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與北漠接壤,大楚幾百年的基業,與北漠多次交戰。慕容淵當年登基的時候和北漠的皇帝有過休戰合約。但是北漠這些年來一直在擴充軍備,野心勃勃,慕容淵也不曾真的對他們安心。所以涼州備軍一直不曾鬆懈過。
涼州,北郊軍營。有官道往北直通北方邊境,往東西兩方直通慶秦兩地軍資糧倉,是軍方要塞。
“這些年來,你父親一直握着這地方,可見皇上對他的信任。”馬車裡,上官遠嵩雙手握着那把蟾蜍柺杖,靠坐在那裡,腹部上纏着繃帶。
上官愛微微垂着眸子靜靜的聽着,他們今天就能抵達軍營。而前天她已經飛鴿傳信回靈都,告知辛姑姑刺殺真相,派人去宮中刺探。
“這次刺殺的人,你還是沒有什麼頭緒麼?”問話的上官巖。
那日他趕到的時候,上官愛已經扶着上官遠嵩走出了樹林,處理好了一切。
女子搖搖頭:“只能確定來人有兩撥,且跟那個在飲食裡給士兵下蒙汗藥的人,是不是一夥兒的,也不清楚。”
“居然沒有抓住一個活口。”上官巖狐疑的看着上官愛,心知這不是她做事的風格。
見狀,上官遠嵩微微的垂着眸子,淡淡道:“丫頭已經派了四百騎去追擊了,能抓到總會抓到的。”
上官巖自然是知道的,見上官遠嵩開口,也不好再說什麼。
“這次換防演練,你們兩個比試是陛下親自應允的,屆時會請燕將軍做裁判,不管如何比試,老夫希望這一次你們都能堂堂正正的,用一個軍人的身份一較高下。”上官遠嵩一雙鷹眸微微睜開,目光如炬,“不管結果如何,我都希望你們之間的較量這是最後一次,明白麼。”
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是。”
上官巖看着她,點了點頭:“兒子知道了。”
馬車漸漸地停了下來,聽見窗外的阿璃說道:“主子,到了。”
聞言,上官愛起身挑了簾子下車,一擡頭就看見了前方高大的營門,上面武平侯府的軍旗迎風揚起,威風凜凜。
上官愛微微仰着頭,淺淺一笑,跟上官巖一起翻身上馬,向隊伍的前面策馬而去。遠遠地,營門被打開了,有人領了幾騎策馬而來。
上官愛坐在馬上,目光從軍營後面高大的南山上收回,看見那人策馬到了跟前,下馬行禮,揚聲道:“末將楚天闊,奉侯爺命令前來迎接公主殿下。”
上官愛淺淺笑道:“侯爺是如期抵達。”
“是。”
“那便有勞楚將軍帶路了。”上官愛含笑看着楚天闊,此人便是北郊騎兵營統帥,但是頗爲年親,不過而立之年。
她記得,單嵐的冊子上寫着的,他從前是禁衛軍,池鎮的手下。不過如今跟隨上官遠峰也有十年之久了。
池鎮,我安然的來了,你預備如何呢。
時間已經是七月,夏季如此鮮明的將大楚疆域都染上了鬱鬱蔥蔥的顏色。
上官愛一行人往上官遠峰的營長走去,這裡的人從未見過這個傳聞中的素安公主,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妹妹真是走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
“堂哥過獎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回眸道,“上官將軍在路上遇刺受了傷,請楚將軍先安排軍醫前往照顧。”
楚天闊聞言一怔,連忙應了,吩咐下去。
片刻便有兩名小兵帶着上官遠嵩的馬車去了。上官愛回眸看着不遠處的營帳裡,上官遠峰已經走了出來,那雙慈祥又威武的眸子含笑看向了她。
上官愛走了過去,阿璃的腳步卻微微一頓,目光落在單嵐的身上,糾纏不清。
“怎麼了?”阿緋低聲問道。
阿璃回過神,搖了搖頭:“他是爲了我受傷的。”
“他是爲了主子。”
“哥哥……”
“記住你說過的話,不要讓我失望。”阿緋說着深深地看了單嵐一眼。那一刻,單嵐覺得那目光不太友善。
阿璃看着阿緋大步跟着上官愛進了營帳,正要跟過去,就見單嵐小跑着走來:“阿璃,我聽說你們路上遇刺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阿璃一時不知道如何面對他,目光無處安放,還是落在了他的傷口上:“我……我沒事,哥哥受傷了。”
“我看他那個樣子不像呀。”單嵐開玩笑道。
阿璃瞪了他一眼,終於還是對上了他的目光,一時間心跳便亂了:“你的傷好了麼,這樣胡說八道的,不怕我打你麼。”
“你喜歡打便打吧。”少年嬉笑道,“我喜歡被你打。”
一聽這話,阿璃便覺得臉頰發燙,以前他這樣胡說,她一定不以爲意,可是如今,她知道他是喜歡她的,而且是那種喜歡……
臉一下子就紅了。
“可我不喜歡打你。”氣急敗壞的說了一句,便要跟過去,卻被單嵐抓住了手腕,心裡一驚:“你幹什麼!”
單嵐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一時有些發懵:“我……我只是想說,公主他們一定在談正事,你進去也是站着。”
阿璃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得心浮氣躁。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只覺得那裡在發燙。
“你這是怎麼了?不舒服?”單嵐一雙清澈的眸子看着她,一臉關切。
是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爲什麼不舒服!
“我帶你去軍醫那裡瞧瞧吧。”單嵐說着恍然想起來,“對了,那個半先生呢。”
阿璃沒有在意,擡頭看了一眼,果真不見蹤影。
“我怎麼知道……”說着甩了甩手腕,“你……你先鬆開。”
單嵐聞言,才發現自己還抓着她,不由得害臊起來,鬆了手:“我不是有意的。”
女子不語。
“知道是誰派人刺殺的麼,我聽說沒有抓住活口。”單嵐還是很擔心這件事,畢竟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天池巍爲什麼要殺阿璃。阿璃不願意說,他要是跑去問上官愛,恐怕也得不到什麼答案。
這些日子他被留下養傷,之後又聽說有刺殺,真是心急如焚。好在,她安然無恙的來了。
“阿璃,我有話要……”單嵐正想說什麼,卻見阿璃正盯着不遠處,那眸子裡有火。不禁一愣,擡眸看過去,是池鎮,正往侯爺的帳中去了。
“大統領怎麼了?”
阿璃一怔,回過神:“沒什麼。”說完又不理會他了。
單嵐並不是一個心細的人,此刻見她如此也不由得疑竇叢生。
千里之外,靈都。
正是草木茂盛的時節,可是這宮裡雖然繁花似錦,卻依舊顯得有些冷清。
飛雪宮。
池雪兒懷孕有三個月了,起初這裡因爲她這平地一聲雷,變得門庭若市。可是慕容淵知道她喜歡清靜,便一道聖旨阻絕了外面的一切。
偶爾來走動的,就只有燕貴妃和上官惠妃了。
“惠妃姐姐如今的手藝是越發的好了。”池賢妃看着上官惠妃才繡好的紅色肚兜,笑容嫺靜:“以後要是誰再說姐姐針線粗糙,我一定跟她評教。”
“我還不是因爲日子清閒,打發時間罷了。”上官惠妃自從得知慕容玉他們去了上都之後,就格外的掛念慕容蓮,整日裡心神不寧的,不知爲何。
燕貴妃有些擔憂她,便想着法子的叫她來飛雪宮走動,做做針線,轉移一下心思。
池雪兒見他們似乎都有心事一般嗎,也不好多說什麼,便靜靜的收了肚兜,卻見侍女梨兒匆匆進來道:“娘娘,上官夫人來了。”
上官夫人?惠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池氏。
“本宮這裡有客,請姐姐去偏殿等一等吧。”池賢妃說道,卻聽見上官惠妃說道:“我們也沒什麼事兒了,嫂嫂難得進宮一趟,便請她進來吧。”說着看了一眼燕貴妃。
貴妃見狀,淺淺一笑,起身道:“是啊,就不打擾你們姐妹敘話了。”說着便跟上官惠妃起身要走。
池雪兒見狀,也連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怠慢兩位姐姐了。”說着看向梨兒,“既然如此,去請姐姐進來吧。”
“是。”
燕貴妃笑道:“你有身孕她來探望也是應當,只是她並沒有誥命在身,怎麼進的宮中的。”微微疑惑。
“公主離開靈都之前把進宮的令牌借給姐姐了。”池賢妃自然而然的說道。
“原來如此。”燕貴妃淡淡一笑,便跟上官惠妃轉身離開了。
出去的時候正好對上池雨兒,對方微微行禮,算是打招呼了。看上去行色匆匆。
走到院外的兩人,不由得有些疑惑:“姐姐會不會覺得蹊蹺。”上官惠妃忽然說道。
“什麼蹊蹺。”
“池氏的神色似乎很緊張,按照道理說賢妃一切安好,她如此會不會是武平侯府出什麼事了?”
燕貴妃微微一怔:“侯爺和素安不是都在外巡防麼,能出什麼事兒。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最近我這心煩意亂的,總覺得要出事。”上官惠妃一臉的擔憂,“不行,我要過去看看。”說着就要往回走。
燕貴妃趕緊握住了她的手,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就算真的出事了,能讓你知道的剛纔就不會讓我們走了。”
“可是……”
燕貴妃看了看那宮牆,淺淺一笑:“我倒是有辦法,倒是看看我們都生疏沒有。”
上官惠妃一愣,隨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