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已經盡了,初冬來了,怡寧宮的梅樹開滿了一樹的鮮花,嬌媚而清冽地迎風而立,淡淡的粉色如再怡寧宮中散了一殿的香氣。
冬天,是令她開心的季節,因爲梅花開了。
鋪天蓋地而揚起的花瓣柔軟地飄揚,在她眼中劃過一道又一道的淺色,讓初入宮的煩悶消散了不少。
自梅花飄香,鳳君蔚天天都會來怡寧宮,悠若並沒有驚訝,冬天能看到這一勝景的,只有怡寧宮。久而看他在梅花樹下,邪魅的神色因回憶了變得朦朧而溫柔,悠若總能有種錯覺,他在想起他柔軟的往事,那是她觸及不到的地方。
偶爾,他會留下來和人、她一起吃晚膳,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會覺得,他們如同尋常夫妻般——溫馨。
“皇上,冬天過後就是新春了,秀女大選近在眼前,不知道皇上中意哪家的千金?”悠若話裡有話,鳳君蔚整天在朝堂之上,接觸到的只有王公大臣,哪會中意誰家的千金。悠若有此一問是因爲她知道,許多秀女的名單都已經送到她手裡,她三天前把畫像和資料送到鳳君蔚手裡讓他過目,如果他看中誰家千金可以圈下來。看中了誰,也就說明了他需要誰背後的力量,無關愛情,大凡帝王的婚姻都沒有自主權。
可是他今天早上讓小林子原封不動地把畫像和資料全部都送回她手上,
着時讓她驚訝了一下。而小林子的話更讓她驚訝,說鳳君蔚看到這些東西,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整整一天都是陰陽怪氣的,這些資料和畫像,他一眼也沒有看過。
悠若分不清心中的詫異多還是喜悅多,複雜而矛盾,但是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必須要娶。
鳳君蔚因她的話,邪魅的眼色冷了半寸,幽深如墨,漂亮的脣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似笑非笑,“悠兒可真是一個賢后啊!”
重重地咬重了賢后兩字,鳳君蔚心底不悅,看着她風輕雲淡的小臉,色賽窗外紅梅,小嘴吐出來的話卻讓他和天地同溫。
“皇上當初不就是看中臣妾的賢了嗎?”悠若輕笑,喝了湯的脣舌還遺留一絲苦澀,她笑道:“臣妾正如皇上所願!”
“哐啷……”鳳君蔚重重地放下碗筷,在潔白的桌面上發出一聲響亮的響聲,驚得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紛紛下跪,雪月冰月挑眉,驚訝地看着向來邪魅淡漠的他,眼眸竟然是一片怒火。
“吃飽了!小林子,會宮!”鳳君蔚不悅地喝了一聲,小林子忐忑不安站了起來,一頭冷汗……
“皇上等等!”悠若也淺笑盈盈地站了起來,笑道:“皇上還沒說要哪家的千金!”
這種事還是他開口的好,畢竟朝廷上,他才初步站穩,要靠着底下的大臣扶持,才能邁步,鳳天靠着他啊!
“悠兒不是賢后嗎?既然是賢后,我想這種問題,不應該來問我吧?”鳳君蔚回頭,陰鷙掠過眼底 ,他恨恨地咬牙,冷冷地諷刺着。在她面前,他從來沒有用過尊稱。
“皇上就不怕臣妾疏忽,讓皇上不盡人意!”悠若笑道,巧情盼兮,一臉的從容壓住了她心底真正的情緒。
疏忽?鳳君蔚苦澀地咬着這兩個字,他寧可她疏忽一點,她當真是一點也不在乎了,不是嗎?早料到逼她進宮只會拉開他們的距離,他還是那樣做了,這樣算是罪有應得嗎?
不!他不後悔,如果沒有逼她進宮,她就會遠遠地離開京城,只有一片高牆,才能折斷她的翅膀,不是嗎?
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就這樣吧!
“我相信悠兒不會疏忽的,如果這種事都辦不好,當初你就不該開口要這個位置!”鳳君蔚冷硬地丟下一句話,拂袖而去!
小林子看看他,又看看一臉淡笑的悠若,慌張地跟了出去。
悠若似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轉頭對瞥了一眼一旁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資料和畫像,苦笑。她何嘗希望和別人一起分享一個丈夫。
“皇后娘娘!其實皇上似乎並不願意納妃,何必一定要逼着他……”冰月不解地開口,看見悠若臉上的苦澀,又閉上了嘴巴。
“冰月,你不懂,他初登皇位,根基不穩,楚王如今不理朝政,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他身上。鳳天的烏雲剛剛散去,需要一片明天,如果鳳君蔚不靠着朝臣的扶持,他寸步難行!他現在尚沒有能力和他們對抗,等到他真正地掌握了實權,才能不違背自己的意願!”
悠若收回眼光,無奈地笑笑,那些畫卷她都有看過了,個個嬌豔欲滴,用不着去看了,她回頭,笑道:“雪月,冰月,你們去查查這些秀女的背景,看看誰家對皇上的幫助最大!”
“是!”冰月雪月垂頭應道。
選秀女的事情她纔剛剛理出一個頭緒,一個消息便傳進了她耳中,綠芙離開了王府了。
一聽悠若就坐不住了,積極忙忙地往御書房跑。
憂心如焚的她剛剛趕到御書房就看見了一抹深沉的影子消失在宮殿的拐角處,茫茫雪地中,印出一排排沉重的腳印,一個一個蜿蜒而去,天氣冷得讓她雙頰通紅一片。
那是楚景沐!
他們又發生了什麼,讓他的背影看起來如此的蒼涼和寂寞,讓芙兒離開了王府。沒有人比她更瞭解綠芙的脾氣,即使是楚景沐再傷害她,她也不會離開的。而楚景沐,根本也不會傷害她,那是爲什麼要離開。
她那個那麼戀家的妹妹,一生受盡委屈和孤獨的妹妹爲什麼要離開家!
悠若的眼眸有點溼潤,不顧小林子的阻攔,呵斥了一聲,在魅影冷漠的眼光中踏入了御書房。
龍椅後的鳳君蔚臉色很厲而陰鷙,深幽的宮殿只有暖爐裡嫋嫋升起的白煙和一個檀香的香味淡淡地交織着迷離的溫度。悠若到口的話都嚥了回去,冷冷地他一閃而過的憤怒和……傷痛。
“鳳君蔚…”她輕喊一聲,偌大的宮殿中,只有他一個人坐在上面,明黃的衣袍繡着精緻的金龍,威嚴和豐神俊朗並存,這是第一次她看見他身上穿龍袍。靜坐在那精緻的龍椅上,蒙上了一股晦澀的幽暗。
明明是君臨天下的男子,明明是俊逸挺拔的男子,在空曠的宮殿上,陪伴他的只有冰冷和孤獨……
“你也聽說了?你妹妹離開了,怎麼,你也想着離開了嗎?”他俊逸中夾着一股可怕的陰鷙,倏地站起身來,渾身迸發出駭人的陰寒的邪魅。悠若看見他的眼光有點紅,有氣憤有失望,也有寂寞。
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是不是你也要像她一樣,離開了,你說啊?”鳳君蔚拽住她細小的肩膀,低吼着。那聲音如野獸般嘶鳴。
悠若詫異地看着他失控的臉,楚景沐說了什麼,讓他變成這個樣子,心微微有絲心疼,讓她不自覺地擡手,溫順地撫上他的臉,笑道:“不離開……我不會離開的……”
猛然被扯進一個寬大的懷抱,堅硬的胸膛碰撞着她柔軟的身子,微微有點疼,卻是她願意承受的痛。
鳳君蔚抱着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害怕她像是手心的一縷清風,劃過手心,了無痕跡。
所有人都離開了……
他懷裡的人是他唯一的溫暖了!他說什麼也不會放手!絕對不會!邪魅劃過悲傷的眼眸,是他的偏執和決絕。
靜靜地抱了一會兒,鳳君蔚終於鬆開了她的腰肢,他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邪魅,隱約間看她的眸光有點熾烈。
悠若舒了一口氣,抿脣,問道:“發生了什麼?你怎麼了?”
語氣中的憂心讓他笑了,鳳君蔚牽着她坐到龍椅上,反手,在悠若錯了不及間,抱進懷裡,一股馨香之氣撲鼻而來,讓他滿足地笑了。
她還在……好好的在他懷裡……
“鳳君蔚……”悠若紅暈浮上,惱怒地喝了一聲,見他笑得得得意意,更是不悅掙脫不去,只好作罷,我剛剛看見楚景沐出去了,他們怎麼回事?爲什麼芙兒要離開?“
鳳君蔚臉色一沉,聽到楚景沐三個字,陰怒地眯眼,“人家夫妻的事,我怎麼知道?”
“你……讓我出宮一趟!”
腰間的力度緊了緊,疼得她皺眉,不由得低呼了一聲,側頭,一道陰影壓下,鳳君蔚用連自己都詫異的速度堵住了她的脣。一手搬過她的臉,讓悠若側臥着她的肩膀,任他肆意凌虐着她的脣舌。
鳳君蔚深深地探索着他渴望的芳香和溫暖,那份熾熱,那份渴望……還有那份隱隱之中的不安通過他溫熱的脣舌,粗暴的動作,完完整整地傳給了她。
許久之後,鳳君蔚才放開她,溼潤過的雙脣嬌豔如花,讓他的眸子又沉了幾分,他詭異地勾起一抹笑容,聲音冰冷而邪魅。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