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其實,名和利,與金錢一樣,皆是身外之物。可天下人熙熙攘攘,皆爲此二字而來,甚至爲此丟了性命。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看開一點又何妨?只不過咱們說說容易,而身陷其中的那些人卻絕對不忍心放手。古代“二桃殺三士”的故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啊。
第3-145問:生活中你是真實的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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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廣此時也帶着妻子趙氏、兒子段平海和兒媳宏氏來到了正廳門前。而自己那意識不清的女兒昀汐以及小孫兒則留給了下人照料。
段少輝也跟在段天廣一家人中,輕紗遮面,低着頭只顧着親手攙扶趙氏。
與其他人的拖家帶口一比,潔身一人的段逍遙則顯得自在多了。他頑童一般跳到段天廣的面前,好奇的打聽着一會兒有何要事。見大哥不肯向他透露半句,覺得十分無聊,又手扒着正廳的門縫兒偷偷窺視起來。
段天廣見狀,忙將五弟拉了回來,厲聲勸道:“五弟,不可在晚輩面前有*份。”
段逍遙聽了,這才嘴角一撇,優哉遊哉地閒坐在了臺階上,從自己油脂麻花的衣衫裡掏出了一個小瓷瓶,一個人獨自把玩了起來。
這時候,就聽見正廳裡穿出了文秀的聲音:“段班主,段家人可都到齊了?”
這聲音嚴厲中似乎還透着一絲傲慢,而嫣兒一聽到這個聲音,便如心中揣着一隻小兔子一般。頓時羞澀面紅耳赤,頭埋得更低了。不過幸好她只是個庶出的小丫頭,平日裡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段天廣朝着大門一抱拳,恭敬地躬身答道:“回稟文大人。都到齊了。”
“好!請大家進來吧。”文秀聲如洪鐘。
一聲令下,段天廣口中稱是,抱拳領命,帶着全家人推門走進了正廳。
而一進門,屋中的情形卻讓大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正廳之中,文秀正襟危坐。昂首挺胸,英氣逼人,眼角眉梢盡是威嚴,竟找不到平日裡的半點平和。
文秀的身後,一邊站着儒雅的師爺劉飛,滿臉淡定之色;另一邊則是如深海夜叉一般的羅鎮虎,威風凜凜,虎目圓睜。
而文秀的面前,老祖宗薛氏手持盤龍金杖躬身跪倒在地,低頭不語。
段晟睿和段逍遙一看到這情形。頓時驚呆了,兩個人一起撲到了母親的身邊,跪在地上問道:“娘,您這是做什麼呀?”
段平海等小一輩的年輕人也都是一驚,衝動之下都想上前問個明白,卻被段天廣攔了下來。
“你們退下。”薛氏也不起身。只低着頭陰沉地喝令道。
段平海等晚輩自是不敢貿然上前,但段晟睿和段逍遙哪裡肯走呀,段逍遙拉着母親的胳膊,皺着眉頭言道:“哎呀呀呀,娘啊,地上陰冷,不可久跪的,有何要事,都起來再說吧。”
而薛氏卻不理會段逍遙之言,只用力甩開了兒子的手。段逍遙見狀。氣血上涌,站起身來,用手指着秀秀,怒罵道:“大侄子,你這是何意?如何要讓我神醫之母向你跪拜!你這臭丫……臭小子。未免太過放肆了!”
段逍遙本想罵她“臭丫頭”,可於衆人面前,他還是將那“丫頭”兩個字生生咽回了肚裡。
面對這樣的指責,文秀也不慌張,擡眼瞟了一下段逍遙,嚴厲之色不改,只輕嘆了一聲,揮手言道:“薛氏,本官念你年事已高,就不必跪了。”
“多謝巡按大人。”薛氏欠身拜謝之後,纔在兩兒子的攙扶之下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坐到了一旁。
“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呀?”段晟睿無比困惑地問道。
薛氏並不轉頭,只悽然地盯着正前方,嘆道:“兒啊,娘現在已是一名犯婦了。”
“什麼?難道說……”段晟睿一聽此言,心中一涼。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曾爲朝廷欽犯,但他想着父親已經過世多年,而自己與母親一家人隱居在此,從不惹人注意,此事應早已風平浪靜纔對。可他沒想到,如今,這位斷案如神的八府巡按竟然將這件舊案翻了出來。
段晟睿眼見着母親並不答話,心知那便是默認了,不禁長嘆了一聲,神色沮喪地陪在了母親的身邊。
而段逍遙自然也知道父親進宮盜寶一事,待母親坐穩之後,他一下子蹦到了秀秀面前,急切地問道:“喂喂喂,大侄子,你到底要怎樣?”
文秀面帶尷尬地望了神醫段逍遙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嚴肅不減地答道:“五叔,儘管本官仍敬你爲長輩,但神偷段戎潛入皇宮、盜走稀世珍寶一案已查證屬實,主犯段戎其罪不輕,薛氏助那段戎盜寶,理應定爲協從犯,一併論處。”
此言一出,段晟睿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望着自己的母親,那眼神中已帶着幾分淒涼。而其他段平海等從未聽說過此事的小輩則皆是大驚,一個個張大了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衆人之中只有井氏一聽此言,心中踏實了不少,站在一旁不露聲色地自鳴得意。
段逍遙一聽這話,氣得七竅生煙,用手顫抖着指着文秀的鼻子,破口罵道:“好好好,你個忘恩負義、見利忘義、過河拆橋、是非不分的狗官!我段逍遙真是錯看了你!今後,再不認你這個‘大侄子’,你也休想再喚我一聲‘五叔’……”
見段逍遙如此情緒激動,段天廣忙湊了過去,拉住他,緊皺雙眉,悄悄遞出一個神秘的眼神,緩緩勸道:“五弟啊,不可衝動。”
誰知氣惱萬分的段逍遙根本沒有注意到段天廣的話中另有含義,還在一味地大罵不住,言語也愈加惡毒了。正座之上的文秀不禁羞得雙頰通紅,劍眉微微蹙起,嘴角顫動,露出了一些爲難之色。
就在這時,薛氏用手中的盤龍金杖狠狠一敲地面,發出“啪”的一聲巨響。段逍遙嚇了一跳,咒罵聲頓止,轉頭詫異地望着自己的母親。
“五兒,退下!”薛氏聲色俱厲,目光如劍地盯着段逍遙喝令道。
段逍遙見母親動怒,這才泱泱地撤回了側坐,那向下扯動着的嘴角顫抖不已,才坐下沒一會兒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急得段天廣和段晟睿也過去好言相勸。
待到屋中稍微安靜了一些,正座上的巡按還沒說話,段少輝卻已經跪在了文秀的面前,磕頭言道:“巡……巡按大人,您只怕有所不知,那……那宮中的‘翡翠鴛鴦盞’,原本便是我……我家祖傳之寶,只是數年前,被……一個貪官奪了去……獻給了皇……皇上……”
心急之下,少輝越解釋越是結巴得厲害,最後竟五官扭曲,憋得滿臉通紅,老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文秀見狀,打斷了少輝的話,擺手言道:“段公子不必多言,本官自有論斷。”
段少輝雖心急如焚,怎奈自己笨嘴拙舌卻也說不清楚,只好跪在那裡低着頭沮喪不已,那眼眶之中也包含着熱淚。
而此時,段晟睿忙上前一併跪倒,抱拳問道:“未知巡按大人要如何判處?”
文秀站起身來,用手輕拍了一下身旁桌上了石盒,正氣凜然地厲聲言道:“入宮盜寶,乃爲不敬重罪,當判斬立決。其家人隱匿朝廷貢品,爲首者亦當同罪論處,其他從犯可從輕處罰,發配邊疆服役。”
段晟睿聽到這一判決,渾身一抖,癱坐在了地上。而一旁的段少輝也是嚇得面無血色,他忙磕頭不止,流淚懇求巡按大人免除老祖宗的死罪,且脫口言道:“孫兒願替老祖宗承擔一切刑罰。”
文秀一聽這話,心中感動異常,雙眸之中不禁泛起了點點瑩光,臉上那肅然之色漸漸淡去。
眼見巡按大人不置可否,顯然是爲之所動,段平海也跪倒在地,口中同樣言道,願意替老祖宗斬首。
這時候,段逍遙卻從椅子跳了起來,指着段少輝和段平海,惱怒地罵道:“你你你……你們當真是糊塗!糊塗啊!與其這樣還不如和這個狗官拼死一搏,咱們逃了也就罷了!”
躲在遠處的女眷們一聽說要動武,皆有些懼怕,只有小嘉懿上前一步,揮拳附和道:“就是嘛,拼了,這狗官不過三人而已,不足爲懼!”
薛氏聽到這裡,生怕小輩們按耐不住心性,當真動起手來,於是又將盤龍金杖在地上一敲,厲聲喝道:“不可亂來!”
隨後,她站起身來,躬身行禮,恭敬地言道:“老身命不足惜,也早知會有今日之禍,因此可以坦然受之,以求解脫。‘翡翠鴛鴦盞’已經歸還朝廷,老身僅求巡按大人能夠寬恕我的家人。”
文秀一聽,臉上掠過一絲悲楚,轉頭又望了望那個石頭盒子,低眉思索了許久,這才眼眉一挑,嘴角顫抖着緩緩言道:“好吧,既然‘鴛鴦盞’完璧歸趙,那麼薛氏家人也可只流放邊疆。”
“多謝巡按大人。”薛氏欲跪倒磕頭,文秀忙讓劉飛將老人攙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