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心雨:這個雨中漫步的情節,許多部電視劇裡也有的。比如《新白娘子傳奇》,有雨中送傘的一個鏡頭,還有最經典的馮程程、許文強雪中漫步那個鏡頭,好美的說。。。
第59問:如果對一個人徹底失望了,是否便連恨也恨不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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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的陰雨已過,久違的陽光終於又肆無忌憚地灑了下來。
這天一早,洛陽潞安王府,書房之內,潞安王正端坐書案前,從桌上的錦緞禮盒中取出一枚化州橘紅,拿在手中細細觀察着。
這是廣州一名官吏爲了自己升遷之事剛剛孝敬來的,當然,除錦盒之外,還附有珠寶若干。
老王爺兩個手指頭捏着橘紅,左看右看,怎麼也弄不明白就這樣不起眼的棕黃色一片,外形褶皺捲曲,十分難看,如何能成爲皇室貢品。
這時候,潞安王的師爺於百之手拿兩封信函走了進來。
“王爺,衛輝府密報,那文必正已經啓程趕往洛陽了。”於百之抱拳拱手,畢恭畢敬。
潞安王一聽這話,立即火冒三丈,扔下手中的橘紅,拍着桌子厲聲道:“哼,來得好啊,本王正好新帳舊賬一併與他算個乾淨!”
於百之見王爺動怒,低頭不敢不多言,只微微點頭以示贊同。
怒吼之後,潞安王長出了一口氣,略作轉念,又不禁撇着一張大嘴,厚厚的嘴脣微微顫悠着罵道:“那李鶴也是個廢物點心,居然連一個窮酸書生都抓不住,蠢貨啊,蠢貨!枉費本王多年栽培,你說,他還能幹點啥呀?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
潞安王越說越是氣氛,頓生雷霆之怒,氣得臉色鐵青,“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氣。
於百之卻是不動聲色,鎮定自若地言道:“呵呵,王爺息怒,息怒啊,您的身子要緊,切不可爲了這樣一個奴才氣壞了身子。”
王爺一聽師爺這麼說,這才逐漸平息了自己的怒火,一手撐在桌上,手指頭不斷敲着桌面,一副所有所思的樣子。
於百之見王爺的情緒有所緩和,這才上前一步,賠上笑臉,儘量平靜地言道:“那李鶴雖剛愎自用,但也還是頗有城府的,如何能輕易敗在一個窮酸書生的手裡呢?”
潞安王微微側頭,斜瞟了於百之一眼,臉色再次陰沉,鼻子裡“哼”了一聲,咬着牙含糊不清地責問:“你怎麼還能爲他說話?”
於百之淡然一笑,拱手施禮,繼續說道:“王爺啊,那清風道長不但武藝超羣,且爲人謹慎,不也被那文必正生擒活拿了嗎?可見,這位八府巡按絕非等閒之輩啊!”
潞安王略略有些泄氣,無奈地說道:“哎呀,這倒是。總算道長知道好歹,大牢裡便自殺了事,省得咱們麻煩了。怎麼這道長也能中了那文必正的圈套呢?難道說……”潞安王說着說着便眯起了眼睛,陷入沉思之中。
於百之見王爺真正開始動了腦筋,趕忙奉承:“王爺聖明啊。李鶴在密函中也曾提到,文必正暗中有高人相助啊。”
哪知道潞安王一聽到“李鶴”這個名字,竟又是一腦門子的惡氣,不屑地言道:“什麼高人啊,有多高?比我這房樑還高嗎?別聽他放屁了,打不過人家就說人家暗中有高人相助,他糊弄誰呀!”
於百之見潞安王一聽到“李鶴”這兩個字就生氣,便再不敢辯解,只偷眼暗自觀察着潞安王此時的神情。
老王爺不耐煩地隨手抓起桌邊上的大號摺扇,“啪”地抖手展開,心不在焉地搖動着,眉頭緊鎖,眉間一道深深的“川”字愈加清晰。
摺扇送來縷縷清風,似吹走了潞安王的那點怒氣,他低沉地問道:“咱們的密報上怎麼說?”
於百之就等着王爺如此一問,趕忙展開手上的信函,言道:“咱們的密函裡也說,這位八府巡按不但有足智多謀的師爺,還有多位身懷絕技的侍衛隨從啊,如此說來便絕對不容小覷了。”
潞安王神情一變,目光瞬間變得犀利嚴肅起來,他收起摺扇,在手中把玩,略略沉思了片刻,才緩緩言道:“他一介窮酸,哪裡來的侍衛隨從呢?難道說果真是皇兄特意派下的?”
於百之低頭拱手,附和道:“王爺聖明。”
潞安王“啪”地用摺扇一敲桌面,厲聲言道:“那可就棘手啦。去,告訴京師的範公公,把這個事給我好好的查一查。”
“是。另外,王爺,咱們也要先下手爲強,方可有備無患啊。”於百之意味深長地言道。
潞安王點頭,又與於百之密謀了良久,最後言道:“告訴底下人,不準多嘴,這個文必正要來洛陽的事情,暫時不要讓郡主知道,明白嗎?”
於百之諂笑滿面,卻是皺紋愈深,他知道,王爺此生,就只有天香郡主這一個女兒,所以是格外疼惜的,點頭稱是,躬身施禮後轉身離開。
傍晚時分,王府後宅天香郡主與駙馬的別院中,一位身材高挑健碩、劍眉虎目、女生男相的黑衣女子健步走進了別院正廳。
剛一進門,就聽見正座之上,王爺招贅的女婿唐凱拍案怒吼:“哼,這個文必正,果真來了洛陽!”
黑衣女子正是郡主的貼身丫鬟晗冰,見駙馬爺似乎正在發脾氣,晗冰熟視無睹,依舊是面無表情,止步言道:“若奴婢來的不是時候便告退了。”說着轉身欲走。
一身水藍色錦緞華衣的唐凱趕忙收起憤怒,換上一張和善的笑臉,言道:“哦,不必了,晗冰啊,我正好有事找你。”
晗冰回身垂手站好,低頭不語,畢恭畢敬,但唐凱卻總能從她冰冷的眼神中看出一絲的不屑與高傲。
唐凱站起身,踱步至晗冰身邊,微笑着神秘言道:“是這樣,過幾日便是天香的生日,我呢,想爲郡主備下一件禮物,卻不知道該選什麼,所以找你前來爲我參謀參謀。”
晗冰偷眼瞟了一下唐凱,見這位駙馬爺眼神中滿是殷勤,英俊的一張臉上掛滿了笑容,這樣一番模樣本應該是很招女孩子喜歡的,不知道爲什麼卻讓晗冰格外的厭惡。
她勉強扯動嘴角,擠出一個笑臉,冷冰冰地答道:“駙馬費心了,您也是知道的,我們郡主本就不喜奢華,但凡駙馬您盡心備下的禮物,我們郡主都會喜歡的。”
唐凱見晗冰態度冷淡,便知自己再問也是多餘,假裝有所領悟的樣子,頷首言道:“哦,多謝晗冰的提點啊。我這裡還有事情,你先下去吧,告訴天香今晚也不必等我了。”
晗冰好似聽到赦令一般,匆匆施禮之後,扭頭便走。
別院郡主閨房,天香郡主一身白緞長裙,肩上隨意地披着深棕色貂皮披肩,黯然立於窗前,微微仰起端莊清麗的面龐,癡癡地望窗外的漆黑一片的夜空,眉宇間盡是傷感。
晗冰趕緊上前扶着郡主回到牀邊坐下,又關了窗子,嘴上唸叨着:“雨後風寒,郡主小心着涼了。”
郡主微微慘笑了一下,斜依靠在牀頭,淡然言道:“如今我這身子,竟還有人關心着。”說着低頭望着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用手輕撫着。
晗冰聽郡主這樣說,頓時心疼不已,她跪在郡主腳邊,擡頭言道:“郡主這是哪裡話?快別瞎想了,早早睡了吧?”
郡主精緻的臉龐上寫滿了傷感,一雙明眸如冬日寒潭,了無生氣,她望了望晗冰,心中倒是略感安慰,畢竟這是自己最貼心、最忠實的丫鬟。
“他找你何事?”郡主輕啓朱脣,柔聲問道。
晗冰垂下眼簾,支支吾吾地言道:“呃……沒什麼要緊的。”
郡主見晗冰神色有異,關切地問道:“晗冰,你怎麼了?可是他出了什麼事情?”
晗冰趕忙擺手答道:“沒有,駙馬爺好着呢,郡主多慮了。”
郡主嫣然一笑,拉住晗冰的手嬌聲言道:“那你如何神色這般慌張?可是有什麼事情瞞了我?不許瞞我,快說!”
晗冰更爲尷尬,但郡主手上那點溫暖卻是已經傳到了心中,她眉頭一皺,咬了咬牙,猶豫再三,纔在郡主的催促下言道:“那個八府巡按文必正要來洛陽了。”
果不出晗冰所料,此言一出口,郡主的臉色立即一變,眉頭緊鎖,朱脣微顫,不一會,竟手掩鼻口地咳嗽起來。
晗冰急急地取來一杯茶水,送到郡主的眼前,服侍這郡主略略飲了幾口,郡主的咳嗽這才緩解。
“都是奴婢不好,好好的,提那個混蛋做什麼!”晗冰狠狠地責怪着自己。
郡主輕取腰間羅帕,拭去脣邊的水痕,弱弱地言道:“本以爲都過去這麼久了,早改忘記了那個冤家,卻沒想到,一提‘文必正’這三個字,我竟然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果真是個冤家啊。”郡主越說越是傷心,兩行清淚順着香腮滾落下來。
晗冰見到郡主落淚,更是心如刀絞,但此刻也只得假裝着堅強,安慰着楚楚可憐的主子。
“郡主,不如讓奴婢……”晗冰的心中猛然跳出了一個想法。
可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郡主突然手捂着肚子,痛苦不已,臉色漸漸轉爲慘白,口中呻吟着:“晗冰,晗冰啊,我肚子好痛啊……”
晗冰顧不上自己那個念頭,趕緊先服侍着郡主在牀上躺了下來,又叫人送來了一碗駙馬親手備下的安胎麥冬阿膠羹,仔細地喂着郡主喝了下去。
休息了好一會,郡主的疼痛這才緩和了些。
“哼,這是什麼神醫啊,簡直徒有虛名,如何服了這些天的藥,還是不見效呢!”晗冰憤憤地抱怨着。
郡主無奈地搖搖頭,勸道:“或許見效慢些吧,人家段逍遙畢竟是遠近聞名的神醫呢,該不會有錯的。”
晗冰也嘆了口氣,憐惜地望着自己的主子,說道:“郡主啊,您真是心善。我真恨不得回去好好揍他一頓呢!”晗冰一揮她的拳頭。
郡主淡然一笑,用自己的凝脂般白嫩地手輕撫着晗冰的鐵拳,說道:“好啦,快消消氣,千萬不可如此。即便是他醫術不精,你也斷斷不可隨便打人啊,別說他只是個老者,任誰也禁不起你這拳頭呀?”
晗冰雙頰緋紅,收回了拳頭,低頭嘟囔道:“倘若總是這樣不見效,我看咱們還是再尋個別的名醫吧。”
郡主微微點點頭,悵然若失地眼望着那扇已經關閉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