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那道士繼續說道:“現在上清派的三十五代師君仙居江蘇句容,三個治頭大祭酒分別居在閩粵,東北,和我們巴蜀一帶。我們平日裡說的大祭酒就是伏龍後山上清宮的治頭大祭酒,法名無雲子。她主管整個西南的上清三山符籙,引領教衆六百餘人。大祭酒平日裡很忙,全國來回的去開坐講法,一年裡難得幾日呆在伏龍山上。”
羅道士剛一說到這裡,我便接過話來:“沒想到這位大祭酒還有這麼大的權利啊!現在看到,整個國家的道教派系中,你們上清派是實力最強大的了!”
“呵呵……也可以這樣說,最近幾十年裡,古老的東西消失了很多,好多的玄門派別都流失了。我們上清派一支獨秀,也算是難得了。”羅道士笑着說道。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於是說道:“羅師叔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們上清派的的歷史呢?我也好多掌握點歷史知識。”
“可以啊,但我也只能給你說個大概,詳細的我也不完全知道。”羅常月笑着爽快的答應了,我聽了這話,立馬的來了精神,只聽他說道:“東漢末年的時候,天師道有一位叫魏華存的女祭酒,她幼而好道,誦讀老莊、五經百氏,十分博學,又常服氣辟穀,攝生修靜。一位叫王褒的神仙見她慧根不淺而且勤奮好學,於是傳授她一部寶典《上清真經》。這位女祭酒得到寶典後,便隱居山野,在懷川陽落山潛心修道四十二年,終有所成。於是她廣收道教神書秘籍,集成所著《黃庭內景經》等書,開創上清派一脈,影響深遠。”
這魏華存的故事我曾經聽說過一些,不過不知道具體情況。只聽點羅道士繼續說道:“後來她昇仙後被玉皇大帝冊封‘紫虛元君上真司命南嶽夫人’,主管南嶽衡山,爲道教崇信的大神之一。後來她的門生楊羲廣收門徒,尊她爲上清開山始祖,開創上清派。後來楊羲自命爲二世教主,又傳與許謐、許翔父子,這二人又把上清道法傳給了浙江的方士黃民……就這樣一直傳了下去。南齊的陶弘景學上清道法,在茅山苦修五十餘年,開創茅山宗。 後來學的人就多了,於是出現了上清十代宗師王知遠,十一代宗師潘師正這樣的道家名士。特別是我派十二代宗師司馬承禎,法號白雲子。他將儒、釋、道融爲一體,首創修道七階段說,這七階段說對後世影響深遠,將上清派的教法大大的發揚光大起來……到了宋代的時候上清派與天師道、靈寶派並行於世,元代的時候三派歸併爲正一教,明朝的時候又各自分離出來……”羅道士層次清晰的緩緩說道。
我突然對他的話題來了興趣,於是疑惑的問道:“修道七階段說,是那七階段呢?”
羅道士笑着說道:“所謂七階段修行,具體來說,首先是信敬,即對修道成仙信仰深信不疑。其次是斷緣,斷絕俗事塵緣,不於世人交往。第三是收心,收心離境,守靜去欲。四爲簡事,安分守己,不求分外之物。第五真觀,善於觀察不爲外物所迷。六爲泰定,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無感無求,寂泊之至。最後是得道,形隨道通,與神合一。”
我聽得很仔細,內心甚至有些驚訝,我眼前的這個道士,如果脫下道袍,在外形上和鄉村的農家漢子沒有什麼區別,原本以爲他不過是個大老粗,沒想到他對道教文化還這樣熟悉,唸叨起來如數家珍朗朗上口。於是我笑着說道:“羅師叔真是厲害,把個上清派的歷史記得個滾瓜爛熟的,理解得又透徹,你這記性和學問,可真是不錯。”
“哈哈……你可是不知道,過去師傅教我們師兄些念古文,可是沒少挨板子。我不過是聽師傅平日裡唸叨了一些,自己又看了一點的書,要說學知識,我在山上這幾十年裡可真是白過了,比不得你們大學生的學問。”羅道士笑着說道。
“我哪有什麼學問,不過是讀了幾年的死書罷了!結果什麼都沒有學到,一來到社會上那學校的東西一點都用不上!還不是一邊上班一邊學,你們這裡面的任何人讀的書都比我多得多。”我搖了搖頭說道。
羅道士接過話來說:“要說學問,我們的大祭酒可真是個有學問的人,她現在可是省道教協會的副會長呢!還被聘請爲一些大學的客座教授。”
“大祭酒學問很大嗎?”我問道。
“哪當然,你知道他出家前是什麼身份?”羅道士微笑的問着我。
“什麼身份,難道大祭酒不是從小就出家的?我好奇的問道。
“不是,大祭酒出家的時候都已經是接近三十歲了,聽說是江蘇那邊一所名牌大學的老師。後來不知道怎麼了就出家了,拜了現在的大師君爲師,賜法號無雲子。她心無旁騖,潛心道法,到了四十多歲的時候就受了老子二十四戒和天仙大戒,榮升爲我派的高管——治頭大祭酒。 ”
“這麼牛!”我一時口誤,脫口而出。幸虧我平時沒有說髒話的習慣,要不然怕是要誤出褻瀆之語了。
那道士也不多心,笑着說道:“自然厲害,這個職位,可以說是上清掌門的左膀右臂了。以她這樣的修爲,我們這些人可真是想都不敢想了,我當了四十多年的道士,如今才受了中極戒,身份還是個羽客。當今我們上清派這樣的高管只有三人,其他的兩人都是年逾八十,教主師君的師門嫡傳師兄弟,我派的蓿老……”從羅道士的語氣裡我就是可以聽得出來的,他對後山的大祭酒非常的尊敬。
“大祭酒這麼大的來頭,怎麼就跑到我們這些小地方來了呢?”我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問道。
“哈哈……事出必有因的,慢慢的以後你應該是會知道的。他們也應該回來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山上天一黑溫度也跟着降,你第一次上來,可別受涼感冒了。”羅常月說道。
天確實已經完全暗了,遠處的景象已經看不清楚,擡頭望去,只能看到山下零星的燈火四處的分佈着。不知道什麼時候,道觀外竟然起了風,感覺確實有些冷,於是我們轉身往後面的知客堂走去。我原本還想問問“五獅子”的事情,但一想到三叔的告戒,話到嘴邊都收了回去。“還是不要問他的好,免得問到人家的隱私去了。”我在心底嘀咕着。
殿內雖然長年燃着油燈,然而當代的出家人也沒有理由拒絕現代文明,道觀各處都亮着電燈,山風一吹,影子跟着光線晃動,加之松林的忽忽聲音,彷彿這房子的四周藏了很多的巨獸。回到觀內,才發現他們並沒有回來,等了些許時刻,還是不見三叔他們的蹤影,於是我問羅道士三叔他們是不是不回來了,要在後山過夜。羅道士說不會的,後山是大祭酒清修的地方,不會允許留男道徒過夜的。
曾着羅道士打坐的時候,我來到道觀的知客堂裡,發現小猴子在裡面看着電視,羅道士告訴過我,這整個白龍觀裡,只有這知客堂裡面有一部電視,這還是去年過年鎮**的工作人員送上來的,他喊我沒事的時候可以過去看看。小猴子很懂事,見我進來了,主動的把遙控板遞給我,讓我選頻道。我們看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羅道士也進來了,同我們一起看。
屋子裡的光線比較好,我見手背上的瘡口處已經癒合,結了三個黑疤,想到或許真的要好了,於是露出欣喜的神態。我們剛在屋內閒聊了幾句,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小猴子連忙起身跑了出去。果然是他們回來了,只聽得相木匠在逗着小猴子。我們還沒來得及起身,一羣人就陸續的走了進來,三叔走在最後,我走了過去,把手背給他看,告訴他我傷口已經癒合了。
三叔聽了也很高興,問我下午到什麼地方耍去了,我一邊回答着他一邊問着他們的事情。三叔說賴端公忙接牌的事情忙了一下午,結束後大祭酒又給他們說着事情,天黑了才提着電筒從上清宮出來。無塵道長讓羅道士去喊啞巴道士做點晚飯,說他們忙了一下午,又走了山路,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等啞巴師傅和小猴子端來一桌子飯菜後,我又吃了一點,他們在桌子上閒聊,我同小猴子看着電視。
看了一會電視,我竟然來了瞌睡,於是我過去對三叔說我想去睡覺了。羅道士說他馬上就安排,我見他出去不久後面跟來一個瘦高個的年輕道士,說是過來帶我去歇息的。這個道士法號叫常寶,負責香客和雲遊道士們的住宿,話不多而且好象還有點害羞,你不給他搭話他是絕對不會主動給你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