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就聽祖父閒談說過,說那旱魃鬼行走如風,它不只是喜歡吃人肉,還喜歡喝人畜的鮮血。說是還有一項異能,就是經過的地方都會大旱,赤地千里,讓莊家人顆粒無收。
二鬼雖然兇狠,但那陶會仙乃巫界大巫,老婆子藝高人膽大,她以一敵二卻是渾然不懼。這時候只見那旱魃老鬼沉着嗓子低鳴幾聲,突然身高一丈,一陣噼啪之聲後,它那身上的黑衣黑袍竟然瞬間爆裂,一塊塊一條條的黑布條散落到地上。我看得有些呆了,這時候只見那老鬼竟然長出一對犄角來,變身成一頭怪物,張開血盆大口,就要朝着陶老嫗咬去。
見到它這副模樣,我心頭着實一緊,替陶老婆子捏了一把冷汗。結果只見陶老嫗身子一晃,側身一藤杖打了過去,那怪物差點被打了個正着,它疾身閃避,跳騰到另外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對着陶老嫗沉鳴的低吼着。而那紅鬼罔象,雖然身形嬌小,卻是長臂長腿,如同山林的猴子四處跳躍,時刻想跳着去抓扯陶老嫗一爪子。
這時候無塵道長和孫得元及身後的相木匠、樊廚子和賴端公,五人使用法術,騰空而起,衝到上空的鬼怪前面,也開始和這白僵洞的八大鬼帥分兵作戰了。無塵道長那一杆白如冬雪的馬尾浮塵,上下飛舞,配合着孫得元的寒光龍虎劍,一柔一剛,我守你攻,將那左手邊的畫皮鬼和螭魅鬼逼得步步倒退。
原來螭魅鬼又名魑魅,是山林中的異氣化生的鬼怪,它生性兇狠殘暴,殺人無形。而那女性化腔調的畫皮鬼,其實是一隻骷髏惡鬼,常於人皮上作畫,畫好後披於身上化作美女,最喜歡食人心肝。這二鬼原本遊蕩於丘澤四野,兩百年前被巫師方士追殺,受了重傷,逃到老龍溝內,被白僵鬼祖救下收服。於是在此洞中修煉了兩百多年,如今各自成了鬼洞的十大鬼帥之一,分別排名第七和第九。
那無塵道長修習法術和異能四十餘載,而孫得元雖然年紀不大,但爲木老道的關門弟子,盡得老道真傳。二人皆是符籙高手,手中又有法寶利器,對付那畫皮鬼和螭魅較爲輕鬆,屢佔上風。而這時候我們身後的相木匠、樊廚子和賴端公三人,在對付兩個患鬼上卻有些吃力。
原來患鬼身前多是莽夫大漢,作奸犯科後被投入監獄,死在監獄後滿身的愁緒怨氣鬱結起來,化成了這樣的鬼怪。患鬼的原形身長數丈,形狀象牛,青眼赤臉,暴躁好動,力大無窮。但物老而精,可化爲人形,如今這兩隻百年患鬼,不但早已成了人形,變幻自如,還會人言人語。
只見那兩隻患鬼在三人的攻擊下,暴躁起來,猛的變身成巨人一般。那手中的兩個拳頭,堅硬如鐵,揮動起來如同四隻大鐵錘,對着相木匠三人一陣狠敲猛砸。三人左避右閃,相木匠和樊廚子仗着手中的開山斧和烏金刀這樣的利刃,那兩隻巨大的患鬼也不敢過分近身靠前。
然而賴端公手中的法器卻是一根兩尺來長的象骨朝筒,這種法器對付靈敏的精魂幻鬼還行,對付喜歡肉搏的猛鬼和屍鬼,卻有些吃力。好在他三人彼此照應,相木匠和樊廚子着重進攻,賴端公負責防守,三人也和那兩隻高大凶猛的患鬼打了個平手。
正當這白僵洞內戰火四起,亂成一團的時候,這時候我們突然只聽到一陣清脆的笛聲響起。那笛聲時而婉轉悠揚時而輕快明瞭,我聽着聽着,竟然覺得有些熟悉。
哪知道那笛聲一起,洞內的八鬼彷彿跟打了雞血一般,個個變得兇猛異常。就連那原本受了重傷的餓癆鬼,先前已經被譚淨明逼到牆角去了,結果是一聽到笛聲後,竟然精氣和勁力大增,嗖嗖的揮動着一隻利爪和一根漆黑腥臭、吐得一丈來長的舌頭,對着譚淨明就是一陣猛戳。那餓癆鬼在笛聲的打氣下,竟然將譚淨明攻得手忙腳亂,這時要不是賈富林回頭幫了他幾下,就要被那餓癆鬼的長舌頭給捲住。
那笛聲越來越大,開始由婉轉動聽變得嘈嘈切切的雜音聲調,很是刺耳,如同要亂人聽覺一般。這時候我見到那山洞口被木道爺和陶老嫗用神符和光圈擋住的羣鬼,彷彿也變得異常躁動起來,跟着叫喚,只聽到洞外一陣嘈雜聲聒噪而起。不一會那貼住的神符紙開始顛簸個不住,彷彿要被外面無數的妖邪給衝破一般。這時候只見木老道臉色一沉,比劃了一個手訣,接着又是一道神符貼了上去。這一下後那洞外的嘈雜聲小了很多,神符上的晃動也跟着小了。
其實這白僵洞的一窩子妖邪,能盤踞堅守此洞幾百年,不是洞中鬼怪的孽力和法術有多強,而是它們數量龐大,人數衆多,合力而生。這大凡冥界和仙界,鬼、怪、仙、神、佛菩薩,那鬼怪爲最低層的陰界之物,法術一般都較弱,尋常的巫師道士都能將它們收服。但要是小鬼多了,那也難對付。所謂三拳難敵四手、羣狼咬死熊瞎子,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眼見着那笛聲給洞內八鬼加了一股子力氣,這時候洞內除了陶老嫗以一敵二,與那紅鬼罔象和旱魃打了個平手。其餘的幾人,在笛聲的干擾下,已經處於下風防守之勢。個個彷彿變得手腳僵硬,行動遲緩了。特別是相木匠、樊廚子、賴端公三人和譚淨明,被各自的對手逼得不住倒退,先前的主動攻擊眼下變成步步防禦了。
眼見着情況緊迫,這時候三叔左晃右動,四處張望着考慮是去幫譚淨明一把還是去幫賴端公一把,猶豫不決的時候。那木老道眼珠一瞪,四下望了一眼,一把攔住三叔,沉着嗓子說道:“莫急,待我來!”說完後仰空長嘯,聲如削金斷玉,白光貫虹,上幹雲霄。那嘯聲持續良久,異常刺耳,就如同萬馬奔騰,羣猴齊吼、萬隻野雉長鳴於空一般。
木老道這嘯法一起,那神秘笛聲一下子就被掩蓋住了,衆人一怔,而那八鬼此刻也如同被電擊了一般,停下了手腳呆懵起來。這時候陶老嫗趁着紅鬼罔象捂住耳朵的時機,舉起枯藤杖上去一棍子打在那鬼的頭頂上。待那紅鬼一聲慘叫撲倒下去的時候,那老嫗又是一記五雷神掌使出,穩實的打在那鬼的後背正中。掌落過後,只聽到一聲悶響,那罔象被打了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此刻如同焉了氣的皮球一般模樣,蜷縮在一堆白骨渣滓裡面,長長乾瘦的四肢在白骨上亂蹭個不住。
那旱魃老鬼眼見着紅鬼罔象被打了個半死,異常暴露,低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衝了過去,就要來咬那陶老嫗。那陶老婆子年過八旬,此刻卻變得異常靈活一般,只見她瘦弱的身形一閃,避開那旱魃鬼的一撲,然後對着我喊道:“快把神燈扔給我!”我一聽她這話,急忙將手中的馬燈朝她拋去,這時候旱魃老鬼又撲了上去,那老嫗一枯藤杖將高大凶猛的旱魃鬼給逼退,然後右手一揚,將馬燈穩穩抓在手裡,接住手嘿嘿着詭異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旱魃老鬼見陶老嫗神燈在手,有些畏懼,但它看到此刻那地上亂蹭的紅鬼罔象,怒壯鬼膽,依然沒有後退,兇猛的嘶叫咆哮着。叫着叫着,那旱魃老鬼又猛然的朝着陶會仙撲去。這時候陶老婆子一聲冷笑,將馬燈持正,等那旱魃老鬼撲到一半的時候,那馬燈上那顆血紅的珠子上紅光一閃,一道強光射了出去,擊中那旱魃老鬼的胸口。
那老鬼捱了這一下後,彷彿捱了一重擊,只聽它一聲慘叫沉鳴,如同斷線的風箏,朝着左手邊遠遠的牆壁上飛去了。這時候那邊的無塵道長和孫得元正和畫皮鬼和螭魅鬼激烈打鬥着,見一巨物飛來,那二鬼和他們二人急忙閃避,只聽到“砰”的沉悶一聲,那老鬼猛的撞擊在牆上後,整個身子瞬間爆裂,化成一股子黑煙,往着頭頂去了。
那畫皮鬼和螭魅鬼眼見大哥被誅殺,無比恐懼,猛的一愣,待回過神來要走的時候,卻被無塵道長和孫得元趕上來,一柄浮塵打在畫皮鬼的天庭蓋上,將它打倒在地上化作一團黑水。而孫得元攔住螭魅鬼的去路,一劍穿胸,將螭魅鬼誅殺在自己的龍虎劍下。
此刻木老道停住了嘯聲,微微笑着望着洞內的情況。眼見八鬼已然除去一半,木道爺不由得點了點頭。眼見如此局面,衆人信心大增,只見賈玄真一鞭子纏住那羅剎鬼的脖子,將它的身子拉扯得老長,而賈富林從後面攻去,揮動着金錢劍,猛的將那羅剎鬼劈成了兩段。然後二人回過身去,協助譚淨明將那正吐着長舌頭的餓癆鬼誅殺在牆腳。
這時候我們身後的兩隻高大凶猛的患鬼,見到衆鬼被打殺,有些慌神,急忙轉身要逃去。然而那相木匠和樊廚子、賴端公三人,此刻哪裡能由着它去,相木匠一斧頭將那左邊的患鬼頭顱劈下,於是一個巨大的無頭鬼身搖晃了幾下栽倒在地,化爲灰燼。而另一個患鬼猛的一拳頭砸向賴端公,被賴端公用朝筒擋住,那鬼剛一轉身正要逃,結果被樊廚子扔過來的烏金刀插在後心上,掙扎了兩下也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