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潛之當然不會相信凌茗瑾的話,回到安之府後,他又冷臉詢問了幾次。
凌茗瑾的回答,依舊一樣。
“你打算什麼時候向皇上求旨?” Wωω▲ тTk an▲ ¢O
求旨,求的自然是賜婚的聖旨。北落潛之心思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凌茗瑾這般不情願,怎麼會主動提起這件事情,可凌茗瑾那一臉的認真,卻又看不出什麼端倪。
“你拿他們的性命未來要挾我我不能不答應,反正早晚也是這麼個結果,早一天晚一天,都是一樣的。”
凌茗瑾平靜的話,卻掀起了北落潛之一陣狂喜。
“當真?”
凌茗瑾含笑頷首。
“怎麼?不把我送回那密室了?”
“明日,我就去向父皇請旨,你…………就住在這裡吧。”北落潛之有些尷尬的撓着後腦勺挪開了目光。
“好。”
凌茗瑾挪開目光,打量起了屋子,之前,她曾在安之府住過一段時間,這件屋子就是她的居所。
明日,明日,明日………………
明日,或許,並不會向北落潛之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我本以爲…………你會恨我的,沒想…………”北落潛之今日的笑容,比之他那二十年加起來的都要多。
凌茗瑾靦腆一笑,沒有回答。
北落潛之抿着脣,趁機靠近了兩步。
“我會對你好的。”
看着地面上那道高大起來的身影,凌茗瑾猛然回頭。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北落潛之這麼認真。
一貫冷冽的眼神被柔情覆蓋,一貫高傲的嘴臉洋溢着喜悅,伸出了一半本打算握住凌茗瑾雙臂的手被凌茗瑾直愣愣的目光看得停在了半空,北落潛之的認真,讓凌茗瑾有了一瞬的負罪感。
她陷在了他的影子中。
微微一笑,她沒有回答。
說出了心裡一直憋着的那句話,北落潛之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他尷尬的看着凌茗瑾那一頭黑髮,心頭一動。
他擡起了頭,在懷中拿出了一個小匣子。
打開,裡頭,是一支白玉簪。
看着地上北落潛之的身影,這次凌茗瑾沒有擡頭,心頭那一絲負罪感早已蕩然無存,她看着那雙手緩緩接近了自己。
“那日在密室,我本想,將這簪子送與你的,只是…………”北落潛之又是笑了起來。
簪子?凌茗瑾摸了摸黑髮果然摸到了一物,未加思索,她拔了出來。
北落潛之的笑容再次凝滯。
“這是我母妃的遺物。”北落潛之看着手中還握在的匣子,心裡說不出的複雜,她不喜歡,他想。
北落潛之的失落,讓凌茗瑾心頭一亂。
“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是要好好保管,我性子好動,若是弄沒了多可惜,還是你收着吧,等成親那日,你再給我…………”
伸手。
擡頭。
北落潛之看着眼前的白玉簪,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接過。
“今日你也累了,院裡還有些事情,你好好歇着,來人。”
話音未落,兩個婢女匆匆走了進來。
“好好服侍,若是有半點差池,小心你們的腦袋。”
兩婢女拱手,道了一句是,凌茗瑾笑着友好的點了點頭,看來北落潛之還是對自己不放心,這兩個婢女都有武藝在身啊。
北落潛之離去之後,凌茗瑾也未做什麼。只是讓婢女給自己準備了一些膳食。
吃過之後,她就在院子裡轉悠了起來,兩個婢女甚是緊張的跟隨在凌茗瑾身後,凌茗瑾曾在安之府住過一段時間,對這裡的院落十分熟悉,彎彎繞繞走了許久,她走到了北落潛之的書房之前。
北落潛之平時都是在書房裡翻閱都察院呈上來的書信起草奏摺,凌茗瑾去過幾次,也算得是熟悉。
見她要入書房兩婢女頓時緊張了起來,書房對安之府的人來說,那可是禁地。
“怎麼?不能進去?”凌茗瑾冷冷看着兩人,沒給她們半點好臉色。
“姑娘,這裡不能去啊!”一婢女解說道。
“安之府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凌茗瑾呵呵乾笑了兩聲。
“姑娘,這裡當真是不能進去啊!”另一婢女忐忑的看着子絮,死死守在書房大門之前。
“難道你們忘了方纔院長的話,難不成要我去他面前說些不中聽的話?”
凌茗瑾冷冷掃看了兩人一眼,邁步上了前。
兩婢女忐忑的看着凌茗瑾的腳步,互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凌茗瑾還未走到兩人身前,兩人便就側身讓開了空位。
凌茗瑾推開書房大門,攔住了要隨她一同進去的兩人。
“你們兩個在外守着。”
“可是姑娘…………”
“嗯?”
兩人無奈,只得退後。
書房還是如往常一般,向北落潛之這等無趣的人,別說是書房,就是這安之府也是十年如一日。
她恨輕易的,就找到了北落潛之放摺子的地方,書案之上有紙墨筆,她拿出了一個空白摺子,迅速書寫了起來。
還差最後一道工序,印章。
北落潛之的印章,是隨身攜帶的。
藏好了摺子,凌茗瑾將紙墨筆放回了原位,走出了書房。
“姑娘…………”在外守候的兩婢女見她這麼快出了書房,大鬆了一口氣。
“果然是無趣的地方,走吧,我們回去吧。”
兩婢女拱手,退後了凌茗瑾身後關上了書房大門。
北落潛之一直到半夜纔回來,而凌茗瑾,就守到了半夜。
一回安之府的他,就看到了坐在大堂等候的凌茗瑾。
心頭暖流涌動。
“怎麼,還不睡?”
“等你啊!”凌茗瑾笑着站起了身。“還沒吃飯吧。”
“還沒有。”方處理好手頭事務就匆匆趕回的北落潛之呵呵一笑。
凌茗瑾一招手,便有人端着膳食而入。
北落潛之一愣,隨即無聲抿脣笑了起來。
“我讓膳房裡的人一直熱着,趕快吃了吧。”
北落潛之點了點頭,坐到了桌前拿起了筷子。這種感覺很好,好得他無法形容,他本以爲凌茗瑾會要恨上他大半輩子,卻不想她會等他回府爲他熱飯。
從來沒有一個人爲他做這些。
從來沒有。
“你等了這麼久想來也餓了,一塊吃一點吧。”
凌茗瑾搖了搖頭:“方纔我等得心急,吃了些糕點,不餓。”
北落潛之擡頭一笑,柔情似水。
“可要飲酒?”
北落潛之笑着點了點頭。
這一頓飯,北落潛之一口氣吃了四碗,這種溫馨的感覺,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覺到了。
吃了飯,兩人開始沉默。
北落潛之一直在醞釀着一句話,但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善於表達的人。
“明日…………你不是要向皇上請旨?”
凌茗瑾等了許久見北落潛之沒有動靜,咬着牙幾不可聞的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對對對…………”北落潛之一拍額頭站起了身。
“我隨你一同去吧。”
北落潛之沒有拒絕,兩人一同去了書房,他提筆,她磨墨,寫就了一封奏摺。
北落潛之早在心中無數次的醞釀過這些話語,但提筆起來還是覺得有些生澀,這一封奏摺,他寫了許久才擱筆。
拿出了懷中印章,印了印泥,鄭重的蓋在了奏摺末尾。
擡頭,是凌茗瑾尷尬的笑容。
無言。
等到奏摺墨跡風乾,他纔將奏摺合攏,放在了懷裡。
“夜已經深了,我送你回去歇着吧。”
凌茗瑾半低着頭,道了句好。
兩人一同出了書房,去往了凌茗瑾的居所。
凌茗瑾的屋內點着燈,推開門,北落潛之準備離去。
“我有話要與你說。”
凌茗瑾叫住了他。
桌上,點着燈,還有一頂小香爐嫋嫋升着香菸,四周靜謐無人,原先北落潛之也與凌茗瑾有過無數次的獨處,但還是第一次覺得這般尷尬。
“你要與我說什麼?”
凌茗瑾半低着頭,半張着的嘴始終憋不出一句話。
“我…………”
北落潛之很有耐心的在等待着,他了解凌茗瑾,性情剛烈,不是一個容易轉過彎的人,現在要她接受這一切確實是有些難度。
“我………………”
北落潛之扯起脣角,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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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陽光明媚,微風不噪,北落潛之一睜眼,就發覺自己四肢大敞攤在了本該是凌茗瑾的牀榻之上。
摸摸頭,什麼也想不起來。
凌茗瑾從外而入,端着洗臉水,看着神情似乎昨晚睡得並不好。
莫非?北落潛之看着自己身上雖有些凌亂卻算整齊的衣衫,揉了揉有些腫痛的眉心。
“不是要去早朝?時辰不早了,梳洗吧。”
將水放在木架之上,凌茗瑾與身後兩婢女招了招手。
婢女上了前,恭敬的蹲下了身。
“朝服我替你拿來了。”凌茗瑾指了指屏風旁的朝服。
北落潛之笑了一笑,起身隨着兩婢女走到了屏風後換了衣衫。
“對了,昨晚的摺子,我放在桌上。”
屏風後,北落潛之輕哦了一聲。
換了朝服,梳洗過後,凌茗瑾命人上了早膳。
北落潛之想不起昨晚自己到底幹了什麼,也許什麼也沒幹,與凌茗瑾一起用了早膳,他就出了門。
凌茗瑾隨在其後,一直送着他到了府們前纔將摺子揣在了他懷裡。
今日北落潛之起得晚了些,所以他並未細想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