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時代古仙蕭毅爲人族重鑄修仙之法,併爲此撰寫不世奇書《靈性論》。書中記載修仙之流需“靈”“性”俱全,合之方爲“道”。其中“靈”指天地靈氣,“性”指的是執念。大道通天,“靈”提供能量,“性”指定方向,兩者同步相合走出的路,就是“道”。蕭毅以身試法,攜當時三大真仙飛昇而去。此後《靈性論》被儒家拓印無數,是修仙者的基礎教科書。
有“靈”無“性”的力量,叫做靈力,靈力的氣態就是靈氣。修仙者通過功法吸納天地靈氣與自身執念相煉化,形成道力。因此道力自然是“靈”“性”俱全的。
星練珀成就元嬰百餘年,竟然在施展幻道神通之時,被一個後輩從自己的道力中強行剔除了執念,取而代之。這是星練珀修仙生涯裡第一次遇到,怎麼能不驚訝。可是就算驚訝又怎麼能說出口!
這個時候易言成很識趣地說了一句話,化解了一切問題。他不知道就是這句話卻給自己帶來了一個一輩子的問題。
易言成彎腰作揖,“小婿易言成謝過老丈人手下留情!”聲音透過大殿,連同門外的弟子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讓星練珀倒是鬆了一口氣。
殿內衆人聞言倒是把目光集中到了星練珀身上。景塵宗一方是一臉看好戲的意思;謫星宗衆弟子則是擔憂。就連自從易言成進門開始就陷入空洞的新娘付雪倩也清醒了過來,朝着星練珀投向了期望的眼神。
星大宗主如今心思千迴百轉,意味深長地反覆打量着易言成,最終冷哼一聲。“罷了,以後雪倩就交給你了。”然後不等衆人反應,轉過身看着付雪倩,將道袍輕抖。“天色已是不早,我派門人也該告辭了,諸位莫送,雪倩來送送爲師。”
“請便”易言成,李景空兩人含笑異口同聲。
付雪倩對突然的變故心焦如火,萬念俱灰,外加凌道桓生死不明。是一千個不願嫁,是一萬個不願嫁。但自知師尊此舉必有深意。匆匆跟了上去,到了外面便迫不及待地發問。
“師尊,我不嫁!”
“是啊,師尊這樣師妹太吃虧了。”沈如鏡青衣款款,向前一步幫襯付雪倩。
謫星“星目如炬”袁歌瞳孔一縮,“師尊,可是那時幻宇星雲有問題。”
袁歌的話讓星練珀想起了讓他討厭的一幕。星練珀嚥了口唾沫,好像是再一次勉強承受了這個事實,淡淡道“他將幻境反控倒施在我身上。境界之高,不如他。”
付雪倩以爲自己聽錯了。美目惶恐地看着星練珀,雙手不自覺地有些顫抖。“這怎麼可能!就是那個易言成?您是騙我們的吧。”
“此人來歷不明,高深莫測。南域何時還有這等奇人?不過剛纔一番試探除了知道他境界古怪之外,還確定了兩件事。爲師才放心讓雪倩嫁入景塵宗。”
“什麼?”三大弟子不由希望師尊的下一個回答可以使他們的心得到平靜。
“第一,他真的是個凡人,從未修煉過道力。任何修士承受到幻道神通時執念或多或少都有動搖,這點連真仙也是如此,道力會不由自主的紊亂髮散。可是他因爲沒有道力所以不會出現波動。”
付雪倩娥眉緊蹙,心中對此人已經是恨之入骨,嬌喝道“不可能,若他是凡人,那他的骨齡怎麼解釋。”
袁歌主修醫道,很快就想到了原因:“修士用道力問道蒼生,軀體既是容器也是導體,這是衆所周知的。修爲越深厚,生機越磅礴。提高軀體生機的是道力,保持生機的卻是境界。此人境界如此之高,若有大能爲他淬鍊過軀體也不是不可能!”
星練珀滿意的瞧着自己的大弟子,微微頷首,補充道:“袁歌所料與我如出一轍。但我所發現的第二點是,這位大能爲了保持他的可塑性,沒有用道力淬鍊,而是用靈力淬鍊的。”
“這有可能辦到嗎,用靈力來淬鍊一個凡人的軀體?”三個弟子在心裡問了這個問題。
道力的一部分“性”就是執念,每個人對大道的執念就像指紋一樣各不相同,所以不會有兩人的道力是一樣的。若任由大能用比自身強大許多的道力長時間反覆往返軀體,軀體勢必受大能道力中的執念所影響,無法與自己的道力百分百契合,軀體的導體作用便會大打折扣。若兩者執念大相近庭,日後連施法都有問題。當然用靈氣就沒有問題了,但靈氣除非煉化爲道力否則不會如此靈活地爲己所用,凡人身軀稍有不慎可就灰飛煙滅了。可是易言成這個例子又活生生擺在那裡,這也是星練珀迷茫的。
“不管怎麼樣,我認識李景空五百多年。以我對他的瞭解,凌道桓由他一手帶大,不是親兒勝似親兒,又豈會毫無準備得讓他去冒險。再者說,照現下情況來看,李景空那廝十有八九是信口胡謅。”
星練珀輕輕拍了拍付雪倩的肩膀,“雪倩,你留在景塵宗,見到凌道桓是遲早的事。那小子沒有道力,境界再高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奈何不了你。而且或許還能知道這個易言成有什麼玄機。”
“這是星塵淚,戴在身上一有意外,用道力擊碎它,爲師一瞬即到。”一枚發出淡淡星光的靈器項鍊從星練珀掌中飛出,最後停在了付雪倩的面前。
付雪倩聽完師尊所述,特別是在得知凌道桓安然無恙後,心中大石可算是落下了。便欣然收下了星塵淚,“師尊,我明白了。”
星練珀欣慰地點了點頭,再看一眼付雪倩,便帶着衆弟子御劍而去了。大能靈氣淬體;年齡區區一百二十,境界就能將元嬰執念鳩佔鵲巢。星練珀帶着一肚子疑問,可是無人能夠給他答案。
謫星宗衆人歸去不久,夜漸深。景塵大殿中,一衆弟子難得有好酒可飲,早已經喝得醉醺醺了,偏廳裡李景空劉珣幾個長老也喝得意猶未盡。
整個大殿,獨有易言成一人醒着,脫了寬袍,趁着夜色悄悄的從後院開溜。
“你想溜到哪裡?”身後傳來了一聲嬌喝,一名娉婷女子緩緩從易言成身後走出。
此人赫然是易言成的新娘付雪倩。
易言成尷尬地笑了笑,又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付道友,我自然是回去睡覺了。”
付雪倩裝作嬌羞的樣子看着易言成。“哦?夫君,你去睡覺難道不然帶着我?”
易言成聽着付雪倩這嗲聲嗲氣的聲音,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得了吧,這裡就我們兩個。說實話我並非真心娶你,咱倆也是無奈之舉。在外面逢場作戲罷了,何必認真呢。”
“哼,逢場作戲,你一個凡人迫於無奈我也不怪你。但是,凌師兄爲什麼不來娶我,我只想當面問他。你說,他在哪裡?”
易言成心裡一樂,不假思索道:“我那裡。”
易君湖 眠花島
眠花島三千樹木,上萬靈植,都是易言成三年來辛苦培植的結果。春有百花爭豔醉人心,夏有桃花飄散奪天嬌,秋有紅楓遍地伴悲風,冬有紅梅臥雪顯傲骨。一年四季生機盎然,靈氣不絕。
島上只有一大一小兩間居室。小的是屬於黑雞阿黑的,大的則是凌道桓簽了賣身契求來的。凌道桓正在屋子裡凝神打坐,心無旁騖的景塵赤子劍心根本沒發現易言成登島朝着自己的居所走來,而且身後還跟着付雪倩。
此時正值七月,縱然是在夜晚,付雪倩依舊被這桃花林中桃花飄舞的景色深深地吸引了。
哪有女人不愛花,更何況是美人。
停下腳步,手掌張開,一片桃花瓣點在掌心。一陣香風飄過,整個人浴在桃花雨中。月光傾瀉在女子的容顏上。
她,笑了。
桃花千萬,頓失顏色。
朱脣香吻融天穹,似水清靈誰可知。明眸玲瓏碧水睛,亦是傾城亦傾心。
對於面前月下美人的付雪倩,易言成淺笑一聲,好像想起多年來一直傲立在某地的撫琴女子。沉思一會兒,回過神自嘲着,輕輕搖了搖頭。灰袍隨風飄動,向着赤子劍心的居所繼續前進。
付雪倩被易言成的動作驚醒,玉步輕移,跟了上去。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奇怪的是易言成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卻給付雪倩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這一剎那男子就在眼前,但彷彿從未出現過,如此的虛幻,那樣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