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紫煙嫋嫋,窗臺珠簾搖曳,明珠散發清輝,柔紗飄逸隨風飄,掛飾隨地特顯尊貴……
暖香四溢的房間裡,只有牀上絕色之人細微的呼吸之聲,均勻流暢,靜得不聞一絲聲響,兩名秀麗精幹的侍士靜立一旁,面無表情地垂頭……
綠芙幽幽轉醒之際已是深夜,長長的睫毛輕悠地睜開時,記憶也漸漸回籠,最後的記憶是晚膳時那名官差詭異的笑和一個厚重的懷抱,朦朧之間只記得模糊的輪廓,和妖魅的笑聲,似宣誓般,接着她就陷入了黑暗……
沉靜地掃過牀前兩名侍女,房間裡,檀木玉石,名家藏畫,牀簾玉墜搖曳,桌上玉杯有光,牀前的侍女衣飾綵帶飄揚,比之民間一般富家小姐更顯貴氣,可見非尋常之家,誰人能有此能耐,能把她自天牢劫出,……
“楚王妃萬福!”兩名侍女見她醒來,正面請安,衣帶初動,暗香盈鼻,齊聲道:“奴婢明珠,明月見過楚王妃!”
“這是哪裡?”綠芙支起身子,往意到自己身上的披風沒了,不禁皺眉,房間裡暖和至極,雖沒披風禦寒,也不覺寒冷,可想到那是楚景沐爲她特地求賜的貂皮,不禁有絲不悅……
“回楚王妃,這是王宮的怡寧宮。”明珠恭敬地回答,語氣平靜。
綠芙凝眉,眼光越過她們看向門口,略有寒意,證實心底的答案,更是冷上骨頭……
果真是王宮!
“楚王妃既然醒了,奴碑這就告知晉王。”不待她反應過來,明月就輕步出了掀開珠簾,消失在門口……
“把我的披風拿來。”聽到晉王兩字,她心底一顫,掀開錦被下牀,隨口吩咐。
明珠伶俐地轉入一旁的屏風之後,現身之時手上了多了條披風,輕披在綠芙肩上,幫她披好,動作利落。
剛入正堂就看見晉王身影入內,肩頭上還遺留着外窒的飄雪,和他臉上的笑,相成輝映,詭異而蒼白。
明珠明月識相地退了出去,室內頓時一片沉寂,兩道眼光在空中較量,都帶着耐人尋味的笑客。
“我說過後會有期的,楚王妃,多日不見,更顯風姿照人。”還是晉王打破沉默,坐至一旁的軟凳上,陰鬱的眼神因眼前之人而消逝僅剩一片春雪初融,暖和至極。
“看來,我得在這王宮裡呆上很長一段時間,是麼?”綠芙也笑着坐下,從容地倒了杯茶,頓時香味四溢,流竄一室香暖,潤如春風的笑臉在他眼裡又是別樣風采,狠戾之心稍微軟下一角。
“楚王妃的聰穎還是令本王驚歎。”他笑道,眼光似海凝聚在她臉上的笑,“楚王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難把你從這裡帶走,不是麼?”
“晉王爺,至今我還是不明白,你和榮王向來水火不容,如今聯手囚禁我,對你有什麼好處。”綠芙笑問。
從聽到晉王這個名字起,她就明白了一切,榮王當天是賭她在楚景沐心底的位置,和晉王聯手,利用芙蓉血案讓她入獄,而他趁機劫走她,帶至王宮。榮王這招,無非是爲了讓楚景沐加快對付晉王的步伐,可晉王也不是傻子,爲何同意這樁計劃,對他而言,又有何好處?寧願犧牲手下一名寵將去交換。
他慢條斯理地笑着,也輕緩地爲自己倒了杯茶,笑得極爲輕浮,和外傳兇戾有天壤之別,“這江山固然可愛,可這美人也多嬌呀,楚王妃當真猜不出本王的用意麼?”
綠芙笑臉一收,眼底黯色漸起,秀眉擰起,竟然是爲了得到她?不禁苦笑,楚景沐曾笑說她是紅顏禍水,看來此言不假,只是花園一敘,值得他用自己的全部心血去換麼?
不可能!若是如此,他就不是晉王,任何一個皇子,自小就是爲了那張龍椅而活,爲了個女人放棄,絕不可能,她自認她還沒此等魅力,那該是?
“晉王,用我來牽制楚景沐,你不覺得賭往下的太大了麼?”’她笑着看他因這句話而凝結的笑。
“楚王妃要是個男人,本王肯定會殺了你。”狠絕的話出口,周圍空氣頓間凝結,他本暖色的眼掠過少許恨意,嘴角也不免冷笑,見綠芙依舊笑得那樣舒心,冰結的臉才鬆動一腳,笑了,“不過幸虧你是個女人。”
不知榮王從哪裡得如他對綠芙有意,當日進府提議合作,以劉順之命交換她,他何嘗不知他想借楚景沐之手滅了他,可偏偏鬼迷心竅答應……眼前之女不僅是他必奪之人,也是牽制楚景沐最好的棋子,不用白不用。既然榮王想借他之手滅了他,他也可以借楚王之手滅了他。兩名人中之龍,帶着各自的心思達成協議……
把陰謀的爪子慢慢地伸向她……
“這權利有此迷人麼?能讓你們如此趨之若驁,我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你們兩個會聯手。”綠芙笑了,略有諷剌。
“這政治之爭,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長久的朋友。”他意味深長地笑着,似獵物般的眼光鎖在綠芙和煦的嬌顏上,“這江山和美人,本王都不會放。”
“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終究會鏡花水月,人財兩空,王爺不清楚麼?”
臉色一變,頓有戾色,怒氣似狂風直撲綠芙臉頰,俊顏赦有扭曲,帶着殘忍而破碎的笑意,“楚王她說的是人還是皇位呢?”
“晉王爺呢?”綠芙笑着反問,樂於見他越加深沉的臉色,爲自己莫名其妙受場牢獄之災,又被囚禁於此,多多少少出了口怨氣。
“不管是人還是皇位,本王都誓在必得,權勢如此之可愛,不知楚王妃可否有興趣呢?只要本王登上王位,王妃可以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晉王溫和一笑,輕茗口茶,聲聲帶着誘感,誘她上鉤。
綠芙一怔,神情微有恍惚,記得風波亭之中,亦有一男子說過類似的話……望向晉王的眼眸,看得出絲絲真意和瞬間的清澈,她微訝,自小長在如此複雜的王宮之中,他竟能有如此清澈的眼神,和狠戾的一面截然不同,把人性的純惡兩面發揮的如此淋漓盡致……
“晉王,我的命運怎樣,未來如何,無論何時都在我手心。”她笑了,笑得淡定,笑得篤定。
“是嗎?”晉王微微一笑,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眼神純粹一片清淨和期待,“那本王就期盼着王妃手心的命運會牽往何方了。”
飛快地在她臉頰落下一吻,晉王笑了,笑得輕狂,笑得自得……消失在門口,留下怔然和惱怒的綠芙,久久地坐在軟椅上,看着玉茶杯裡漸己冷卻的茶,慍怒的俏臉若有所思……
他們兩人顯然都想利用楚景沐,而選擇權現在在他手上,他們都在賭,賭她的位置,她爲何也不放手賭一賭……
權勢如此可愛,古住今來,無數英雄競折腰。
爲了權勢,榮王舍了雲宛芙,爲了權勢,晉王舍了劉順,那楚景沐呢?他一直隱忍,爲了權勢,亦會舍了她麼?
她可以賭嗎?
若賭輸了,她就會輸了一切。這個賭注對她而言太大了。
可以嗎?
綠芙暗自問着自己,秀眉緊擰。
一座深宮中,正殿華麗,琉璃潤澤有光,流蘇溢彩琅目。金碧輝煌,貴氣逼人。
一聲清脆的茶杯碰地之聲響起,清茶散了一地,茶葉也冰冷地躺了在溼潤的痕跡裡,青瓷杯四分五裂,碎了。
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個個誠惶誡恐地垂着頭,有幾名宮女還微微地顫抖着白己的肩膀,恐懼籠罩着每個人的心頭。
韓貴妃豔麗的臉蛋有絲扭曲,眼眸中夾着怒火和怨恨,以及明顯的殺氣。
“怡寧宮?竟然住在怡寧宮,好!好!好!”冷冰冰地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好字。一身華服的她,忍不住自己的脾氣,陰鷙地眯起眼眸。
一手重重地拍在桌上,一聲悶響,對她手心裡傳來的疼痛似無感覺。韓貴妃五指套着冰冷尖銳的指套,慢慢地收攏成拳,在桃木桌上刮下四道痕跡,那樣的清晰,顯露了她的怒火和眼眸中不知名的恨。
眼眸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回憶。
來報的官女趴在地上,茶杯揮碎的茶漬濺了一身,她不敢去擦拭,宮女命賤如螻蟻,她怎麼會不知,額頭上滲透的冷汗是她此刻心情的唯一證明。
“滾!”許久之後,一聲冰冷而憤怒的大喝,她匆忙地應是,疾步出了宮殿,輕撫心口,似想壓下那股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