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大家都點了點頭,彷彿對那事比較知情。這時候三叔又說道:“我粗略的推算了一下,先別說有沒有把握治癒,就算要治癒恐怕非得耗費將近百年的內丹才行。我老舅父有將近六十年的修爲,我也有三十多年的丹寶,但總不爲了治療他女兒的病將我們這多年的心血耗之殆盡吧!我們每天的養精,煉氣、存神、調和龍虎、捉坎填離,不知道費了多少的工夫!總不能就這樣都拱手送與他做了人情。”
三叔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再說這些年草狗妖孽猖獗,盜寶賊又是來往頻繁,我舅侄二人肩上可還有鎮守‘鹽陽女神水宮’的重擔,倘若我二人耗費功力變成廢人,要是哪天外邪侵入,我們可真是毫無防範之力了。身死事小,我舅侄卻不敢成爲這巴王守墓人的千古罪人!”
“嗯嗯嗯,說得在理,這可不是我們個人的事情,可是牽扯到很多的東西。”樊廚子點頭說道,他一說完大家都跟着點頭表示認同。
三叔繼續說道:“那賀瞎子並不知道這其中的要害,以爲只是有損內丹而已,於是不停的苦苦哀求我老舅父。我哪老舅父平日裡雖然脾氣倔強,卻是菩薩心腸一般的人,見來人這般相求,竟然忘記自己守墓人的身份,猶豫不決起來。我很氣憤賀瞎子這樣的苦苦相逼,於是請他不要強人所難,又低聲對我老舅父點明箇中的厲害關係。見他還在猶豫,便聲色具厲的問他還要不要九兒的性命,我這一提醒他果然回過神來,想到這‘地祚坤泰神壇’還要他來維護,於是他委婉的告訴賀瞎子,不是他不想出手相救,關鍵是功力有限,只怕不但不能治好令嬡的病還反而添了麻煩!”
“賀瞎子愛女心切這個可以理解,但是他如此強求別人就有些不盡人意了!”莫端公接過話來說道。
相木匠說道:“他那人行事向來乖張怪戾,最是不近人情。”
三叔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確實很是讓人爲難,後來我老舅父取出藥箱從丹瓶內取出大約一百粒‘八珍寶’送給了賀瞎子,這‘八珍寶’是除毒護體的良藥,雖然不能救他女兒,但對她這病是決計有好處的。又承諾以後一有機會絕對會出手相救他的女兒……好說歹說半天才把那老瞎子打發走了。哪裡知道後來天意弄人,九兒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老舅父心急如焚,一籌莫展,還是鶴鳴山祖庭宋道爺告訴他,說要想九兒身體康泰,度過而立,恐怕只有太一派的至寶——黃玉琀蟬護身才行。我那老舅父再三猶豫,實在是沒有辦法才走了這一步棋,他這是拿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九兒的命啊!大家都知道我那石姐夫從來就是不信我們這一套,這千斤的膽子就壓在太老人家一個人的身上……”
三叔一口氣說到這裡,回過頭來看着我,眼角流淌着淚水。我聽到這裡,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明白了我祖父是爲我而死的,於是眼淚止不住嘩嘩流了出來。樊廚子連忙起身用紙給我搽淚水,他那樣扭捏的動作很是滑稽,然而大家卻並沒有半句的取笑他,室內一片沉默。
“可是這後來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那賀瞎子女兒的病肯定是被石老伯治好了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跑到城裡將琀蟬想方設法的送給石九。可不是說這治好他女兒的病需要將近百年的內丹修爲嗎?石老伯一個人最多也就六十多年的丹寶,怎麼能將那女子的病治療好的呢?”樊廚子一臉疑惑,細聲細語的問着三叔。
他這樣問後,大家都一起的望着三叔,都有同樣的疑問,想得知結果。三叔說道:“這事說來也是機緣,從那次賀瞎子離開後,我老舅父便不停的去翻閱醫典,終於有天裡在一本古籍上查閱到‘金甲鱗’有拔除人體毒垢的神奇功效,於是馬上考慮到怎麼用‘金甲鱗’爲賀瞎子娃娃治病的事情。各位都知道那‘鹽陽水宮’石棺底隙的‘金甲神’百年才換掉一片鱗甲。每次掉的時候都在七八月的洪峰季節,尋常人家別說下水拾鱗,稍不注意便命歸黃泉。我老舅父手上的那片‘金甲鱗’,還是我師爺贈與他的。我師爺外號‘水鷂子’,水上功夫異常了得,當年他守侯三個月,在巨浪裡翻騰了兩個多小時才尋得此寶。後來師爺見我老舅父義診五百人,分文不取,於是纔將此寶物送給了他。”
“金甲鱗是寶貝這個我們是知道的,只是沒有想到這東西還有這樣的功效。”相木匠搖了搖頭說道。
三叔繼續說道:“是呀,正巧九兒出了這樣的事情,更督促了我老舅父對賀瞎子女兒治療的關注。前因後果,種種想來可真是冥冥天意!我老舅父考慮周全後,於是便親自去了五峰山,對那老瞎子講明用丹寶洗髓的厲害關係,不過也說明了條件,就是讓他把黃玉琀蟬並《長壽決》一同送給九兒護身。這下可輪到賀瞎子遲疑了,沉默半天后才緩緩的說什麼他現在是孤苦一人,世上除了這個女兒,也絕無其他牽掛了。但這黃玉琀蟬是他太一派創教八百年傳下來的至寶,嫡傳身份象徵,不屬於任何個人的,他本人也絕對沒有權利送給外人。又說什麼既然這樣,他女兒也只能死生由命、富貴在天了!”
“這話不假,本門至寶,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拱手讓人!”相木匠點頭說道。
三叔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相木匠的話,然後繼續說道:“聽了賀瞎子這話後,我老舅父當時也是非常的絕望,正當起身要離去的時候,那賀瞎子卻又突然開了口,說什麼送出去不行但借出去恐怕還是可以的。我老舅父一聽這話中有話,便喜出望外,連忙問他要怎麼個借法,期限多少。那瞎子比了兩根指頭,說最長二十年,期滿完璧歸趙。老舅父上前笑呵呵的搬起他一根指頭說二十年太短了,起碼要三十年才行。那賀瞎子想了片刻後就答應了,於是當晚二人就磨碎‘金甲鱗’,加了十多種中藥做藥引,和了三百多粒蜜丸存放起來做今後的調息之用。第二天我老舅父就釋放丹寶爲那女娃娃洗髓,一連三晝夜的忙活,終於將那娃娃身上的萬年瘴毒逼了出來……那賀瞎子一見女兒死裡復生,喜極而泣,立馬答應過幾天就陪我老舅父進城去,想着如何設局將黃玉琀蟬借與九兒佩帶。”
我聽到這裡,只覺得心底沉寂得死去一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甚至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唉,石老哥可是爲了自己的孫兒而犧牲自己的呢!”相木匠嘆了一口氣說道。
三叔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大家都以爲此事就這樣暫時告一段落,哪裡知道後來天意弄人,這九兒佩帶的黃玉琀蟬竟然成了贗品!我那老舅父察覺後面如死灰,本來就失了內丹,身體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了,再加上極度失落後,病情一下子就加重了許多。”
“後來聽魯三說起這件事,我就覺得納悶了,那黃玉琀蟬一直佩帶在石九身上,怎麼就一下子成了贗品了呢?難不成有人偷樑換柱,做了手腳,又不成是那老瞎子說話不算話,給的東西本來就是假的?”相木匠說完後對着三叔問道。
“這事我後來和老舅父仔細的分析過,九兒原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原委,他不可能把真的弄掉了再買塊假的帶上。我聽我老舅父說他見過那塊假的,和真的簡直一模一樣,除了氣場不一樣,旁人決計分辨不開來。所以我們認定這一定是有人處心積慮後,然後偷樑換柱了。”三叔說道。
“到底是誰做的的呢?知道這內幕的人可是不多。”樊廚子疑惑的說道。
“是啊,我們現在也不知道究竟!當時我老舅父從表姐口裡打聽到九兒在城裡的住處後,便親自陪那賀瞎子進城,在九兒下車的地方設計將琀蟬給了他……那賀瞎子雖說平日裡有些小人行徑,但這等大事我量他也絕對不敢耍花招的。再說我老舅父也是辯得真假的,而且當那琀蟬被九兒佩帶後,法壇裡面的長壽燈便恢復到了以前一樣的明亮。但哪知沒過多久,某天裡我老舅父急忙的跑過來喊我一同過來,說事情不好了。我一來他就拉我下到土室,指着這燈心說不知道什麼原因,這燈苗又開始弱小起來。我二人仔細的分析半天,也沒有弄明白個究竟。我們又在想是不是九兒弄掉了,但這琀蟬充滿靈性,識得主人,一般不會輕易丟失。到現在我猜測還是有人識出貨來,就如剛纔相老叔說的那樣被人偷樑換柱了。”
“嗯,極有這個可能。”樊廚子點頭說道。
三叔繼續說道:“從那件事以後,我老舅父每天都要到這土室來查看,見這火苗一天比一天的微弱,不知道如何纔好,於是每日裡憂心忡忡的。他以爲天意如此,便一蹶不振起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骨瘦如材,起不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