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領導的公平、公正很重要,但制度的合理與公正更重要。由此,心雨想到培根說過一句話:一次不公正的裁判,其惡果甚至超過十次犯罪。因爲犯罪是無視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審判則損害了法律——好比污染了水源。
第2-54問:本集中,心雨不惜筆力地再次寫到了張協一家的溫馨,大家不反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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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百之靜靜地跪在潞安王面前,任由老王爺大發脾氣,等到潞安王好不容易罵夠了,安靜了下來,他才一邊擡頭偷眼瞟着王爺的神情,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啊,楊勇的確該殺,但學生懇請老王爺以謀天下之大事爲重啊,此等用人之際,不如留下他一條狗命,戴罪立功啊。”
潞安王也不搭理於百之,只在鼻子裡不屑一顧地發出“哼”的一聲,一手叉在腰間,嘴脣顫抖着依舊在怒罵,只是沒有發出聲音。
於百之見潞安王聽不進自己剛纔所言,眼珠一轉,又故意高聲嘆了口氣,老淚縱橫地言道:“哎,楊勇若知道王爺恕他無罪,還如此的體恤於他,定然會深受感動,今後誓爲王爺肝腦塗地啊。”
潞安王一聽這話,鼻子差點氣歪了,皺着眉頭無奈地笑了一聲,歪着頭問道:“嘿,我說於師爺,本王什麼時候說過要饒恕那小子了?”
於百之並不着急,只微微舉起自己的左手,口中唸叨着:“王爺方纔的教誨,學生已是銘記於心啊。若那文必正堪比堅如磐石的鐵核桃,那楊勇豈不就是那錘子?王爺方纔還說,不可歸責於錘子呀!”
“呃,這……”潞安王一時語塞。那臉頰漲得通紅,憤憤地盯着於百之,心中暗罵道:好你個老狐狸,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看來之前所言都是你給本王設下的圈套啊!
於百之見王爺再次動怒,但又隱忍不發,趕忙動情地繼續言道:“王爺深明大義,賞罰分明,將來必得萬民擁戴,必是英明睿智的一代明君啊!”
“嗯。”潞安王儘管依舊氣惱。但聽得於百之如此讚譽自己,還是感到心中舒坦了不少,他長出了一口氣。一邊回味着於百之的話,一邊平復着自己的心緒,對楊勇那點怒火終於徹底消散了。
見老王爺臉色有所好轉,於百之便知有所轉機,他趕緊裝模作樣地用右手狠狠抽打着自己的嘴巴。口中懺悔道:“此計失利,也是學生該死,學生該死,不曾防備文必正會有大批援兵,思慮不周啊……”
潞安王聽着這“啪、啪”的嘴巴聲,又用眼角的餘光瞟見於百之那蒼老的臉頰已微微泛起紅印。心中十分解氣,好一會兒,才輕咳了幾聲。不情願地低聲言道:“那什麼,於師爺,不必如此自責,本王不是說了嗎,此事錯不在你。你起來吧。”
“王爺聖明啊,多謝王爺。”於百之感激涕零。這才顫顫巍巍、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跪的時間久了,他只覺得雙腿痠麻,還真有些支撐不住身子了。
潞安王見狀,朝着於百之一揮手,准許於百之坐了下來,於百之連忙拜謝。隨後,老王爺讓人將楊勇叫進了書房,又親自細細盤問了一番。那楊勇趴在地上老老實實地一一作答,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下——當然,對於援兵的人數,他自然和於百之口徑一致。
最後,楊勇主動向老王爺彙報道,自己已經留下人暗中跟蹤着文必正,稍後便會回來送信,到那時候便知道了文必正的落腳之處。
此戰失利,潞安王十分泄氣,不甘心地詢問於百之道:“師爺,這文必正如此狡詐,又有神秘援兵相助,依你之見,這接下來咱們該如何是好呀?”
於百之就知道王爺會有此一問,坐在椅子上微微一欠身,慎重地答道:“王爺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待得到了文必正的去向之後再作打算不遲。只是那文必正手中的王府侍衛則着實有些麻煩啊。”
潞安王一聽此言,用手一拍大腿,氣惱地罵道:“這幫狗崽子們,居然不肯服毒自殺!難道說,還等着本王親自動手不成?”說着,潞安王伸着臂膀、挽着袖口,凶神惡煞一般,彷彿這就準備揮刀一樣。
跪在地上的楊勇忍不住插話道:“王爺啊,並非他們不肯服毒,恐怕是未曾來得及而已。”倒不是楊勇有意爲自己的手下開脫,只是他不想王爺將侍衛們想象得那麼沒有骨氣。
老王爺聽了,不屑地白了楊勇一樣,撇着嘴,用手點指着他狠狠罵道:“哼,來不及?你騙誰呀?照你這麼說,本王平時對你們的訓練都白費了嗎?”
楊勇一見老王爺根本聽不進勸,也只好低頭不語,不敢再多言半句。
於百之則在一旁思忖了一下,滿腹憂慮地言道:“王爺息怒,楊將軍曾說,那文必正給侍衛們用了什麼‘起死回生丸’,不知是哪裡來的名醫神藥啊!”
“楊勇,你去找人查查!”潞安王當即下令。
楊勇顧不上一天的疲憊,趕忙領命去辦了。而潞安王長吁短嘆,和於百之在書房裡不得不重新策劃了起來。
天色將晚,洛陽城裡已是星星點點亮起了燭光,小巷子裡幽幽地飄着飯菜的清香,那虛掩着院門裡不時傳出孩童的嬉笑聲,這一切都讓那些離家的人們加快着腳下的步伐,彷彿是那顆心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家中。
知縣張協此刻也正準備和夫人兒子一起用晚飯了,望着滿桌子可口的菜餚,張協和他的兒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爺兒倆的肚子裡都是“咕咕”直叫。
張協拿起筷子,先給兒子夾去他愛吃的肉絲,然後自己才又夾起許多的青菜,這就要直接送進口中了。就在這個時候,“伶俐鬼”慌慌張張地直衝了進來,口中不停地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張協那筷子一下子就停在空中,他只擡眼掃了一下“伶俐鬼”,那目光便又收了回來,戀戀不捨地望着筷子中那炒得綠油油的青菜,口中罵道:“你這小子,也忒沒規矩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呀,至於如此大驚小怪的嗎?”
“伶俐鬼”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平復了好一陣子,才急急地說道:“張大人,果真是大事不好了,八府巡按文必正又回洛陽來了!”
“嘿,更是放肆了,人家巡按大人回來了,如何能說成‘大事不好’呢?”張協氣得七竅生煙。
其實,在張協的心中,他期待着文必正能夠順利回京,遠離潞安王這個厲害角色,遠離洛陽這個是非之地。但巡按大人臨走之前到他這裡來借兵,他的心中便有預感:只怕這位巡按大人的此番回京之路沒有那麼順利呀!
不過文必正十分體恤張協的處境,約定借走的人馬,只說是巡按隨從,絕不提是知縣衙門裡的官兵。這點讓張協十分感動,也正因如此,他才最終同意借兵。
而文必正走了還不到一天,便又回來了,張協便知這裡面定有文章了,他的心情一下子也變得忐忑起來,那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伶俐鬼”用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委屈地解釋道:“大人,您聽我說啊,文巡按一回洛陽,就直接來咱們縣衙了。”
“啊!”張協一聽這話,驚得手上一抖,那一筷子的青菜全部掉在了地上。可他完全顧不上這些,扔下筷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幾步來到“伶俐鬼”面前,眉頭緊鎖着厲聲問道:“巡按已然到了縣衙嗎?”
“伶俐鬼”誇張地點點頭,焦急地繼續言道:“此刻,人就在衙門偏廳裡坐着呢。”
張協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恐怕就此惹上了一身的麻煩事。他轉回頭,望着妻子盧氏,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言道:“呃,夫人, 你們先吃吧,不用等我了。”言罷,帶着“伶俐鬼”走出了房間。
盧氏見張協神色慌張的樣子,連飯都顧不上吃一口便出去了,心疼不已,她望着張協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娘,爹爹怎麼不吃飯呀?”這時候,張協六歲的兒子趴在桌子邊上歪着小腦袋,好奇地問道。
盧氏一轉頭,正看見兒子那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眸,她忍不住伸手輕撫着兒子的頭頂,溫柔地答道:“兒啊,你爹爹有大事要做呢,來來來,咱們吃飯吧。”說着,盧氏端起飯碗,將飯菜親手喂到了兒子的口中。
男孩一邊咀嚼着飯菜,還一邊不依不饒地問道:“娘,爹爹做的是什麼大事呀?”
這一下可把盧氏問住了,該如何回答兒子呢?盧氏尷尬地苦笑了一下,用手指輕輕在兒子的臉蛋上一劃,口中親暱地言道:“什麼大事啊,這個,等我兒長大了,便會知曉了。”
“那我要快點長大!”男孩一邊撒嬌一邊興奮地說道。
“好好好,我兒要快快長大,來,那你可要多吃點啊。”盧氏附和着兒子,心中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