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幽幽歲月匆匆過,曾經的滄海桑田如今憶起仍覺心潮涌動,卻早已是不復存在的一片清冷;曾經的海誓山盟猶在耳邊,卻已時過境遷,只徒留一絲冷笑。過去種種,就只屬於過去,不曾帶到今日半分,那你又何必執着呢?看來霍京是永遠不會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的。
第4-29問:幸福是什麼?(這好像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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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排周密的霍京在抓住了巡按和他的師爺之後,猛然注意到,劉師爺身後少了一名侍衛。這一點讓他困惑不已,那李皓軒竟能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無蹤,看來當真是輕功了得啊!
霍京原本有些擔心這名失蹤的侍衛會打亂自己的計劃,不過慶幸的是,接下來的一夜,居然進展順利。他將昏迷不醒的巡按衆人集中到後院書房暗室之中,讓人好好看管着,自己則守護在白玉嬌身邊,整整直到天明。
白玉嬌見到自己眼前的霍京依舊是英武俊朗,這幾年的歲月匆匆似乎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滄桑的印記,只是今日,他那冷漠的目光較之過去更爲咄咄逼人,彷彿那眼神間還帶着幾分幽怨與憤恨,讓人不寒而慄。
此刻,白玉嬌的心緒有些複雜,眼前的這位故交舊識讓她憶起了曾經青春年少時的美好光陰,也憶起了自己與已故的相公文必正之間的那段浪漫姻緣。
那時候的白玉嬌曾是富家千金,被父母百般呵護着,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過着無憂無慮的好日子。直到有一天,白玉嬌在街頭遇見了一個文質彬彬的窮書生文必正。她富家女的命運從此便悄然發生了改變。
當時一個外藩來的客商說要將自己精心栽培的一個罕見大南瓜奉獻給當地知府。知府聽聞之後大喜,立刻接見了這位外藩客商,並共同觀賞這個特別的南瓜。
那南瓜的確是世所罕見,雖只有面盆大小,也與一般南瓜的扁圓形狀相似,但顏色卻是晶瑩潔白、溫婉如玉。乍看之下,便如同羊脂白玉雕刻成的一般。
知府見了這樣的南瓜甚是興奮,當場便要獎賞這位客商。然而這客商卻拒絕了知府的賞賜,只說,若府上能有人準確猜出這南瓜的重量,他纔將這南瓜奉送知府大人,否則。他便拿走這南瓜再去別處尋高人相贈。
這卻讓知府大人犯了難,這南瓜來自異邦。顏色奇特,只看大小、外觀如何能準確地說出它的分量呢?知府找來了自己的師爺幫忙,可師爺也只能是望着南瓜一籌莫展,根本無從猜起。
不過師爺向知府大人建議,多找些人來猜猜試試,知府同意了,於是讓府衙之內的所有衙役、官兵都來嘗試,卻是無一人猜中。
知府大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而那位客商卻是仰面大笑,譏諷府衙皆是無能之輩。知府自覺臉上無光,羞愧難當,隨即勃然大怒。下令全城百姓,皆可來猜上一猜,猜中者有獎。
可是三日過去了,依舊無人猜中,府衙上下心急如焚。那客商愈發自鳴得意,每日裡飲酒作樂,高興時便要肆意諷刺一番:“堂堂天朝大國,竟無一賢能之人能猜中我這小小南瓜的重量。哈哈,哈哈!”
這一天,好奇的白玉嬌在丫環的陪同下來府衙門前參觀這個罕見的外藩大南瓜,正好遇見一個窮酸破落的書生當衆宣佈,他知道這南瓜的重量。
白玉嬌暗中觀察,這書生雖衣衫破舊不堪,但言談舉止文雅脫俗,站在府衙門口,自信滿滿,風度翩翩。
知府和客商聽說有人能猜出這南瓜的重量,急忙來到門口,卻見只是個白面書生,那知府大人不禁有些失落,心中暗罵這個不知好歹的書呆子。
但那客商卻是興趣盎然,見知府大人緘默不語,於是他便挺胸擡頭、氣勢洶洶地詢問書生名姓。
那書生不慌不忙,抱拳拱手,向着知府大人和客商深深一禮,含笑答道:“草民文必正,參見知府大人。”
知府不屑的瞟了文必正一眼,嘴角一抽,懶洋洋地搭話道:“文必正,你說你能猜出這南瓜的重量?”
“正是!”文必正抱拳頷首,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
那客商一聽此言,忙湊到了文必正的身邊,詭異地一笑,眯起眼睛言道:“呵呵,文公子既然知道我這南瓜的重量,不妨說出來聽聽,只是不可相差一分一釐喲!”
知府聽到此處,不禁狠狠白了文必正一眼,絲毫不抱任何希望,只在鼻子裡輕蔑地“哼”了一聲。
而文必正則雙手背在身後,昂首言道:“放心,分毫不差!”
那客商見文必正如此信心十足,也是心中好奇,忙急迫地問道:“好,那你快快說來!”
此時,圍攏在府衙門口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老百姓們倒是都滿心期待着能有人猜中這南瓜之謎,好打擊一下這外藩客商的囂張氣焰。
那文必正淡然一笑,踱出幾步,悠然言道:“這還不容易嗎?這南瓜的重量便與客商您的頭顱一般重,不差一分一釐!”
這樣的答案不禁讓在場的衆人大爲震驚,圍觀的百姓們都開始紛紛議論起來,不解其中之意。而人羣中的白玉嬌卻是掩口一笑,早就領悟了這位文公子此言的含義。
那外藩客商疑惑地冷笑了幾聲,擺手言道:“這位公子,你這話說得含含糊糊,讓我這外藩來客十分不解啊!”
“哦?有何不解呀?”文必正狹目問道。
“這南瓜如何會與我的頭顱一般重嗎?世上怎會有如此巧合之事?你這簡直是胡說八道,所猜不中!”那客商厲聲斷言道。
這時候,知府大人也在後面長嘆了一聲,正欲上前將這書生打發走,卻不想這書生轉身主動來到了知府面前,抱拳施禮,恭敬地言道:
“知府大人,草民所言句句屬實,那南瓜的確是與客商頭顱同重。若是這位客商不信,大可砍下他的頭顱來大家稱量一下。”
那客商一聽此言,不禁大驚失色,他這才體會出這小小書生此言的厲害之處!而知府聽了這話,心花怒放,用手點指着那客商笑道:“呵呵,好吧,就依文公子之意!你若說文公子所猜的重量不對,那麼咱們便當衆稱量一番。”
“這……”那客商張口結舌,再也說不話來了,只好低頭默認了文必正所言。
於是知府當即宣佈文必正所猜正確,他還將自己原本準備賞賜給客商的銀兩統統賞給了文必正。
就這樣,一場鬧劇就此罷休了,那客商留下了南瓜,灰溜溜地連夜逃走了。而這個機智勇敢的書生文必正也悄悄走進了白玉嬌這位婷婷少女的心中。
後來白玉嬌讓父親出錢將這南瓜買了下來,送予了文必正。文必正感激,登門拜謝,由此結識了白玉嬌。
那時的文必正家窮四壁,只是個寒門秀才,可當他第一眼看到白玉嬌時,自己的心一下子便震撼了:世上竟有這樣千嬌百媚的俏佳人啊!
而隨着接觸的加深,白玉嬌知道文必正才學滿腹、胸懷大志,心中更加敬仰;文必正也發現白家千金心地善良、溫柔嫺淑,不禁心生愛慕。
只是兩個人的感情卻並不爲白家父母所看好,白員外決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一個窮小子!於是他努力爲女兒介紹其他名門公子,希望女兒能回心轉意——這其中自然包括了霍京。
當時,除了霍京之外,也有不少公子哥傾慕貌美如花的白玉嬌,只是白玉嬌不爲所動,任憑他們百般討好,卻都是徒勞無功。在白玉嬌的心中,霍京和那些個縷縷向自己獻殷勤的追求者們並無兩樣,她對於霍京也從未留有什麼特殊的印象。
父母的阻撓、衆多富家公子的追求都沒有影響白玉嬌對文必正的一網深情,她不惜以死相逼。白員外不忍女兒香消玉殞,只得默默認可了這樁姻緣。白玉嬌最終得償所願,嫁給了自己的心上人。
由於白員外覺得自己女兒的婚姻並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因此沒有大肆宣揚,而白玉嬌在嫁給文必正不久,便隨着文家遠遷別處,離開了自己的故鄉。
儘管文家一貧如洗,而白玉嬌由一個千金小姐迅速變爲一個貧家媳婦,這身份的轉換一時還真有些讓她很難適應。但有知府大人所賜的銀兩,而白玉嬌又持家有道,夫唱婦隨,夫妻倆的小日子過得也還十分美滿。
流年似水,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白玉嬌如今憶起這些往事,歷歷在目,猶如就發生在昨日一般。
她感慨地長嘆了一聲,從自己的回憶中清醒過來,望着眼前的霍京,朱脣輕啓,柔聲問道:“你如今可好?”
霍京眉心緊蹙了一下,又緩緩展開,冷笑了一聲,答道:“多謝掛念,我如今已娶得嬌妻,不久前還喜獲麟兒。”
白玉嬌一聽,嘴角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頷首言道:“那當祝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