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流星,註定一閃而逝;浮萍,總是隨波逐流;白雲,只能在天空漂泊流浪。真實的世界不是一部溫婉的童話,或許這些往事會化成最美的那朵雲,停泊在記憶裡,得到和失去會在這同一源頭回響。得到和失去是一種偶然,也是一種必然,也許只有我們不懂。霍京的遭遇乍看之下讓人同情,但細細品味,卻又怎麼也同情不起來。
第4-13問:你也有過不經意間的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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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春光明媚、微風送暖。文秀這個八府巡按與師爺劉飛一起,悶在驛館裡連續覈查了好幾天的賬目,弄了個頭暈眼花、腰痠背疼。
秀秀實在忍受不了這樣單調枯燥的生活,於是無論如何要劉飛陪着她到城裡集市上去逛一逛、散散心,緩解一下略顯壓抑的情緒。劉飛無奈,也只好同意了。
集市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各種商品琳琅滿目,秀秀看得眼花繚亂。離開了那個憋屈的小屋,躲開那滿紙的數字,現下,享受着溫暖的陽光,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氣,秀秀的心情別提多爽快了。
“哎呀,咱們天天關在那個屋子裡面,對着一大堆的賬本,我都快要悶死啦!還是外面好啊!藍天白雲的,我看着心裡就舒坦!”秀秀一邊昂首挺胸地闊步而行,一邊豁然言道。
劉飛望着秀秀那可愛的樣子,低頭偷笑了起來,好半天才轉頭望着周邊的小攤,幽幽地言道:“是啊,這些日子。大人您勤勉督查,的確辛苦了些。”
文秀眼眸流轉,輕瞟了一下劉飛,嘴角一揚,掠過一個頑皮的微笑,探身湊到劉飛的身邊,輕聲言道:“呃,我倒是沒什麼。反正也看不懂,只是裝裝樣子,只是勞煩劉大師爺您了。”
劉飛轉頭瞥了秀秀一眼,那眼神中盡是譏諷。
秀秀見劉飛不作聲,於是變本加厲地在劉飛肩頭一拍,大方地笑道:“師爺勞苦功高。今日本巡按做東,請阿飛下館子、大吃一頓,如何?”
劉飛一聽這話。劍眉微微一皺,苦笑了一聲,躬身抱拳,假裝謙恭地答道:“哎喲,多謝大人美意,學生心領了。大人還是留着那麼銀子施捨給那些素不相識的街頭乞丐吧。”
見劉飛對請客吃飯沒有興致,還話裡話外有意譏諷着自己,秀秀頗爲失望,泄氣地嘟起了小嘴,不高興地嘟囔道:“你這人。真沒趣兒!”
秀秀說完,白了劉飛一眼。徑直跑到前面東瞧西看地找尋新鮮玩意兒去了。劉飛哪裡放得下,忙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閒逛了一路,就他們剛剛回到驛館門口之時,秀秀突然發現,街邊一個灰衣乞丐步履蹣跚地搖晃了幾下,隨後一頭栽倒在地。
此時。街邊少有路人經過,小乞丐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街面之上,漸漸失去了知覺。
秀秀和劉飛見狀大驚,忙疾步走了上去。兩個人俯身細細一看,原來暈倒在地的小乞丐不是別人,正是秀秀前幾日資助回鄉路費的那個小姑娘。
那姑娘面色煞白,雙脣無色,一身灰布男裝,烏黑的秀髮整齊地束在頭頂,裝扮倒是比上一次見到她時利落了不少,只是臉色看上去愈發不好了。
文秀上前將小姑娘攬了起來,微微搖動,口中輕聲喚着:“姑娘,你是怎麼了?你醒一醒!醒醒啊……”
可無論秀秀和劉飛怎麼樣呼喚,那小姑娘都是緊閉雙眸,沒有半點回應,身子軟弱不堪,如狂風摧殘之下的纖細柳枝。
她怎麼會還在城裡?難道她沒有回家嗎?文秀心中略帶疑惑,一擡眼眸,與劉飛交換了一下眼神。
劉飛小眼睛一眯,雙眉緊皺,長嘆了一聲,暗道:哎,只怕這是個不聽話的瘋丫頭,秀秀啊,咱們那十幾兩銀子看來是付之東流了。
文秀雙眸靈動,冰雪聰明,立刻從劉飛的神色中讀出了他心中所想。秀秀尷尬地嘴角一動,雙頰緋紅,略帶羞澀地垂下了眼簾,口中小聲言道:“咱們還是先救人要緊,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言畢,秀秀將那小乞丐抱進了官家驛館,又讓夥計們請來了郎中爲她診治。
那郎中閉目細細地診脈之後,笑道:“呵呵,大人不必憂心,這位姑娘只是一時體虛纔會昏迷不醒,不要緊的。待老朽開個方子,給這姑娘略略調理一下身子即可。”
文秀微微頷首,劉飛則抱拳致謝,跟着郎中去取藥方了。此時,秀秀在小乞丐的身邊忙前忙後,而這個小丫頭卻沉浸在了自己的美夢之中:
夢中她再不是衣衫襤褸,而是鳳冠霞帔,衣飾華麗,身邊圍着十幾個相貌清秀的小丫環,皆是低着頭,畢恭畢敬,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那小乞丐正身處一座宏偉的大殿之中,肆意享受着周圍的錦衣玉食。忽然,大殿裡瀟灑地走進一人,身披紅袍,頭戴烏紗,鬢角邊還插着粉紅的宮花。
小乞丐雖有些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她仍心中大喜,丟下身邊的一切,急急地朝着那人跑去,口中還在興奮地高呼着:“狀元郎!”
可就在她剛剛疾步奔到了狀元身邊之時,那人卻突然不見了蹤影,小乞丐大驚失色,慌張、悲痛一時佔據了她那精緻小小臉龐……
心急如焚的小乞丐猛地一睜眼,從牀上坐了起來,雙眸閃爍不定,急促地喘息着,那額頭都微微滲出了汗漬。
“咦,姑娘,你醒了?”這時候,一個溫存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乞丐轉頭一看,原來自己身處一間佈置簡潔的客房之內,眼前之人正是那個讓自己起疑的“文大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她用手輕撫着自己滾燙的雙頰,略略調整了一下呼吸,低垂下眼簾,用長長的睫毛遮住羞澀的眼眸,朱脣輕啓,小聲答道:“呃,我……我做了個噩夢。”
在小乞丐照顧她的正是文秀。見小乞丐清醒了過來,她忙雙眸一閃,殷殷地安慰道:“只是一場噩夢,別怕,無妨的。”
秀秀雖聲如洪鐘,但言辭間那點關懷之情仍溫暖着小姑娘的心。她含羞而笑,略帶尷尬地點頭言道:“多謝公子再次相救。”
文秀望着這個天真爛漫的姑娘,抿嘴一笑,朗聲招呼夥計送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
一邊輕輕攪動着溫玉一般的米粥,秀秀一邊柔聲言道:“大夫已經給你診過脈了,說你有些虛弱,需要好好將養幾天呢。來,先把這碗粥喝了。”說着,她已將一勺軟糯的米粥送到了小乞丐的脣邊。
那小丫頭頓時羞了個滿臉通紅,帶着幾分驚喜望着文秀,溫順地喝起粥來。不肖一會兒的工夫,一碗粥便迅速消滅乾淨了。
見那丫頭意猶未盡的樣子,文秀一雙眸子中充滿憐惜地詢問道:“要不要再來一碗?”
小乞丐用力點了點頭,嘴角掛上了一絲甜蜜幸福的笑容,漆黑的眸子鎖定在了文秀的身上,簡直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秀秀又吩咐夥計端來一碗粥,這一回,小乞丐自己端着粥碗,大口大口地享用了起來,那狼吞虎嚥的樣子,逗得秀秀不禁掩面偷笑。
兩碗粥下肚之後,小乞丐用手背輕輕擦拭着嘴角,萬般感激地望着秀秀,竟一時忘情地傻笑着,不知該說些什麼。
文秀倒是淡淡一笑,輕聲問道:“丫頭,吃飽了嗎?要是還未曾吃飽咱們就再要一碗!”
小乞丐一聽這話,忙羞澀地抿嘴一笑,急急地擺着雙手言道:“不用不用,我真的吃飽了!”
文秀這才鬆了一口氣,用手一指枕邊放着的兩套衣裙,大方地言道:“你這衣服在你倒地的時候已經沾上了污漬,這是我給你找來的女裝,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可換上試試。”
小乞丐顧不上找尋自己衣衫上哪裡有污漬,只一轉頭,用手輕撫着那顏色豔麗的綢緞衣裙,心中又是一動,雙眸一熱,眼前都有些模糊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極力控制着眼中的淚水,也不敢轉頭望着秀秀,只顫抖着聲音言道:“公子待我真好,多謝公子了。”
文秀眼眉一挑,笑道:“姑娘不必客氣。”
那小乞丐愧疚地偷眼瞟了秀秀一下,深埋下頭,結結巴巴地言道:“公……公子難道就不問問……問問那些銀子……我……”
文秀一聽這話,爽朗地仰面而笑,不假思索地言道:“哈哈,那些銀子倒不重要,可姑娘若是過得好,就不會昏倒在路邊了。”
小乞丐驚詫地一擡頭,正遇到秀秀直率的眼神。她只覺得心跳有些加速,臉上又燒得火燙。她緊緊咬了咬朱脣,柳眉一抖,那晶瑩的淚珠終於溢出了眼眸。
“是我對不起公子,辜負了公子一番好意,那些銀子……銀子都不小心被人家偷了……”說到此處,小姑娘更是淚流不止,掩面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