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酒店內洗漱過後,大家閒聊了幾句,因爲吃了一肚子的彝家美食,個個都覺得胃有些不舒服,特別是無塵道長、相木匠和潘光奇三位花甲老人,更是覺得胃部不適。
於是大夥準備下樓,到這冕寧縣城內去走走,見識見識這裡的風土人情,隨便散散步好幫助消化。
冕寧縣城坐落的城區爲城廂鎮,鎮子規模不大,但還算乾淨整潔,街上很多穿着民族服飾的人行走,遊客也多,其中還不乏金髮碧眼的人,街邊的很多的商店裡面也賣着一些民族特色商品。
哪知道我們剛走到一處公園口子上轉角地方的時候,我突然見到前方走來四名彝人,兩個老年彝族男子和兩個年輕男子,老的六十來歲左右年輕的三十出頭不到四十,都着彝家服飾,前面兩個年老的各自提着一個彝家三色包,披着一張察爾瓦羊毛披氈。
而他們後面的兩位彝人漢子,擡着一個什麼長條形狀的東西,外面用花紋土布包裹着,兩頭大中間小,不知道爲何物。
那兩名老年彝人走在前頭,只見他們頭帕的頂端扭成一尖錐狀,偏鑑於額前左方,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其中一人一隻耳朵上同樣吊着一顆金黃色的蜜蠟疙瘩。
我正覺得那兩人有些眼熟的時候,這時候潘光奇突然緊張起來,低聲說道:“不好,咱們快走,我的死對頭木甲來了!”
一聽他這話,相木匠三叔他們連忙擡頭望去,果然見到那前面的人正是彝巫木甲,此刻他正和另外一人急步朝着我們走來。
無塵道長“哦”了一聲,問道:“哪位是木甲?”這幾日他已經聽相木匠將最近的事情給他說了一遍,知道個大概。
潘光奇連忙說道:“左邊的一位瘦點的是木甲,右邊胖點的是他的三弟木羅畢摩,還有一個木坤,三兄弟住在木裡縣雅礱江,都是彝巫,木羅和木坤還是大涼山的十大畢摩之二。”
樊廚子張望了幾眼,說道:“後面的兩人好像是木甲的兩個徒弟,叫着阿薩和阿果,也不知道擡着的一個什麼東西!”
潘光奇見對方越來越近,又開始說道:“咱們先站到一旁去,等他們過了再說。”
相木匠皺着眉頭說道:“你怕他做什麼?未必我們還怕他?”樊廚子也跟着說道:“是呀潘幺爸,我們可不怕他!”
潘光奇急忙擺手說道:“不是,不是,你們不知道,我常年住在這川南……那木羅可是十大畢摩之一……”
他還沒嘀咕完,無塵道長接過他的話說道:“不怕,你越是怕他越要欺負你,對待這種蠻橫霸道之人,就要硬碰硬,讓他吃點苦頭才行,以拳頭折服他!”那老道長說完後將拳頭握緊,比劃了一個強硬的姿勢出來。
我聽三叔他們說,通過那年草山陰教的人來犯後,大夥吃了虧都受了刺激,說這幾年不說他們,就是無塵道長也一意玄修,法術增長了不少。
這時候相木匠點頭說道:“不錯,牛鼻子這話說得不假,你放心老潘,有我們在,他再敢前來找你的茬,我們勢必打到他們的老家去,讓他們自取其辱!”
大家立在公園牆角處的大樹下交談着,這時候那木甲和木羅二人已經走了過來,離我們僅僅五六米之遙,這個時候那潘光奇想要回避已經是來不及了。
這麼近的距離下,那木氏兄弟自然也發現了我們一羣人,只見那木甲看了我們幾眼,面色一驚,他又仔細的張望了一番後,然後駐足附在那木羅耳邊嘀咕了幾句。
我們見到那木羅面色一怔,然後瞪着眼睛不停的打量了我們起來。
此刻無塵道長和相木匠帶着我們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那四名彝人面前停住後,只見相木匠哈哈一笑,右手掌放在左手的斷腕之處,對着那四人拱手說道:“木甲畢摩,幾日未見,幸會幸會。”
“哼!”那木甲瞪了我們一眼,鼻子裡面大哼了一聲,一副傲慢之態。他旁邊的木羅冷笑一聲,說道:“聽說各位都是法術高手,上次在大竹兒山耀武揚威得很囉!”
說完後他衝着潘光奇斜眼說道:“呵呵,姓潘的,你如今可是長本事了咧!”
一聽他這不友好的言語,我們大家都冷眼望着他四人,潘光奇急忙上前擺手說道:“木羅畢摩,木羅畢摩,您誤會了,都是誤會,誤會,這事我正想給您解釋解釋呢!”
“呸,你是什麼東西,有資格給我解釋?”那木羅突然眼珠子一瞪,大聲的罵道。
一聽這話,那潘光奇兀自怵在原地,悻悻的極其尷尬的一副表情。我們見木羅如此蠻狠無禮,霸道囂張之氣絲毫不遜色於那彝巫木甲。這時候相木匠面色一沉,喝道:“木羅畢摩,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爲何出口便傷人?”
無塵道長也跟着喝道:“堂堂大涼山十大畢摩之一,也是這般是非不分善惡不明的人?”
那木羅兄弟一向在木裡縣蠻狠霸道慣了,今日見有人膽敢公然頂撞他,雷霆暴怒起來,木羅兩隻眼珠子瞪得跟水牛眼睛一般,呵道:“你們是什麼東西,敢如此跟我說話?”
相木匠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們是幾個過路的人,不是別人嘴裡的什麼什麼東西!木羅畢摩活了五六十年,難道沒有學會一點做人的禮節?”
無塵道長冷笑一聲,說道:“出口傷人,只怕是有的人從小爹媽沒有教育好,半輩子洋芋吃多了,說出來的話很噎人呢!”
“你們,狗東西,好大的膽子……”那木羅指着我們正準備破口大罵起來。
結果這時候樊廚子尖着一副嗓子壓住了他的話,陰陽怪氣的說道:“豈止是洋芋吃多了噎人,我看是燒苞谷吃多了粗糙得很!呵呵,爹媽沒有教育好,那怕是在娘肚子裡面就沒有變對人,要不然怎麼會出口就成髒,做人的基本規矩都不懂呢!”
那木甲和木羅兩兄弟指着我們又想罵什麼話來,這時候三叔也沉着嗓子說道:“木羅畢摩,你身爲大涼山的大畢摩,你兄弟在外面爲非作歹,欺凌別人,你不說句公道話倒也罷了,爲何還要助紂爲虐、爲虎作倀?”
樊廚子一副嘲笑的口氣說道:“三哥你不知道哇,你沒聽說過一句老話說什麼‘一顆爛紅苕,種出一窩子爛芽子來’ ……”
……
無塵道長相木匠和樊廚子三叔他們幾人歷來都是一副好口才,特別是樊廚子,挖苦起人來那是一套是一套的。如今他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那木甲木羅兄弟二人張大着嘴巴回不過神來。
那木羅氣得發抖,指着我們罵道:“你們,你們這幫狗東西……我看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到這大涼山來撒野,也不打聽打聽我木羅是什麼人!”
樊廚子笑着說道:“打聽了咧,早就打聽了,聽說這大涼山有三個閻羅王,三頭六臂的,吃人不吐骨頭,一個叫木甲,一個叫木羅,還有一個叫着……”
“不男不女的東西,敢來挖苦老子!”木羅唾液橫飛,對着樊廚子破口大罵起來。
相木匠冷笑着說道:“咱們漢人有句老話,叫着‘路不平衆人踩,理不平衆人擺’,你兄弟二人身爲畢摩,歷來仗勢欺人,是何道理?”
那木羅木甲兄弟見說不過我們,氣得大口喘氣,只見木甲一咬牙,大吼一聲,從那懷裡掏出一把什麼東西撒了過來,這時候潘光奇急忙喊了起來:“殺鬼豆,大家小心了!”
相木匠哼哼冷笑了兩聲,說道:“不要慌,小兒科!”說完後只見他單手一揮,那幾十顆大黃豆便調轉了方向,往着他們回射過去,那木氏兄弟急忙閃開身子,揮動寬大的袖子去擋,將一些豆子噼噼啪啪的拍打到馬路上去了。
木甲和木羅雖然躲過自己的殺鬼豆,但他二人身後的兩個年輕彝巫卻躲閃不及,每人中了幾顆殺鬼豆,痛得那二人在原地跺腳,哇哇大叫了起來。
那木甲一見相木匠瞬間化解了他的法術,還誤傷了自己的徒弟,他氣得不行,掀開上衣準備掏什麼東西出來一般。這時候那張狂的木羅卻突然冷靜了下來,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大哥,這大街上人多,動起手來怕是不好……先放過這一班人,二哥還在等着咱們呢!”
一聽這話,那木甲彷彿也冷靜了許多,只見他氣鼓鼓的望着我們,不再吭聲,這時候木羅對着我們冷笑着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留,用你們漢人的話說,騎驢看唱本——走着瞧!”說完後冷笑了一聲,拉着那木甲從我們身旁走了過去。
無塵道長捋了捋鬍鬚,呵呵一笑,回頭說道:“兩位大畢摩走好,咱們走着呢,瞧着呢!”
相木匠也拱手笑着說道:“恕不遠送了!”
見他幾人走遠,大夥都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