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無塵道長沉思了片刻,然後從懷裡掏出一面古銅鏡來,說道:“我這次前來,專門帶來這鑑月寶鏡。你們也是知道的,此鏡乃一千八百年前潘真人使用的照妖鏡,殺鬼攝妖,威力巨大,專程請來對付那什麼迷霧村子的妖邪!”
相木匠急忙說道:“這是白龍觀玉皇殿的鎮殿之寶,三百年來未曾離山,你老道也捨得取下來?”
無塵道長捋了捋鬍鬚,笑着說道:“有什麼捨不得的,小石九又不是外人,別說這面鏡子,只要能找回小韻兒的魂魄,我這條老命丟在這裡都無所謂。”
一聽無塵道長這話,我極其感動,三叔連忙站了起來,給着那老道拱手致謝,我也忙着站起來跟着三叔一同作揖謝他。
那老道一擺手示意我們起身,然後笑着說道:“你們別忙着謝我,這是大師傅安排的,沒有他的法旨,我也不敢冒然把這寶鏡帶下上來。”
三叔點了點頭,依然說着感謝的話,大夥聊了幾句後,又聊到那十大畢摩不肯幫我們的話題上去了。
只見無塵道長面色一沉,說道:“沒事,各位畢摩既然不方便幫咱們,那我們再去一趟那什麼死霧谷走一趟,不論如何我們也要把孩子救出來!”
相木匠點了點頭,說道:“不錯,老牛鼻子說得對,求人不如求己,咱們還是好好想想辦法,發揮發揮自己的本事去救人,這纔是硬道理!”
老木匠一說完後,大夥都點了點頭,就連那一向膽小怕事的潘光奇,也點頭稱是。大家本是無心這麼一說,我卻看到那茲莫畢摩面色尷尬,有些難堪一般。我知道這怪不着他,原本我們這趟前來,就是碰碰運氣而來的。
這也難怪,想想這大涼山的十大畢摩,與伏龍山一派原本就沒什麼交情。換着是我們,願意爲了幫一羣陌生人,去違反祖宗立下的禁令?去挑戰那死霧谷的神秘人?細細一想,恐怕任何人都不會答應這個事情。
我們一同吃了早飯,送走茲莫畢摩後,大夥商量了一番後準備原路返回,先去古井鄉住下,然後好好的商量做打算,再去一趟那黑竹溝的死霧谷內走一遭。
哪知道我們剛退了房,正準備開車離去的時候,那茲莫畢摩給潘光奇打來電話。二人說了一通後,我們見潘光奇“哦、哦”的答應着,面露喜色,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讓潘光奇如此高興。
掛了電話後,潘光奇急忙笑着說茲莫畢摩打電話說他明日要去小靈山參加一年一度的彝巫法會,新的巫王和十大畢摩悉數都要參加,要不我們同他一道前去,尋找機會當面拜會拜會十大畢摩甚至是巫王,看能不能爭取一下讓他們幫我們。
這時候潘光奇又說那茲莫畢摩說了,這事去與不去,成與不成,還得我們自己考慮,他不便發表任何意見。
我們知道他的好心,也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是害怕我們一行人過去後那十大畢摩依然不願意幫我們,讓我們白走這一趟。
一聽這話,我們大夥便開始商量起來,無塵道長依然想憑藉我們自己的力量,先去死霧谷試試。但相木匠和三叔都搖頭不同意,說那隗司安的紅色令牌極其厲害,就算有照妖鏡在手,也根本就對付不了他。
說到最後,相木匠對無塵道長說想想金元帝鍾是如何的法寶,依然是不能剋制住它,一聽這話,無塵道長也不再堅持己見了。
大家商量過後,想到眼下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於是一致決定明日隨着茲莫畢摩去冕寧縣的小靈山,拜會拜會其他畢摩再說下一步的事情。
商量過後,我們便又折返到旅館,又定了一晚上的房。大家休息了一會,準備吃了午飯再去茲莫畢摩家裡一趟,問問具體的事情。
吃了午飯後,我們來到茲莫畢摩的家裡,那彝巫說原本沒打算帶我們過去,因爲這是彝巫內部的法會,乃機密之事外人不能參加。願意帶我們去,是因爲他見到我們遠道而來,卻沒有幫上忙,心存愧疚想着努力幫我們一下。
一聽這話,我們極其感激,大家又在茲莫畢摩的家裡閒聊了大半個下午,無非說着一些彝漢兩地的捉鬼除妖之事。
晚飯是茲莫畢摩請我們吃的,在一家叫着嘎喲啦的彝族餐廳吃的酸湯和坨坨雞,味道還不錯,只是感覺那大公雞沒怎麼燒軟,有些撕咬不動。
聽說這坨坨雞是先用火烤的整隻雞,然後切成一大塊塊的炒了一下便端上了桌,故此沒有怎麼煮爛。但是非常的香,忍不住想吃,於是我吞嚥了一大整塊。
這一晚上大家都歇息得比較早,因爲明天早上要往冕寧縣趕去。那茲莫畢摩喊我們早一點,說他要趕過去先和其他畢摩碰個面,然後晚上八點左右開始彝巫畢摩大會。
對於這樣的時辰安排我覺得有些奇怪,因爲在外面重要的會意大多在上午九十點鐘左右開始,或者是下午兩三點也行,但這彝家的巫師大會,卻選擇在晚上天黑之後,讓人覺得有些納悶不解。
第二天一早,我們在旅館外面簡單的吃了一點包子饅頭,三叔便和樊廚子往車站去了。因爲如今又多了茲莫畢摩,我這車肯定是坐不下的,所以昨天下午大家已經商量好了,今天三叔和樊廚子坐那到冕寧縣城的大巴車過去,由我開車載着無塵道長、相木匠、潘光奇和茲莫畢摩四位老人過去。
如今從花山鎮到冕寧縣將近一百六十多公里路程,汽車過去,也得三四個小時左右。一路上四位老人有說有笑,聊得極其投緣,而我有心事在懷,又是晚輩,故此極少說話,靜靜的聽着大家閒聊,偶爾插上一句話去。
這途中茲莫畢摩告訴我們,說大涼山的十大畢摩中,木坤、木羅兩兄弟脾氣比較暴躁,心胸狹隘,不易溝通。鹽源的熱可畢摩城府極深,是個對着誰都一副笑臉背地裡捅刀子的笑面虎。而那昭覺縣的格日畢摩嗓門大,說話口無遮攔,但沒有什麼懷心眼,他是老巫王的乾兒子,同吉狄和吉覺畢摩一樣,對新巫王忠心耿耿。
最後茲莫畢摩又特別說那沙瑪畢摩乃是一等一的大畢摩,地位比他們幾位都高,他那人性子沉穩,手腕也強悍,雖然年過五旬活了半百,但是野心不小。
說完這幾個有個性的畢摩外,茲莫畢摩又說其他畢摩都比較好相處,性格溫和,說話也客氣。
汽車在國道上飛馳,路上行車並不多,這川南地區雖然人口稀少地大物博,但是交通設施卻很好,那柏油馬路黑亮黑亮的極其平坦,養護也不錯,一路走來幾乎見不到坑窪的路面。
過了西昌市後,中午十一點的時候,我們便到了冕寧縣,這縣城羣山環繞,比較小,建築物和常駐人口充其量也就當外面的一個鎮那麼大的規模。我們等了半個小時後,纔到車站接了三叔和樊廚子二人,於是大家一同去吃午飯。
按照茲莫畢摩的意思,喊我們下午先在縣城內住下,等他去縣城外的小靈山開畢摩法會,然後找機會給我們引薦其他畢摩。於是我們提着包裹在縣城內找了一家旅館,開了三間房,每間房一百元一晚上,不算貴。
這一路上茲莫畢摩和大家聊得興起,於是在吃午飯的時候,給我們說起了那彝巫聖地小靈山的事情。原來那小靈山座落在冕寧城東十來公里處小相嶺西側,是國家級旅遊景區。
它背靠小相嶺,傍依安寧河,主峰海拔三千多米,千峰沉浮,常年雲蒸霧鎖,紫色騰飛,參天巨樹,猿吼魈叫,給那小靈山增添了不少的神密之感。
從茲莫畢摩的嘴裡我們得知,那小靈山山坳處藏着一座七神殿,供奉着彝巫崇拜的天神、地神、水神、石神、山神、火神、日月星辰諸神七路神仙,故此稱爲七神殿。而一年一度的彝巫大會或者是彝家重大法會,便由巫王在小靈山的七神殿內主持召開。
他又說畢摩在彝族中地位很高很神聖,在過去彝族社會的茲(土司)、莫(法官)、畢(畢摩)、格(工匠)、卓(百姓)五個等級中,畢摩的地位處於第三位。畢摩是彝族的大知識分子,在彝族彥語中有“茲來畢不起,畢起茲不吉”的說法,意思是說畢摩的地位崇高,甚至連排在第一位的土司都要尊重畢摩。
吃完午飯後,茲莫畢摩便出去了,今晚上大涼山的十大畢摩要召開法會,商討很多事情,故此在法會召開之前,他要急着去會見會見其他畢摩。我們見他神色凝重,猜想可能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和其他畢摩通通風,先去聯絡聯絡。
茲莫畢摩走後,我們來到縣城內閒逛,這裡是彝人的天下,大半個縣城的街上走的都是着彝族民族服裝的男男女女。
我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總的來說,彝族男人的裝束比較簡單,色彩也單一,大多爲藏青色。個個頭上纏着一條帕子,對襟衣服,天冷時候肩上披着一張如同披肩一樣的查爾瓦,下面吊着穗子。
而彝家的女子則是打扮得比較花枝招展,特別是年輕女孩子,掛滿銀飾和珊瑚瑪瑙的雞冠帽,鑲嵌着各種飾品的三色裙,看得人眼花繚亂。不過那彝人不管是男人女人,年紀越大着裝越簡單,色調越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