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給孩子們取名向來分得清楚,正名由他來定,小名則放權給他們的母親。
就像這個剛降生的孩子,唆魯合貼尼給取的小名是“蒙哥”。
在草原語裡有着“永恆、吉祥、健康”的美好寓意。
而他的大名,李驍早已想好,定爲李世暉。
‘暉’字同‘輝’,既象徵着光輝、輝煌,也有太陽旁邊餘光之意,寄託着他對孩子的期許。
就在蒙哥出生後沒多久,另一側房間裡也傳來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一名回鶻侍女快步走出來彙報,臉上的神情似乎略有些失望。
“啓稟大都護,夫人生了位小娘子。”
此時房間中,在聽到是個女兒的瞬間,塔吉古麗和阿速古麗臉上的失望顯而易見。
如今高昌國已不復存在,她們姐妹失去了最大的後盾,本想着能生個兒子,好讓自己在大都護府裡更穩固地立足。
沒成想竟是個女兒,心中的失落難以掩飾。
塔吉古麗都哭了,只能不斷的告訴妹妹要爭氣,必須儘快懷上孩子,生個兒子才行。
但李驍卻沒有絲毫失望,他如今已有三子一女,再多一個女兒也很不錯。
於是,他高興地大手一揮,宣佈給參與兩位夫人接生的所有人員都予以厚賞。
同時,給剛出生的次女取名爲李如月。
至此,李驍已有了三子二女。
嫡長子金刀,名爲李世昭。
長女李令月。
次子長弓,李世暄。
三子蒙哥,李世暉。
次女李如月。
再加上二丫和蕭燕燕肚子里正在孕育的孩子,李家的子嗣愈發興旺。
又是一年冬天。
龍城的街巷積起了厚雪,檐下的冰棱結得有半尺長,寒風捲着雪沫子呼嘯而過。
這一年之中,北疆軍休養生息,沒發動大的戰爭。
唯有甘肅、北海等地偶有零星戰事,也都是北疆軍向外擴張的小打小鬧。
交給各地將領便是,贏了嘉獎、敗了懲罰,用不着李驍太過於費神,畢竟他可不是微操大師。
這一日,李驍在書房裡翻看着甘肅巡撫張興華的奏摺。
張興華詳細彙報了這一年的工作:帶領軍民復耕屯田,勸說逃入山中的百姓下山分田定居。
羅猛率第四鎮兵馬三次出關,從河西劫掠回不少人口、糧食和財富。
甘肅的人口已從去年的二十萬恢復到三十萬,土地復耕率達八成,能向北疆輸送至少三十萬石糧食。
這些數字背後,是北疆日益厚實的家底。
看的李驍滿意的點頭:“不錯。”
雖然他一直在實行‘西部大開發’的戰略,將中原的百姓向北疆遷移。
但北疆的底子終歸還是太淺了。
僅僅是甘肅一地的產出,便能抵得上整個北疆的三分之一了。
直到看到最後幾句,他的目光才沉了沉。
張興華在奏摺裡提及,宋國使團已抵達武威城,意圖與北疆結盟,共圖金國,詢問該如何處置。
“宋國使團?”李驍呢喃着,手指輕輕敲打着案几。
他心裡清楚,再有一年,宋國就要發動北伐。
若是北疆能在西北牽制金國兵力,宋國的北伐定會事半功倍,難怪他們急於結盟。
可結盟這事兒,從來不是單方面的好處。
李驍指尖在“共圖金國”四個字上頓了頓,眸子裡閃過一絲算計。
北疆如今雖勢頭正好,卻也犯不着爲宋國的北伐當先鋒。
思忖片刻,李驍提筆給張興華寫回信。
先肯定了他這一年的功績,說“民生安定,軍資豐足,卿之功也”,讓他再接再厲。
今年北疆各地的糧食勉強自足,甘肅糧食可留作日後攻略夏國之用。
接着話鋒一轉,說宋國使團也不必往北疆來,他會派人去武威談判。
“既要結盟,總得讓宋人拿出些誠意。”
“我北疆的虎威可不是隨便讓宋國借的。”
不久後,李驍選定了去談判的人。
鴻臚司參軍胡立還在草原,所以選定了新任法曹司參軍索瑞。
他是土生土長在大漠的漢人,很久以前便跟隨在李驍身邊征戰,憑藉着戰功步步高昇。
既懂軍務又通民政,建立大都護府的時候,選擇了退出現役,擔任了法曹司的副參軍。
去年,顧自忠擔任西州巡撫,他便順勢成爲了法曹司參軍,是個難纏的人物。
臨行前,李驍在書房裡單獨召見他,指着牆上的地圖說:“你記住,咱們雖然都是漢人,但與那羣軟骨頭的宋人沒有任何關係。”
“他們死不死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不能丟了咱們北疆的臉面和利益。”
“糧食、絲綢、茶葉,咱們都要。”
“至於聯手伐金,含糊着應下來就行,具體什麼時候出兵,得看咱們的意思。”
“先讓他們去和金國打吧。”
“等金國的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就是咱們北疆南下的時刻。”
索瑞拱手領命,次日便帶着親衛踏上了前往武威的路。
……
同一時間的漠北,天寒地凍,比起北疆的風雪絲毫不見遜色。
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幾乎所有牧民都藏進帳篷裡貓冬,唯有一支軍隊正在風雪中獨行。
他們裹着一層又一層的破舊羊皮,騎着戰馬艱難跋涉,呼出的白氣瞬間便被寒風撕碎。
爲首之人,正是鐵木真。
他的臉上佈滿凍瘡,手掌皸裂得像是老樹皮。
唯有一雙眼眸,亮得像飢餓的惡狼,死死盯着遠方被風雪模糊的地平線。
“鐵木真首領,今天又有十個弟兄被凍死了。”木華黎騎着戰馬追趕上鐵木真說道。
“這樣下去,我們根本走不到折折運都山。”
冬天行軍,簡直是一場非人的酷刑。
原本鐵木真麾下還有兩千騎兵,可這一路走來,已經被凍死了一兩百人,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再加上連日的艱苦跋涉與食不果腹,即便是素來對鐵木真盲目崇拜的乞顏部嫡系士兵,也開始怨聲載道,看向他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動搖。
這一切,都被鐵木真看在眼裡,但是他的心腸始終堅如磐石。
他清楚,若想打敗克烈部這等龐然大物,就必須要犧牲很多士兵的性命。
於是他目光堅定地看向木華黎,沉聲說道:“木華黎,若是我們此刻回頭,纔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只有不斷前進,才能向死而生,你要相信,長生天會保佑我們的。”
木華黎的軍事天賦不輸鐵木真,甚至在在指揮作戰方面還要更勝一籌。
可他終究年輕,對人性的把握與權術的運用,遠遠比不上鐵木真這般老辣。
“可是我們忍着寒風大雪,連裹腹的糧食都沒有,我擔心繼續走下去,勇士們真的撐不住了。”
他望着周圍士兵們麻木的臉,聲音裡滿是擔憂。
炸營,對於任何一支軍隊都是滅頂之災,更何況是他們這支早已步入絕境的殘軍。
“我們雖然沒有了糧食,沒有了牛羊,但是我們還有戰馬。”鐵木真的聲音冷硬如鐵。
下一秒,他猛地拔出彎刀,毫不猶豫地刺向身下戰馬的脖子。
“吁吁吁吁~”
戰馬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驚得周圍的乞顏部士兵紛紛側目。
他們震驚地看着自家首領的動作,眼睜睜看着他親手殺死自己的戰馬。
這匹“達賴諾爾馬”可是北方大澤旁的巴拉忽部進貢的馬王,素來被鐵木真視若珍寶,如今竟血染雪地。
士兵們很是難以置信。
更何況,草原人對戰馬的感情不亞於家人,輕易是不會斬殺戰馬的。
等到戰馬徹底斷氣,渾身浴血的鐵木真才站起身來,握着滴血的彎刀,目光如電掃過衆人,大聲喝道:“乞顏部的勇士們,都給我看清楚了。”
他一腳踩在馬屍上,猩紅的血珠順着靴底滴落雪地。
“這匹馬是馬王又如何?”
“當它不能帶着我們走向勝利時,就得成爲我們活下去的食糧。”
“今天,我鐵木真便與你們共食一匹馬……”
鐵木真乃是真正的梟雄,對於他來說,區區一匹戰馬又算的了什麼? ωwш★ т tκa n★ c o
就算是放棄他所有的財富,所有的女人,他也毫不在乎。
唯名與器不可分享,其他皆可。
看着鐵木真竟然宰殺了他最心愛的戰馬,當做所有人的糧食,乞顏部的士兵們,的確被感動了一番。
又聽鐵木真繼續喝道:“折折運都山只有三千克烈部士兵,他們此刻正摟着女人喝着馬奶酒,絕不會想到我們敢在冬天穿過暴風雪,更不會對我們有任何的防備。”
“長生天不會拋棄真正的勇士。”
“只要我們抵達了折折運都山,定能踏破所有克烈部人的帳篷。”
“而我鐵木真許諾你們,每個人都能夠成爲百戶,成爲長生天的使者,成爲人上之人。”
“你們可以鑽進克烈人溫暖的帳篷,啃他們的烤羊腿,喝他們的陳年奶酒,還有那些皮膚白嫩的克烈女人,都任你們挑選。”
“現在你們忍飢挨餓,是爲了日後成爲諾顏(貴族),是爲了能躺在氈毯上享福。”
鐵木真猛地將彎刀指向天際,大聲喝道:“只要我鐵木真還在,乞顏部就不會亡。”
“將來你們的兒子會成爲千夫長,孫子會統領萬騎,整個草原都會傳唱你們的名字。”
“現在,誰願意跟我去踏破克烈人的營帳,搶了他們的女人?”
寒冷的風雪卷阻擋不住他的聲音砸向每個士兵的耳朵。在鐵木真的激情調動下,原本士氣低落幾乎快要紮營的乞顏部士兵們,瞬間恢復了鬥志。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願意。”
緊接着,越來越多的聲音衝破風雪。
凍僵的手指重新握緊了彎刀,麻木的臉上燃起了火焰。
他們信了,或者說,他們願意相信這個在絕境中親手殺死愛馬的男人,能帶着他們從地獄爬回天堂。
鐵木真滿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俯身從馬屍上割下一塊帶血的肉,直接塞進嘴裡用力咀嚼。
“出發!”
“讓克烈人知道,冬天裡的蒙古雄鷹,爪子有多鋒利。”
隨後,鐵木真翻身上了一匹蒙兀矮馬,頂着風雪繼續前進。
而其他的乞顏部士兵,沒有一個逃跑。
而是一個接一個的來到了那匹戰馬面前,每人割下一塊肉,直接生吃吞進了肚子裡。
折折運都山,是克烈部汗庭的臨時駐地。
此時,汗帳內正舉行着一場熱鬧的宴會,空氣中瀰漫着馬奶酒的醇香與烤羊肉的油脂香氣。
王罕坐在上首的虎皮座椅上,身上裹着厚厚的貂裘,卻仍止不住地咳喘。
下面坐着的是衆多克烈部貴族,個個穿着華麗的錦袍,彼此推杯換盞,高聲談笑。
只不過,席間多了兩張陌生的面孔。
左側坐着的是北疆鴻臚司參軍胡立。
李驍給他的命令很明確:草原的戰爭一日不平定,他便要一直留在克烈部,監視動向,傳遞消息。
此刻他正端着酒杯,看似在與旁邊的貴族應酬,眼角的餘光卻始終留意着帳內的動靜。
而在另一側坐着的,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是鐵木真的親弟弟哈撒兒。
他身上的衣袍雖也算體面,但卻像是個土包子,與的克烈部貴族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汗,鐵木真不識天命,逆天而行,遲早自取滅亡!”哈撒兒端起酒杯,站起身對着王罕遙遙一敬,聲音洪亮卻帶着幾分刻意的諂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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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看清他的真面目,不願再跟着他送死,特來向大汗投降,願爲大汗效犬馬之勞,助大汗徹底剷除那叛逆!”
帳內瞬間安靜了幾分,貴族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哈撒兒,有審視,有鄙夷,也有等着看好戲的玩味。
王罕咳了兩聲,眯着眼睛打量着哈撒兒,慢悠悠地說道:“你既是鐵木真的弟弟,如今來降,就不怕我疑心你是他派來的細作?”
哈撒兒連忙單膝跪地,雙手按在胸前:“大汗明鑑!”
“我與那鐵木真早已恩斷義絕,他爲了權勢,連親族都能捨棄,我留在他身邊只有死路一條。”
“我願獻上我所知道的乞顏部機密,只求大汗給我和我的部衆一條生路!”
在此之前,鐵木真派遣者勒蔑來汗庭投降,只不過桑昆卻要求鐵木真自縛雙手,跪着來汗庭。
鐵木真自知與桑昆恩怨頗深,一旦入了汗庭,桑昆是絕不會放過他的。
於是,戰爭還在繼續。
而在克烈部的強勢威壓下,乞顏部終於開始分裂。
鐵木真的弟弟帶着一部分人馬離開,前來投降了王罕。
此舉,讓王罕很是滿意,桑昆也沒有太大的意見。
他針對的並非是乞顏部,而是鐵木真本人。
他始終認爲,鐵木真野心勃勃,只有殺死的鐵木真,草原才能安寧。
至於哈撒兒?
一條喪家之犬罷了。
饒他一命,成就克烈部的寬容名聲也無妨。
“咳咳咳!”
“起來吧。”王罕咳喘着說道,臉色漲紅,費很大的力氣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既然來降,我克烈部也不是容不下人,先坐下喝酒,至於往後如何,還要看你的表現。”
哈撒兒連忙道謝,起身落座。
帳內的喧鬧聲漸漸恢復,酒杯碰撞聲、歡笑聲再次響起。
宴席散去時,帳外的風雪已小了些,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雪地上,泛着清冷的光。
胡立與扎合敢不併肩走着,率先開口道:“殿下,您對哈撒兒來降一事,怎麼看?”
扎合敢不攏了攏貂裘領口,眉頭緊鎖,一臉凝重地搖了搖頭:“此事蹊蹺得很。”
“哈撒兒是鐵木真最得力的臂膀,當年在斡難河畔,兄弟倆並肩作戰的模樣我還記得清楚。”
“要說他真心歸順,我是不信的。”
他頓了頓,語氣裡多了幾分複雜:“我對鐵木真其實相當敬佩,用漢人的說法,也算有種英雄相惜的感覺。”
“那是個骨子裡帶着狠勁的男人,對部衆狠,對自己更狠,絕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打垮。”
“哈撒兒這時候來降,倒像是……”
“倒像是故意送上門的?”胡立接過話頭,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極有可能。”
扎合敢不點頭:“鐵木真這人,看似粗獷,實則心思縝密得很。”
胡立輕輕點頭,呼出的白氣在面前散開:“在下雖然對鐵木真不甚瞭解,但大都護卻總將他掛在嘴邊,說此人是草原上最危險的惡狼。”
“依我看,他恐怕不會被輕易打敗。”
隨即又轉頭看向扎合敢不,語氣鄭重:“這段時間,還請殿下約束好家人和部衆,務必萬分警惕。”
“夜裡多派些人手巡邏,帳內的燈火也別亮得太晚,免得給人可乘之機。”
扎合敢不頷首應下:“胡參軍放心,我明白輕重。”
兩人又往前走了幾步,胡立忽然想起一事,放緩腳步笑道:“對了殿下,還有件喜事要告訴您。”
“唆魯合貼尼夫人前些日子生了個兒子,大都護給取名叫李世暉,小名叫蒙哥。”
扎合敢不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綻開笑容:“真的?這可真是大喜事。”
隨即嘴裡開始唸叨着‘蒙哥’這個名字,越聽越滿意。
“蒙哥這名字起的好啊!我倒是希望他永遠健康吉祥。”
“回頭我得讓人備些禮物送去北疆。”
“殿下有心了。”
胡立笑着拱手:“夫人生產時一切順利,孩子也壯實得很,想來唆魯合貼尼夫人若是知道您這般惦記,定會高興的。”
這一日,扎合敢不的帳篷裡暖意融融。
他正和妻子一起收拾給唆魯合貼尼的禮物,準備託河西商行的車隊送去龍城。
“北疆雖比漠北繁華,物資充沛,各式稀罕玩意兒都有,”
“可哪有咱們家鄉的東西貼心?”
扎合敢不的妻子一邊將果乾塞進麻袋,一邊笑道。
“這沙棘果乾是她小時候最愛吃的,保管見了就高興。”
扎合敢不點頭應着:“再把那壇鹿血酒裝上~”
夫妻兩人正說着話,耳邊忽然隱隱的傳來一陣戰馬奔騰聲。
扎合敢不猛地站起身,手下意識按在腰間的彎刀上。
“有人來了。”
不久後,一名心腹過來驚慌彙報道:“主人!北面有大量騎兵殺過來了!”
扎合敢不的臉色凝重,鎮定問道:“有多少人?是哪個部落的?”
“距離太遠,看不清旗號,只能瞧見黑壓壓一片!”
扎合敢不眉頭擰成一團,瞬間想到了什麼,聲音發沉:“難道是鐵木真?”
與此同時,王罕的汗帳裡也是一片混亂。
王罕剛喝了藥躺下,被喊殺聲驚得猛地坐起,劇烈地咳嗽起來。
桑昆一把掀開帳簾衝進來,臉上滿是驚怒:“父汗!北面有敵軍來襲!”
“是北疆軍?”
王罕捂着胸口喘息,第一反應便是那羣盤踞於都斤山西邊的傢伙。
也正是因爲遠離北疆軍的攻擊範圍,所以纔將汗庭遷移到了更東邊的折折運都山。
“這羣混蛋,果然沒安好心!”桑昆也以爲是北疆軍呢。
畢竟當前的克烈部,是毫無疑問的漠北霸主,沒有之一。
除了北疆那羣混蛋,誰還敢偷襲克烈部汗庭?
只是,桑昆在於都斤山一代和舊汗庭都安排了很多探子,北疆軍來襲,他們爲什麼不彙報?
而緊接着,一名親衛便跌跌撞撞跑進來,語速飛快道。
“沒有北疆的日月戰旗,也沒有紅黃甲冑,全是些穿破舊羊皮的騎兵,看着倒像是……咱們漠北的部落!”
漠北的部落?
桑昆心頭猛地一跳,瞬間想到了一個名字,厲聲問道:“哈撒兒呢?那個蒙兀賤奴在哪?”
周圍的屬下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桑昆一把掀翻了案几,哪裡還不明白自己是上當了。
那個哈撒兒根本就是鐵木真派來的奸細,這些天在折折運都山轉來轉去,怕是早把各處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來人!集結所有人馬,迎戰!”桑昆怒聲大吼。
鐵木真挑選的時機對克烈部來說實在太糟糕了。
大冬天的,部衆們要麼在帳篷裡貓冬,要麼分散在幾百裡外的牧場,汗庭周圍只有三千保衛騎兵。
能否擋得住鐵木真的突襲,怕是隻能看騰格里的旨意了。
而在北側的茫茫雪原上,鐵木真正率領一千五百多名騎兵衝殺過來。
他身上的破舊羊皮襖沾滿雪泥,眼神卻亮得驚人,滿是對復仇的渴望。
身邊的哈撒兒縱馬疾馳,熟門熟路地指揮兵馬繞開陷阱和險地。
“衝!拿下汗帳,克烈人的牛羊女人都是我們的!”鐵木真怒聲大吼。
“轟轟轟~”
戰馬奔騰間,一千多名乞丐般的乞顏部士兵殺進了汗庭。
汗庭護衛軍雖然兵力更佔優勢,但卻完全沒有準備,面對鐵木真的含憤偷襲,被迅速打蒙了。
節節敗退,鮮血染紅了汗庭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