一個商賈估計有讓北落潛之這樣自視甚高的人容不下的地方。
“有些仇恨,是從生就帶來的。”
回府的時候,白公子扭頭與凌茗瑾這麼說了一句。
凌茗瑾甚是不解,一個生在青州一個生在長安,這仇恨,如何生而帶來。
回到安之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北落潛之出外未歸,她去了北落潛之單給整理消息而騰出的屋子裡看了一眼,那兩個助手正在整理消息。
一切都是寧靜的模樣。
從旦城到長安,一切,似乎開始歸於平靜。
波瀾一圈一圈盪開的湖面,似乎又可以清晰的看到天邊白雲朵朵的模樣。
從一個逃亡的通緝犯,成了都察院的科目,成了長安裡高百姓一等的人物,與北落潛之這個死敵同吃同住爲他做事,這似乎是夢,但又這麼真實,她以前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天的生活,寧靜,卻又頗不平靜。
是心,再入長安捲入紛爭,往日雖然顛沛流離,但心卻自由,現在雖然生命無憂,但卻時刻不得安寧。
自己,到底要得到什麼?以前凌茗瑾會常想這個問題,但自從入了長安後卻是一次都未想過,她又一次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迷茫。
白公子說,她可以考慮感情了,但她又自己否認了,以前希望安穩,現在安穩了,卻又想自由了,她如此的不知滿足,如此的,不知疲倦。
她倒是羨慕戎歌,也羨慕安風影,自己若不是有那些想法,恐怕現在也是一逍遙人世間的人,明日,明日就是菊花盛會了啊…………
呢喃低嘆一聲,凌茗瑾推開了屋門。
黑漆漆的屋子,沒有溫度,她走到了桌前,點亮了蠟燭。
暖黃的燭光慢慢照亮屋內,凌茗瑾看着空蕩蕩全然不似女子住的屋子低嘆了一聲,自己顛沛流離這麼久,到底要的是什麼?
她不知,以前她總覺得自己知曉,但到了後來卻是越發的迷茫,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個泥潭,長安繁華,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如何,才能不傷人不傷己?才能不讓自己可以在這紛亂的長安好好的活下去?
一夜,似乎,平靜滑過。
早早的,凌茗瑾就被人叫了起來,胡亂吃過了早飯上街,街上卻沒了一個人,就連那些鋪子大多也關了門。
而城南那邊,似乎是爆竹噼啪。
柳流風也早已醒來,坐上了安之府的轎子,三人去了城南。
菊花盛會果然是熱鬧,遠遠看去除卻黃白兩色就只可見到黑頭,三人來得早,現在菊花盛會還沒開始,等到人到齊吉時到皇后剪了彩,轟動長安的菊花盛會便可開始了。
聽聞爲了這菊花盛會,在這半月內皇后幾乎是調集了大慶各地的菊花,各類品種的菊花都彙集到而來這裡,擺成了各種樣式。
皇后與後宮的那幾位妃嬪娘娘站在一處,其他四位皇子也都到了位,算來北落潛之還算來得晚的,朝中各大臣也都到了,加之皇親國戚長安大家平民百姓,滿滿的站滿了菊花盛會那山包。
北落潛之上前與皇后等人打了招呼後站到了他那四位兄弟一旁,凌茗瑾站在他身後目光四處搜尋,終在一處見到了蕭明軒與柳芊芊,再搜尋,就見到了長公主與白公子。
除卻那位現今躺在龍踏上的皇上,長安裡的人幾乎都來了,隨之鑼鼓一響,吉時一到,皇后發話,菊花盛會正式開幕。
凌茗瑾早在之前就上過了山,早就看過了山上的風光,對這菊花盛會也沒了之前的心思,趁着北落潛之在與人談話的時候她與柳流風跑到了蕭明軒這邊,白公子不一會兒也走了過來。
蕭明軒與白公子絮叨了一會兒,幾人便相邀上山賞菊。
幾人無事聊着聊着,白公子就聊到了朝廷上的事,凌茗瑾細細聽着,不斷注意着北落潛之那邊的舉動。
內閣老臣蘇宿醒今日沒來,白公子說是因爲昨日出了些事,蕭明軒細問他才詳細解釋了一通。
原來蘇宿醒與皇上諫言說白公子品行不正不易擔任內庫管事,還與皇上說拿住了白公子許多把柄,皇上雖然是病了,但還沒病到糊塗,蘇宿醒這麼一說,他就要讓蘇宿醒拿出證據,蘇宿醒到也拿出了一些,但都不過是不中用的證據,皇上不理會,於是蘇宿醒在無奈了一番後,說起了這長安憶的命案,蘇宿醒大義炳然的將白公子罵了一遍,說他草菅人命逼良爲娼如何如何,皇上聽了此事,便將蘇宿醒潛去了青州着手查這件命案。
蘇宿醒這人凌茗瑾見過兩次,一次在安之府,一次在皇宮,聽聞之前也是個正直的老臣從不在皇上之間遊走,現在這番態度…………
凌茗瑾不由得猜疑,若真是蘇宿醒已經入了北落潛之的陣營,那查這件命案定會對白公子不利。
但現在人多口雜,這些話也不適合說,於是她只好與白公子使了個眼色,白公子到也懂了,他笑着說道:“長安憶那件命案牽涉到了蘇家,所以皇后也是急的,長公主爲了不讓案情有失公允,特請旨皇上也派了一人去,於是便有了兩大皇上欽點大臣同赴青州。”
蕭明軒深思點頭,他雖不過問白公主與北落潛之的恩怨,但他很懂兩人的性格,都是倔強驕傲的人,想來到了長安這個圈子裡,如以前那般的交手會更多了。
今日天氣大好,晴空萬里無雲,湛藍的天,微風四起。
這次菊花盛會有工部禮部的人幫忙,皇后做得很不錯,雖沒了那些娛樂助興活動,那這各色各樣的菊花,也能讓人大飽眼福。
許多平素不出門的大家小姐都出了門,邀了三兩好友一同前來賞菊,沒了戲臺歌舞,但花燈這個節目卻還是保留了下來,不過這是晚間的活動,現在也沒個樂趣。
一直走到了山頂,凌茗瑾看到了上次飲酒的那個涼亭,那夜的幾位公子哥也在,衆人都是嬉笑不語,菊花盛會有五天,第一天最是熱鬧,這個山包的另一邊,還有一個由菊花鋪就的花毯,聽說是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盆菊花鋪成,寓意九九歸一。
皇后衆人與其他人賞菊的方式不同,她們走的是一條有禁軍護衛的路,皇后賞菊,身後定然會跟着許多大人物,五位皇子皇親國戚便都在此之列,而皇后爲了表示自己親民近民,長安幾位又臉又面的大家族裡的人也都可以跟隨其後,蕭明軒雖非長安大家裡的人,但也是臨城第一大家裡的人,故而有幸跟隨,柳流風柳芊芊也不例外,凌茗瑾雖被人阻擾,但有蕭明軒柳流風白公子的擔保,還是得以跟隨。
要說菊花盛會最大的樂事就是那些娛樂活動,但今年都以被取消,而且皇上也不能駕臨,這讓菊花盛會失色大半,對於一干公子哥來說,最大的樂趣無疑是可以見到各家的小姐並且可以一起聚一聚。
在聽了皇后一番教導後,這些長安大家的公子哥們,都開始蠢蠢欲動了,前頭正好有一羣小姐正在歡聲笑語,衆人不由擦掌磨拳雀雀欲試。
皇后與這些小輩畢竟年紀相差大,聊了幾句就放了他們各自去賞菊,衆人高呼一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就哄散了,凌茗瑾、柳流風、蕭明軒。白公子。柳芊芊四人也趁着機會離開。
沒了大人物在場的拘束,五人賞菊的速度快了很多,幾乎在一上午就繞着着山包走完了一圈,有趣的事今年雖取消了不少娛樂活動,但還是有人自發舉辦了一些活動,譬如金秋時節菊花盛開,舉辦一場詩會,實是風雅。
在一處較偏僻的菊花叢裡,凌茗瑾就見到了有十餘人在吟詩,一旁還有人作畫撫琴等等,想來是早就自發聚在一起就等着今日。
柳芊芊對此也很有興趣,且見四周已經圍了有幾人,衆人商議過,便圍了上去。
走進一看,蕭明軒才說自己識得兩人,一人是長安有名的才子,而撫琴的那位是蘇家的一位小姐,還有一位是安樂侯的女兒安若菡。
把酒賞菊,吟詩作對,繪畫撫琴,好不愜意。
站着看了許久,凌茗瑾倒是比較中意那位正在低頭作畫的小姐,這一身的氣質遠不是撫琴的那位小姐可比,而且凌茗瑾還翹首看了看那紙上,正是一朵朵黃I菊盛開,形象生動自然。
柳芊芊談這琴聲不覺入了神,已經自顧自的走到了一旁的石桌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聽着,這吟詩的才子也是有才識之輩,凌茗瑾心裡暗自想着,唐詩三百首,其實自己纔是最有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