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眼看着王欽出去了,笑容才慢慢凝在嘴角,似一朵凝結的霜花,隱隱迸着寒氣。
素心素知皇后心思,忙端了一盞茶上來,輕聲道:“天冷了難免火氣大,這江南進宮的白菊還是皇上前兒賞的,說是最清熱去火的,娘娘嚐嚐。”
皇后接過茶盞卻並不喝,只是緩緩道:“本宮是皇后,六宮之主,有什麼好生氣的?”
素心看了皇后一眼,低婉道:“娘娘說的是。其實皇上給哲妃臉面,也是看着皇后娘娘的緣故,要不是哲妃和娘娘同宗,都是富察氏的女兒,哪怕她生了大阿哥,又算什麼呢?純嬪生了三阿哥,皇上不也只給她嬪位麼?”
皇后淡淡一笑:“哲妃是與本宮同宗,可她伺候皇上早,和皇上好歹也有些情分,所以也是她先生了大阿哥。”
皇后鬱然嘆了口氣,望着榻上內務府送來的一堆精心繡制的幼兒衣裳:“這件事本宮想起來便有些心酸。當年本宮嫁給皇上爲嫡福晉,可是皇上每常只去如懿和晞月的房中多,長久下來,本宮都是恩寵稀薄,膝下無望。本宮還沒着急呢,本宮的母家就着急了,硬生生塞了諸瑛進來,說是本宮的族人,她萬一得幸生下了孩子,就等於是本宮的孩子。”
素心慨然道:“這件事,娘娘是受委屈了。”
“結果諸瑛一進府,不出幾個月就懷上了大阿哥,本宮心裡雖然欣慰,卻更難過。幸好後來皇天有眼,皇上對本宮越來越眷顧,這纔有了二阿哥。”皇后愛惜地撫着那些孩兒衣裳,心酸道,“只是嫡子非長子,本來就是失了本宮的顏面了。”
素心道:“雖然都是富察氏,可哲妃的身份卻不能和娘娘比肩的。再怎麼樣,在潛邸時也不過是個格格。”
皇后搖搖頭,雙眉微蹙:“她身份如何且不說,皇上如今追封她爲妃,就不能不當心了。母憑子貴,子憑母貴是祖宗家法。如今慧貴妃和嫺妃都無所出,純嬪身份略低。除了本宮的二阿哥,就是大阿哥身份最尊了。古來立太子,不是立嫡就是立長。若是永璉是嫡長子,那就更好了。”
素心忙勸解道:“不管怎麼樣,哲妃都已經沒了。大阿哥哪怕再爭氣,沒孃的孩子能翻出什麼天來?娘娘可是正宮皇后呢。”
皇后喝了口茶,沉吟道:“凡事但求萬全,本宮已經讓哲妃福薄了,可不能讓大阿哥再福薄。記着,照顧大阿哥的人必須多,萬不可虧待了這沒孃的孩子。”
素心略略不解:“娘娘?是像厚待三阿哥一樣麼?”
皇后微微一笑,神色端然:“太后和皇上素來誇本宮是賢后,本宮自然要當得起這兩個字。但是三阿哥還小,從襁褓裡寵愛着,自然能定了性子。大阿哥年紀卻長成了,先頭在潛邸的時候皇上還親自教導過一陣,這個時候才寵着護着,由着他淘氣,豈不是背了皇上的心思?福薄的額娘最會生下福薄的孩子,哪怕多多的人照顧着,也是不濟事的。人多,才手忙腳亂麼。”
素心會意,即刻笑道:“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