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修見傅龍城沉默不語,更加認定自己所料不錯,冷笑數聲對傅龍城道:“怎麼,你家三爺給自己的未過門的媳婦做大媒的事情,傅爺可是不知嗎?”
傅龍城壓了怒氣,對武修一個長揖,道:“武前輩,此事,龍城的確不知。但是龍城身爲長兄,難辭其咎。”
武修依舊不依不饒:“你知與不知,我卻不管。詩兒本是弱女,我這老頭子自然難免嬌縱。你傅家一向規法森嚴,你卻縱容子弟至此,他日見了太后,定要問你個管教不嚴之罪。”
傅龍城再施一禮道:“是,龍城十分慚愧。此事,傅家定會給武家一個交代。”說到這裡,掃了一眼龍晴。龍晴頓覺芒刺在背。
龍晴可以想象大哥的怒氣,隻立得更加筆直,不敢多說一字。
小卿也暗呼倒黴。他本是讓燕月想了法子逼迫武修主動退親,卻沒成想事事湊巧,那落月再加上一本,倒弄得三叔理虧在先了。
而燕月這沉不住氣的東西,只剛纔一眼,便將自己也賣了個結實。今日回到傅家鏢局,一頓飽打是吃定的了。
武修見傅龍城如此忍讓,也實在厚不下臉皮繼續將背信棄義,悔婚廢約的帽子硬扣過去,沉了臉道:“也是我武某管教無方,纔會出此禍事。”說到這裡,不覺傷心:“這個逆子,都是武某慣壞了她!”
傅龍城也嘆息一聲,沒有接話。
武修哼了一聲,道:“人是你的徒弟給放跑的,三天內我要見人。至於武傅兩家的婚事,稍後在議。”
傅龍城道:“三天之內,武姑娘一定會平安而歸。”武修乾咳了一聲道:“將那拐帶詩兒的畜生與落家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一併給老夫抓來。”看了一眼燕月,心中雖然十分不捨,仍是道:“將你這好徒弟也帶回去吧。”
傅龍城道:“武前輩放心。”見武修沒了別的吩咐,纔對燕月道:“還不叩別武前輩。”
燕月應是。跪轉向武修“燕月叩謝武老三年的愛護之情。”武修看着燕月,心裡萬分心疼。多好的孩子,在武家三年,終又還了回去。
待燕月給武修行過禮,又跪轉來叫了一聲“師父”,又給三叔、大師兄行禮,算是正式回到傅家。
龍城剛要命他站過一邊,小卿已經出聲喝問道:“你既已追上劫持武姑娘之人,爲何不曾將人帶回?”
小卿此言一出,武修先就老臉一紅。
原來燕月回來時,已稟過此事,若是燕月要將她帶回武家,她寧願一死。
方纔傅龍城問燕月可否追上帶走詩兒的蒙面人後,未曾繼續追問燕月,就是已想到此點,給武家留有餘地。如今小卿實在氣憤不過武修倚老賣老,強詞奪理,趁此機會,喝問燕月。
傅龍城當然知道小卿的用意,臉一沉道:“放肆!尊長面前,可有你說話的地?”
小卿欠身應錯,閉口不言。
傅龍城只做未見武修的窘迫,依舊恭敬地道:“武前輩,晚輩還有一事相商。”
武修用手掩了嘴,咳嗽一聲,以掩飾尷尬之色,才道:“傅爺有話請說。”
龍城道:“這送信之人,似乎對武、傅兩家極爲熟悉,而此事也並非只關乎兒女私情那樣簡單。龍城想徹查此事,不知武前輩意下如何。”
武修也是多年的老江湖了,剛纔在氣頭上,言語間雖然激烈,其實對此信也是將信將疑。如今聽了龍城的話,心裡暗叫一聲慚愧。嘴裡卻應道:“如此就偏勞傅少兄了。”總算是從“傅爺”到了“傅少兄”,稱呼上稍顯客氣了一成。龍城聽了武修稱呼,知道武修已經相信自己,心下釋然。微一欠身道:“多謝武前輩。不知道此信是何人送來?”
武修不禁面有愧色:“這信就放在這大廳的桌子上,咱們府裡竟無人看見是何人所放。”
傅龍城道:“此事,龍城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龍城告辭。”
祿伯心急如焚,在鏢局門前左右踱步,既盼着龍城等早日回來,又擔心龍城真的回來。
遠遠望見龍城等四人的身影,祿伯忙迎過去。一邊給龍城見禮,一邊打量龍晴,見他和去時一樣,心下稍安。看了燕月也一同返回,心下更是高興。
但是這笑容也是轉瞬即過,龍城冰冷的目光,和龍晴等屏息凝氣的神情,就猜得到,武修必定又是強詞奪理一番,氣怒了龍城,雖不曾在武家發作,回來後,怕是少不得要再發落龍晴。
祿伯這邊也顧不得擔心龍晴,更要命的還有呢。
龍城已經問道:“祿伯,可是鏢局有什麼事情嗎?”祿伯那焦急忐忑的神情實在太過明顯,就是龍晴、小卿、燕月心裡都惴惴然,也已察覺出來。
“是,是。大老爺,您請息怒,總歸着白老爺子還在,您總得給四老爺留些情面。”祿伯也不管尚還在鏢局門口,撲通跪地,連連懇請。
龍城略皺了眉,攙起祿伯:“祿伯,您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還是進去再說吧。”
祿伯心道,進去後,只怕就沒有機會說了。還想再勸,龍城已經邁步進了鏢局的大門。
祿伯暗歎一聲:“該來的反正也擋不住,這回是生是死,就得看龍羽的造化了。”
龍晴隨着大哥往院中行去,心中甚爲擔心龍羽,聽祿伯之意,莫非龍羽又有什麼事情發生。
走進正廳,一個黑衣女子已在一白衣女子攙扶下,緩步而出。
“是傅大哥吧?耶律玉兒見過傅大哥。”黑衣女子臉上刀疤宛然,微微福了一禮:“玉兒如今身孕在身,不能全禮,傅大哥見諒。”
龍晴腦子不由轟然一聲,便是臉都白了。耶律玉兒竟然敢來傅家鏢局,耶律玉兒竟然有身孕在身!
“龐月月見過師父,三叔。”一襲白衣的龐月月臉上還掛着淚珠,撲通跪地:“求師父、三叔開恩,讓含煙放了歐陽婉兒,李冰、李雪還在他們手中呢。”
含煙、小莫此時也已迎到,都候跪在一旁。含煙聽了龐月月的話,忍不住擡頭瞪去,卻感覺到小卿森然的目光,又低下頭去。
含煙不敢說,祿伯忙上前一步,低喝龐月月:“月月,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先退開去。”
傅龍城果真內功深厚,到了此時,仍是一副氣定神閒之色,”耶律玉兒?可是遼國的安平公主嗎?”
耶律玉兒微愣了下,傅龍城已經又道:“遼宋兩國邊關局勢未明,安平公主在此時擅入我朝,不嫌唐突嗎?”目光穿過耶律玉兒,冷聲道:“小卿。”
“小卿在,師父吩咐。”小卿應聲而出,恭謹欠身。
“將安平公主請入別院休息,將此事呈報官府定奪。”傅龍城再不看耶律玉兒,徑直入廳而去。
“等等。”耶律玉兒起身欲追傅龍城。
“燕月!”小卿輕喝。
燕月身手如電,一指點中耶律玉兒。
“月月,先將安平公主帶到你的房間去。”小卿吩咐。
“是,大師兄。”月月過來扶住耶律玉兒,卻不忘求小卿:“大師兄,含煙他……”
小卿微點頭,月月不再多說,半拖着耶律玉兒去了。
小卿看了一眼燕月,雖然有很多話想問他,卻更擔心師父責怒四叔,忙往廳內行去。
剛進廳門,已經聽師父吩咐到:“祿總管,將傅龍羽給我帶來!”
一聲“祿總管”,小卿就知道,這下四叔果真是凶多吉少了。
“白師伯哪去了?”小卿大急,卻仍是傳音詢問含煙。師父如今盛怒,誰個還敢開口說話,總算武功高強還有這個好處,傳說中的傳音入密派上了用場。
“剛纔白師伯接了一封信,就出去了。”含煙也向小卿傳音道。含煙低了頭,不敢多說。
小卿鬱悶,這老頭,怎麼到用他的時候就不在。對小莫微一擺頭。小莫會意,悄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