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愛你知不知道,當初的忘川是墨影親自給我的,是墨凰的命令!”女子沙啞的聲音一瞬間在這陰暗的地牢裡想的無比刺耳而驚心,“他還說,忘川無解,看你能掙扎成什麼樣子……哈哈哈……”
那一瞬間,上官愛背對着慕容衝,忽然感覺到那深邃的黑暗中,有一雙星眸正直直的看着她,冰冷刺骨。
是墨凰!
朵蓉淒厲的聲音在耳畔迴響:“他不會放你走的,你一定會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我等着看那一日!”
上官愛一時像是被定在了那裡,進也不能,退也不能。
一陣陰風乍起,吹得甬道里的燭火猛然一晃,差點兒滅了。女子心中驟然一緊,下一刻便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拉着她一路匆匆的出了那沉悶壓抑的地牢。
甬道的盡頭,墨凰一襲紫衣站在原地,一雙星眸看着消失在甬道那頭的兩人,深不見底。
良久,才聽見他無比陰冷邪魅的聲音說道:“墨影,將那蝕骨蟲給多朵蓉姑娘嘗一嘗。”
墨影微微一愣,連忙應道:“是。”
地牢外,夜色已深。一輪殘月掛在天空,冷冷清清。
一陣夜風襲來,帶着春日裡草木的香味,吹得上官愛靈臺驟然一片清明。
“你沒事吧。”慕容衝依舊握着她的手,柔聲道。
上官愛擡眸看這他,夜色朦朧,他恍然還是從前的樣子,搖了搖頭:“沒事。”
“剛纔她的話……”
“不用再說了,墨凰究竟心意如何,與我無關。”是的,無關。
慕容衝聞言,一時無奈的看着她,輕聲道:“愛兒,若是真的無關,你又爲何會感到失望呢。”
“……”
“我不怪你,都是我的錯。”慕容衝靠近一步,擡手拂開她額前的碎髮,柔聲道,“是我無能,被朵蓉暗算。是我無能,害的你身陷險境。是我無能,連自己的娘子都會忘記。是我的錯……”
女子一時嗅到他身上的香味,微微垂着眸子,一言不發。
“都是我的錯,你就是打我罵我,我都不會還手的。”慕容衝微微低頭,撒嬌道,“只求你別再生我的氣,也不要因此推開我。”
“衝兒……”女子垂首輕輕的喚了一聲,卻聽不出什麼情緒。
慕容衝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緊,聽見她道:“我準備離開夜先了。”
“我跟你一起走。”
女子擡眸看他,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月色,清澈見底:“且不說我能不能全身而退,你又爲何要跟我離開呢,既然墨凰對你沒有敵意,這裡纔是你的歸屬……”
“愛兒,你這樣說是在刺我的心麼。”慕容衝一時慌神道,“我是你的,不跟着你要跟着誰呢。”
聞言,女子微微抿脣,然後抽出了手,搖頭道:“衝兒,我有預感,以後還會有事發生,就像一個無盡的輪迴一樣,沒完沒了。”燕允珏已經很久沒有書信了,這不正常,眉心不禁輕蹙,只是說道:“我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
“你是說朵蓉麼。”慕容衝連忙道:“可是她那個樣子,分明已經身無可戀,一心求死了。”
聞言,上官愛的指尖微微一頓。剛纔朵蓉那眼神分明是深深地怨恨。女子擡眸看着那透過枝葉的月色,緩緩地舒出一口長氣。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一個還有恨的人,是不可能真的心如死灰,一心求死的。
“不止是她。”上官愛幽幽的說了一句,然後便頭也不回的往樹林走去了。
慕容衝看着她離開的身影,心中一沉。下一刻忽然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便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俯身印上了一吻,霸道而無措。
上官愛感覺到自己的脣舌一瞬間被他侵佔,那熟悉的香味帶着一絲慌亂,一絲霸道叫她那堅硬冰冷的心頃刻間便繳械投降了。
“愛兒……不要推開我……”慕容衝在她的脣齒間呢喃道,那麼的眷戀情深。
女子不由得擡手環住了他的腰際,一顆心卻依舊飄搖的無處安放:衝兒,我們要怎麼辦纔好……
短短几日,第五氏的醜聞便鬧的滿城風雨。
此時,千熾殿裡,陽光正好。
“如今,人人都知道第五星辰有個私生女了,不僅那些大臣,連老百姓都傳的風風雨雨的。”墨影站在墨凰的身邊,看着園子裡忙忙碌碌的花匠,問道,“陛下當真相信他只是隱瞞了一個女兒,而對陛下並無不臣之心麼。”
“怎麼可能。”墨凰一雙星眸看着院子裡的那些被翻出的曼珠沙華,邪魅一笑,“他之前已經找過沖兒,透露過扶他上位的心思,真當朕是傻子麼。”說着目光微微一沉,“只不過如今空口無憑,朕還拿他無法罷了。”
“陛下一時不動國師府,第五星辰卻不忘要將他的兩個女兒給救出來。”墨影蹙眉道,“先不說那個已經沒剩幾口氣的朵蓉,第五淼可還是夜先的大祭司。暗渡沒有理由將她一直監禁。”
“理由?”紫衣君王冷冷一笑,“陷害皇貴妃的理由還不夠麼,真是笑話,朕一定要關着第五淼,他耐我何。”
那就關着吧。墨影聞言,微微點頭,看見那些花匠將一棵棵小樹擡進院子,似乎準備種到那些被挖掉的曼珠沙華的地方,一時不由得很是疑惑:“陛下這是要幹什麼。”
“種樹啊。”
“樹?”墨影一愣,“那那些曼珠沙華呢。”這眼看着已經挖掉了一半了。
“回頭叫人挪到千塵殿去,貴妃不是也喜歡麼。”
“貴妃喜歡,陛下還真是煞費苦心了。”墨影說着,看着那些並不認識的樹,問道,“那這些樹。”
“朕命人找了許久才找來了這些,只是還不知道能不能種活。”
墨影聞言,不由得一愣:“既然陛下不知道能不能種活,爲何不先種在別的地方看看,何至於將這些好好地曼珠沙華給挖掉了。”
聞言,墨凰一雙星眸看着那些樹,含笑道:“朕也不知道,就是想種在這裡,想着他們能儘早開花,這樣她也能儘早的看到。”看到那花兒和曼珠沙華是在一起的美景,看到他真實的心意。
玄一男子一時驚訝的不能再驚訝了,不由得問道:“陛下種的究竟是什麼?”
微風徐徐,聽見男子悠悠道:“木槿花,她最喜歡的。”
她?墨影才反應過來墨凰說的是上官愛,又見他驀然回首看他,問道:“你知道愛上一個人應該是如何的麼?”
一本正經的樣子。
墨影一瞬間彷彿受了什麼驚嚇,聽見一旁的傅衍也是驀然被一口氣嗆到了,咳嗽了起來,連連告罪:“陛下恕罪,奴才……咳咳……奴才是嗆到風……咳咳……風了。”
“……”墨影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退。
墨凰似乎並未在意傅衍的反應,倒是眼尖的瞧見了墨影的反應:“你後退做什麼,這個問題很難麼。”
“不……不是。”墨影垂首道,“只是微臣不曾喜歡上誰過,所以是真的不知道。”
墨凰看着他,一瞬間沉默。
墨影見狀,擡眸看了一眼,有些亂糟糟的園子,不由得說道:“不過微臣想,大約就是陛下現在這個樣子。”
墨凰聞言,似乎一喜:“所以,朕是真的愛上她了,是不是。”
“……”傅衍有些吃驚道,“陛下自己不知道麼。”
“朕自然是知道的。”墨凰說着,又復沉了眸子,回首看着那滿園的春色,道:“只是她說不是,所以朕在想,究竟是還是不是。”畢竟,從小到大,他的生活便是一片冰冷,從未見過愛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縱使有,也是殘破的,冰冷的,絕望的。
“奴才也覺得是。”傅衍連忙說道,“恭喜陛下,終於得到心中所愛。”
一瞬間,墨凰深深的看着那些曼珠沙華,想起上官愛那日推開他的樣子。想起那日上官愛在慕容沖懷中流淚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還沒有得到。手心微微一緊,不過他不是慕容玉,絕對,絕對不會讓上官愛從她身邊溜走的,絕不!
此時,千錦宮。
上官愛一早就被皇后請來了這裡爲淺碧挑選嫁妝,還不知道此刻千熾殿里正在大動干戈,也還未知道不久她的千塵殿也是難逃一劫。
“皇后娘娘叫我來真是叫錯人了,這夜先的禮節我也不懂。”上官愛看着眼前令郎滿目的金銀綢緞,嘴角的笑意淺淺,“更加是不知道皇后娘娘嫁妹應該是陪嫁哪些了。”
“貴妃妹妹說笑了,姬蟠是本宮的兄長,淺碧又怎麼好作爲本宮的妹妹出嫁呢。”
上官愛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擡眸看着含笑的姬善,下一刻便見站在她一旁的淺碧忽然跪了下來。
“奴婢參見長姐。”
“……”
翡翠見狀亦是一愣:“什麼情況,這是要認我們主子做姐姐?”
淺碧一時低頭,很是不好意思起來。
聽見姬善理所當然道:“妹妹有所不知,這夜先向來很是注重血統和門當戶對,淺碧雖然跟本宮情同手足,但畢竟是隻是奴婢,若是這麼過門了,不過也只是個妾室,別說聘禮了,連名分都是沒有的。”說着看向上官愛道,“不過若是作爲皇貴妃的義妹出嫁,便好多了,還能做個側室夫人。”
上官愛聞言微微挑眉,能看見姬善眼中閃過一絲輕視。
姬善見她不語,不由得說道:“妹妹不會是不願意吧,難不成還覺得淺碧配不上你麼。”
“娘娘……”淺碧聞言便知道她要說什麼,下意識的想要阻止,卻還是聽見她輕笑道:“說到底妹妹只是一介商女,難不成真當自己的金枝玉葉了。”
一瞬間,上官愛看着她,含笑不語。聽見翡翠憤憤不平道:“皇后娘娘真會說笑,要做我們主子的義妹,還真怕姬大人消受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