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牀,很大,從來都是他一個人睡的。
在與凌茗瑾同牀共枕的那一刻,他突然的覺得,若是身邊有這麼一個人,也是好的,這種微妙的心情變化,讓他忐忑不安但更多的是期盼,可是,一切與他想象的不同,他張開了雙手,而凌茗瑾卻拒絕了擁抱。
可他,要得到的東西,從來都不會放棄。
他總有辦法,讓她,忘了蕭明軒,愛上自己。
默立許久之後,他去找了長公主。
“姑姑既然不能讓凌茗瑾答應嫁給潛之,那麼,潛之只能另想辦法了,潛之無意爲難姑姑,只要姑姑能幫我潛之做另一件事情,潛之就不計較你替凌茗瑾金蟬脫殼的事情。”
“什麼事?”
“還記得前段時日姑姑曾與潛之說過父皇想把建安許配給柳流風,潛之想讓姑姑與父皇說說,將建安許配給蕭明軒,姑姑看,以爲如何?”
燈光下,北落潛之明明在笑着,可長公主卻感覺到了一股透心的冰寒,北落潛之的意思,長公主自然明白,北落潛之想娶凌茗瑾爲妻,凌茗瑾不答應而心裡念着蕭明軒,現在蕭明軒已經忘情,趁着那段記憶還未被他挖出來之前,讓蕭明軒嫁了別人,這是最好的辦法。
讓凌茗瑾斷了念頭,這是北落潛之的想法。
不管她會不會愛上他,最少,他不能讓她再想着蕭明軒。
“這不是難事,姑姑替你辦了,不過杜鬆那事,你可要說到做到。”
原先長公主選的人就是蕭明軒,若不是杜鬆有了意見最後也不會定下柳流風。
“潛之不是言而無信的人,姑姑請放心,姑姑好生歇着,明日我們就要啓程回玉門了,一路奔波,姑姑還要忍耐一些。”
長公主和藹的點了點頭,讓婢女送着北落潛之出了帳篷。
她苦心促成的局面,眼下的一切,還在她的掌控之中。
這一招險棋,她下得很成功,很完美。墮落情網的北落潛之,終於是有了死穴了。
燈光之下,長公主媚笑一生,比那瓶中插着的桃花還要好看。
蕭明軒並未離開,一來是單獨會玉門馬賊難防,二來是他對北落潛之還是不放心,忘情的他還陷在懵懂之中,全然不知今日所發生的事情,足以改變他下半生的命運。
第二天,在可汗的相送之下,隊伍啓了程。
北落潛之、長公主、董新存,率領這一千多的士兵,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呆了兩個月之久的草原部落,返回玉門。
可汗大鬆一口氣,送走了這些人,草原的災禍總算是避過去了,而且他已經得到了消息,他的兒子已經離開了長安,現在正在返回草原的途中。
春天來了。
草原上雖枯草成堆,但途中卻可看到那一支支醜陋的枯枝之上開出了朵朵粉色花苞。
是桃花。
蕭明軒走在凌茗瑾身旁,北落潛之看見之後讓凌茗瑾上了長公主的馬車。
蕭明軒對北落潛之一直也是看不順眼的,面對他的多番挑釁,蕭明軒早就忍無可忍,要不是爲了讓隊伍早日回到玉門以免與馬賊正面衝突,他與北落潛之早就動手了。
從草原回到玉門最快也需要四日。
現下的路比之冬日之時要好走一些,北落潛之又急着趕路,所以一直就沒停下來,就是夜間也在行走。
好在蕭峰配給他們的精銳都配有馬匹,不然日夜行軍也是艱難。
草原上偶爾可見老樹枯枝,冬日見了還是死氣沉沉,但現在已經抽了些許嫩芽。
草原上的生物,都是這般生命力旺盛的。
安影沒有消息,她也無法取得他的消息,眼下就要離開草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他能平安,兩人一同出關,卻不能一同回到大慶,始終是遺憾。
大慶,闊別了一個冬季的大慶,她又走回了這條老路,但卻終於可以不再奔波,雖說生命岌岌可危,但她的心卻是格外的輕鬆。
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老天爺這麼關照自己給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又怎麼會讓自己這麼容易就死去,一切,都是會有轉機的。
有一個樂觀向上積極的心態總是好的,她與長公主同坐一輛馬車,本還以爲又會聽到長公主那些勸說的話,誰不想長公主卻是一路沉默,再無提起那件事情。
回到玉門,已經是四日之後,一千多的兵馬,就是馬賊也不敢露面,所以這一路他們是一帆風順平安抵達。
蕭峰一見到蕭明軒,當場就呵斥了他幾句,要不是看着長公主北落潛之都在,只怕蕭峰又會將蕭明軒打得半月不能下牀。
先前收到了草原書信已經展開了行動的蕭峰也取得了一些進展,他命人將士兵安頓好,自己則是帶着長公主等人到了軍機府設宴招待。
宴席上,他與長公主北落潛之董新存交代了這些日子他取得的進展。
在馬十五的幫助之下,他已經探知了那一組織的據點,前兩日他已經派人去圍剿,抓到了幾個守衛,現在正在審訊中。
凌茗瑾的出現,是他萬萬沒想到的,草原上尋了一個多月,他本以爲安影安以靈這兩人肯定是尋不到了,之前他也並沒有接到這方面的消息,看安以靈並不是被五花大綁而是被長公主邀請上了飯桌,他更是疑惑了,安以靈不是三皇子被刺殺一案裡的疑犯?爲何長公主對她這麼禮待?而且看北落潛之對她的態度也非同一般。
是蕭明軒給了他答案。
這麼說自己這段時日的行動不就是多此一舉了?蕭峰頓時納悶了起來。
“神秘組織的事情暫且不查了,我們找到了凌茗瑾,她可證明,安影就是殺害老三的兇手。”北落潛之的話,讓蕭峰驚呆了去。
凌茗瑾?不是已經死了嗎?而且這張臉,他也見過啊!
“二皇子莫不是說笑吧,凌茗瑾老夫也是見過的,這姑娘與凌茗瑾長得可是一點不像啊!”
正在低頭吃着飯的的蕭明軒也是猛的擡頭打量着凌茗瑾起來,這姑娘怎麼也叫凌茗瑾?
凌茗瑾被兩人的眼光看得心虛,低下了頭,她想,此時的蕭峰,肯定是不希望她張口的。
“此事說來話長,等我們到了長安與皇上稟明瞭此事,護國侯就可知道真相了。”
北落潛之言盡於此,蕭峰也是明白人,也就沒再多問,不過他對凌茗瑾的身份是着實好奇,因爲這不單單是有關北落霖豎之死,更是有關他兒子的性命啊!
蕭明軒一直也在疑惑,這個安以靈怎麼突然的就搖身一變成了凌茗瑾?那麼這個凌茗瑾與安影所說的那個凌茗瑾,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宴會早早散了,因爲主場人蕭峰在吃了一半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拉着蕭明軒走了。
北落潛之也不願現在透露太多消息,吃了一半也就讓人帶着凌茗瑾下去了。
現在是在玉門,蕭峰又認識凌茗瑾,他們隨意一些還無妨,若是到了長安他們還依舊如此,肯定是會被人懷疑其中有鬼的。
拉着蕭明軒到了後院的蕭峰,沒收了蕭明軒的佩劍,將他關在了屋子裡,門鎖了,窗戶也封死了,爲防萬一蕭峰還派了六人在外守着。
北落潛之不可能會騙他,他一直都以爲凌茗瑾死了,所以那時候纔會毅然決然的讓蕭明軒忘情,誰知,現在凌茗瑾卻又活了過來,一時之間,就是他也慌了神,若是蕭明軒知道了那半年的記憶,又會是怎樣?
所以,他必須要找凌茗瑾談一談,他必須要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北落潛之與長公主已經被蕭峰的副將帶着去休息了,大堂之內空無旁人,蕭峰去了後院,找到了凌茗瑾。
其實凌茗瑾也是害怕見到蕭峰的,畢竟蕭明軒是因爲她才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樣子,若是蕭峰發難,以他我江湖第一人的武藝,殺了自己還不是輕而易舉?
蕭峰也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此事雖然是讓他慌亂,但他到底也是經歷了不少大事的,凌茗瑾死亡天下皆知,那麼她現在又出現是怎麼一回事?這張臉他倒是知道,想來那老僧說的人皮面具。
“蕭伯父。”
凌茗瑾見蕭峰破門而入,當即起身恭敬相迎。
“不要叫我蕭伯父,我問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峰面色陰寒,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凌茗瑾心知這些話早晚要說的,所以也不瞎扯直接說起了自己如何的假死離開長安去往了草原。
當然,她隱瞞了長公主在這其中所的一切。這是她對長公主的承諾。
“我只問你一句,這些明軒都知道嗎?”蕭峰最關心的,自然還是蕭明軒的狀況。
“他並不知曉我的身份,不過他卻是在安影的口中得知了他那半年所做的事情,蕭莊主,凌茗瑾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期望蕭莊主能得到蕭莊主的寬恕,只是這次我是爲了救杜鬆而來,蕭莊主若是要怪罪,也請等凌茗瑾去爲作證替杜鬆脫身了再來怪罪。”
凌茗瑾一咬牙,跪了下去。
她最虧欠的人,是蕭明軒,作爲蕭明軒的父親,蕭峰當得起這一拜,若不是她,蕭明軒不會變成而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