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生命中不斷有人離開或者進入,於是,看見的,看不見了,記住的,遺忘了。生命中不斷有得到和失落,於是,看不見的,看見了,遺忘的,記住了。然而看不見的,是不是就等不存在?記住的是不是永遠不會消失呢?遇到你真正的愛人時,要努力爭取和他(她)相伴一生的機會,因爲當他(她)離去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第3-151問:有時候,一個人、一句話都會成爲你命運的轉折點,你信嗎?
********
下午時分,何雪盈帶着兩個丫環,尋着白玉嬌給的地址來到了城郊一所小院前。
一下轎,何雪盈便讓轎伕退到了遠處看不到院門的地方,只帶着丫環,來到了大門前。
此刻,她心中忐忑不已,即將見到自己的大恩人,也即將見到真心傾慕於自己之人,雪盈的心情竟是說不出的複雜,既有幾分興奮,也有幾分好奇;既有無盡的喜悅,又有無法言說的矛盾。甚至於,她也不清楚自己一會兒見到了段公子,究竟會怎樣。
就在何雪盈命丫環叩門之時,突然她覺得自己後背某處一酸,隨後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何雪盈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緩緩睜開了雙眸。她只覺得自己略略有些頭痛,本想擡玉腕輕揉一下太陽穴,卻發現自己的身子不聽使喚,竟一寸都移動不了。
雪盈心中一緊。下意識地轉頭張望,見自己正坐在一張太師椅上,身處一間廢棄的房中。
這房間看上去不大,只是個內室。屋中早已經是凌亂不堪。只殘留了幾件破敗的傢俱,到處都堆滿了塵土,看來已是很久無人居住了。
我這是在哪兒?何雪盈一邊環視着屋子,一邊暗自憂慮了起來。這樣幽靜陰森的環境讓小姑娘心頭略升起一絲畏懼。
她不禁想要站起來看個究竟,可腳下一用力,微微晃動了一下身子。卻依舊是動彈不得。
我這又是怎麼了?雪盈費力地微微低頭,觀察着自己的處境。她發現自己穩穩地坐着,身上並無繩索,可就是一動不能動,連轉頭都十分困難。
雪盈見狀心中愈發恐懼了,她漆黑的眸子的轉動了幾下,忽然猜到:自己莫不是被什麼人點住了穴道?那會是什麼人呢?劫匪嗎?
雪盈越想越覺得陰冷,竟忍不住渾身打起了寒戰,那原本俏麗的嬌容也變得煞白無色。她鼓足了勇氣,想要高呼幾句“救命”。卻也是枉然,自己連個聲音都發不出來呢。
看來自己這次凶多吉少啊!對未知的焦灼和恐懼讓何雪盈的美眸中漸漸閃出了瑩瑩的淚光。
就在這時,外室傳來了腳步聲。何雪盈的心中猛然一縮,一雙眸子頓時瞪得溜圓,朱脣顫抖不已,暗道:是那些劫匪回來了嗎?
她豎起耳朵認真地聽着外室的動靜。緊張得幾乎要窒息。
外室之中亦是滿地狼藉,角落各處佈滿了蜘蛛網。一個面帶輕紗的年輕人健步如飛地走了進來,朝着早已等候在臺階上的男子恭敬地抱拳施禮,口中低聲稱呼道:“文……文大人。”
背身站在臺階上的男子“嚯”地一轉身,瀟灑地一揮手,含笑答道:“段公子不必多禮。”
文大人?段公子?這兩個人熟悉的稱謂和這熟悉的聲音不禁讓內室的何雪盈心中疑惑不已:外面的人是文巡按?那他爲什麼要劫持於我呢?而和文巡按一起的那位段公子又是何人呢?
不錯,外室臺階上之人正是文秀,她讓李皓軒點了何雪盈的穴道,又在此等待來取木雕的段少輝。
見少輝如約而至,秀秀忙從臺階上躍了下來。幾步踱至少輝的面前,擡手在他的肩頭一拍,明眸一閃,朱脣一揚,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平和地言道:
“咱們又不是在知府衙門,何必稱呼得如此生疏呢?不如我就叫你少輝、你也叫我文必正嘛。”
段少輝尷尬臉頰一紅,低着頭支支吾吾地言道:“那……那怎麼行?”
秀秀爽快地仰天一笑,心中暗道:如何稱呼是次要的,關鍵是讓內室的何雪盈知道你便是段少輝啊。
段少輝見巡按大人平易直爽,略加思索言道:“那恭敬……恭敬不如從命,我就……就稱呼您:文……文公子吧。”
秀秀一聽這話,高興地擊掌言道:“這纔對嘛。”
“文……文公子,我那木雕呢?”段少輝還不等巡按大人提及,便主動問了起來。
文秀見少輝如此急迫,低垂下眼簾,嘴角掠過一個詭異的笑容,隨後踱出了幾步,背對着少輝言道:“那木雕對少輝你這麼重要嗎?”
段少輝羞得滿臉通紅,幸好有輕紗遮掩,別人倒是看不出絲毫破綻。他嘴角抽動了幾下,憋了好半天,才說道:“文……文公子莫要笑話,那……那木雕對別人而言可能一錢不值,但在我段少輝心中,卻……卻是無價之寶呢。”
此言一出,文秀抿嘴一笑,偷眼瞟了一下內室房門。而躲在內室之中的何雪盈親耳聽到段少輝之言,亦是心潮起伏。
秀秀雙眸一閃,鬼精地一笑,轉身又湊到了段少輝的身邊,探身問道:“少輝啊,既然你如此鍾情何家大小姐,爲何不叫老祖宗上門提親呢?”
段少輝一聽這話,驚得面紅耳赤,他怎麼也沒想到堂堂巡按竟將婚姻之事說得如此直白。他躲閃開秀秀的目光,側過臉去,使勁搖着頭,羞澀地小聲言道:“少輝不敢奢望。”
而文秀的話也讓內室之中的何雪盈一驚,她的一顆心“砰砰”亂跳,那心跳聲大如敲鼓一般,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許多,以至於連段少輝方纔的回覆之言都沒來得及聽清楚。
秀秀嫣然一笑,單手在腰間輕輕一扶,滿不在乎地言道:“怎麼?你是怕高攀不上?”說着,秀秀用犀利的眼神緊盯住了段少輝。
而談及這個話題,少輝心中總覺隱隱作痛,因此他的頭埋得更低了,緊咬着嘴脣沉默不語。
秀秀大大咧咧地段少輝肩頭又是一擊,大方地笑道:“若是少輝當真對何姑娘有情,那不如你我結拜爲兄弟,狀元之弟總配得上她這個知府千金了吧?”
何雪盈聽到這裡,那臉頰已是緋紅如霞,她微微張開朱脣,巴巴地期待着段少輝的回答,嘴角卻已不禁掠過一絲甜意。
可段少輝聽了文秀的建議,卻是苦笑着一抱拳,口中真誠地言道:“少輝拜謝文……文公子的美意,只是……只是即便如此,少輝……少輝仍舊不敢有此妄想。”
話音未落,那內室中的何雪盈已心中一涼,朱脣顫抖得更厲害了,晶瑩的淚水險些奪眶而出。
“爲什麼?難道就是因爲你臉上的胎記嗎?”文秀眼眉一挑,收起笑容,厲聲問道。
何雪盈心中一動,這纔想起巡按夫人曾經說過,這段公子相貌醜陋的,卻原來是臉上有一塊胎記啊!
段少輝羞慚地背過身去,重重點了點頭,聲音緩慢而低沉地言道:“大人啊,我不能因自己愛慕何姑娘而害了她的終生啊!少輝自知,這樣的相貌太過醜陋,是任何一個姑娘家都不能接受的。”
文秀輕嘆了一聲,低眉言道:“可是你對何姑娘一往情深,難道就不想有一次向她表白的機會嗎?”
“不!”段少輝轉過身來,斷然答道,“既然今生無緣,又何必給人家姑娘徒增困擾呢?”
“那你不後悔嗎?”秀秀緊蹙着劍眉,失落地問道。
段少輝仰望着天花板,堅定地言道:“不後悔。只要何姑娘能幸福快樂,我便知足了。我段少輝寧願孤老終生!一輩子就這樣守護着她!”
這兩句話雖然簡單,卻發自肺腑、動人心絃,比那些文采飛揚的山盟海誓更加震撼人心。秀秀都不禁感動不已,且在心中暗自奇怪:怎麼說起這些話來,少輝竟然沒有了結巴的毛病呢?
而內室的何雪盈此刻已被感動得淚流滿面,她的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竟是五味俱全。她不停地想象着:這該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啊?竟然可以爲了自己終身不娶!
“文公子,請你……還是儘快將那木雕還給我吧,也請你……定要爲我守住這個……這個秘密。”外室中的段少輝懇切地言道。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門外飛進兩個黑衣刺客,手持兵器,不由分說,向着文秀和段少輝襲來。
少輝大聲驚呼道:“有刺客!”同時率先迎了上去,與兩名黑衣人交手戰在一處。
其中一個刺客身材龐大、氣力驚人,手持鋼刀,死死纏住了赤手空拳的段少輝;另一個刺客就趁機抽身,揮舞長劍,朝內室而去,幸好有秀秀擋在了面前。
四個人混戰在了一起,整個外室都騰起了陣陣灰塵。刀劍無眼,外室中僅存的那些破傢俱也就此徹底變成了一堆爛木頭,甚至連內室的門都被震開了。
門敞開之後,現出了驚恐之中的何雪盈。而段少輝一邊應付着眼前的刺客,一邊用眼角的餘光一掃,卻正瞟見了太師椅上的心愛女子,他心中不由得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