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了。”寧上陌點點頭,將信收進了袖子裡邊,對着掌櫃的點點頭。
“嗯。”掌櫃的笑笑,重新去算賬去了。
寧上陌發了一會呆,最後還是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這麼快麼?”詩寧兒正在喂齊陌吃糕點呢,一塊糕點還沒吃完,寧上陌就回來了,她不由得有些驚訝,下意識的擡頭看向寧上陌。
“嗯。”寧上陌勉強笑笑,臉上的表情並不算好。
詩寧兒一下子噤了聲,沒有再問了。
可是齊陌不知道啊,他嘴角還沾着些糕點的印子,有些疑惑的擡頭看向寧上陌:“孃親,師公呢?”
不是說見師公的麼?爲什麼還沒有見到?
齊陌沒有說出來,但是眼睛裡邊就是這樣的意思。
寧上陌深吸一口氣,小心的給齊陌擦了擦嘴角:“師公有事情先回去了,我們以後有機會了,就去無情谷找他。”
齊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把手裡的糕點喂到了寧上陌的嘴裡:“吃,好吃。”
寧上陌一怔,只好咬了一口:“嗯,兒子的糕點真好吃。”
“以後還吃。”齊陌認真的看着寧上陌,“孃親開心點。”
原來齊陌早就感覺到了寧上陌的不開心,在用他的方式安慰着寧上陌呢。
寧上陌終於笑了出來,她伸手點了點齊陌的腦袋:“你啊……”
不過她稍稍有些沉鬱的心,竟然瞬間好了不少。
寧上陌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看向詩寧兒:“那就去施家走走吧。”
“誒?好!”詩寧兒點點頭,趕緊回神,帶着幾分忐忑,領着寧上陌離開了。
掌櫃的看着寧上陌三人離去的背影,想了想,還是和小二交代了幾句,轉身就朝着後院走去。
客棧後院很是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掌櫃的走到一處別院,見大門緊閉,還是伸手敲了敲。
沒過一會,門就開了。
“這位客人,信已經送出去了。”掌櫃神色恭敬,“她們已經離開了。”
“是麼……”開門的人正是無雙的手下。
他聽到這話,臉上閃過一絲惆悵,最後還是定了定神,點了點頭:“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掌櫃的見沒什麼別的要說的,趕緊轉身離開了。
手下看着掌櫃離開的背影,怔怔的站在門前想了會心事,最後還是合上了門,轉身朝着裡邊走去。
手下推開門,看着正躺在牀上的無雙,眼裡閃過一絲悲傷,還是低聲說道:“主子,寧小姐已經拿到信了。”
牀上的人並沒有什麼動靜,手下說了之後,也沒再繼續說什麼,只是安靜的等着無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音響了起來。無雙臉上有些疲憊,淡淡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主子……我給您請大夫吧?”手下終於忍不住了,有些急切的看着無雙,“您現在生病了!”
無雙不知道看着哪個方向,彷彿並沒有聽到手下的聲音一般。
手下看着無雙,最後還是妥協的垂下了肩膀,轉身離開了。
沒錯,無雙並沒有離開。他生病了。
真是好笑,堂堂的神醫無雙公子,竟然偶感風寒,重病在牀了。
就好像那毓貴妃去世的原因一般……
若是南宮毓知道自己生病了,面上肯定很是關心,但是心裡一定在嘲笑自己吧。
無雙勾了勾脣,似乎想要露出一抹笑容來,可是沒想到他現在已經病到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明明應該越來越昏沉纔是,可是無雙病得越重,腦子卻越發清醒了起來。
南宮毓……
無雙吃力的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
他治好了腿,可是那個他希望能夠一起走的人卻不在了。
人世間的事情如此荒謬可笑,他一個當大夫的,自認爲早已看遍世間離合悲歡。
當初那麼喜歡寧上陌,到最後也能夠十分坦然的說出祝福。
即便是難過,不過也是時間的問題,最後總會恢復過來的。
可是到頭來才發現,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後,他原以爲的置身之外,安然處之,不過是因爲自己沒有陷進去而已。
等到事情真正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他和那些常人,也沒什麼倆樣。
“我真佩服你,南宮毓,你真狠,你實在是太狠了。”無雙渾身都在發燙,可是他彷彿沒有感受到身體的難受一般。
他哪裡是身體病了,明明心也病了。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應該讓南宮毓回來。與其連南宮毓最後一面都見不到,那還不如直接讓南宮毓一開始就死在他的手裡。
如果那個時候殺了南宮毓,是不是就沒有現在這樣的事情了。
無雙吃力的吐出一口氣,彷彿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
他不想看到寧上陌,因爲他害怕自己會怪她,其實不是寧上陌的錯。
南宮毓那個性子,定是要和寧上陌還有容齊不死不休的。
可是不去怪寧上陌,他能夠去怪誰呢?
無雙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卻止不住的撕心裂肺。
如果寧上陌在的話,她就可以發現,無雙的頭髮已經全部白了。
他的手下是眼睜睜的看着無雙的頭髮一天天白了的。
無雙整個人都好像是失去了生機一般黯淡了下去。若不是手下偶爾還會硬下心腸去灌藥,說不定無雙早就已經死了。
“大夫,就是這裡!”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原來無雙那手下急急忙忙還是去把大夫找了過來。
“啪——”門猛地被推開了。
“主子,今日你就算是不想治,早已心存死志,我也要帶着大夫來救你。”手下的神情嚴肅,“即便是死,也應該死在那個南宮毓面前!而不是現在這個客棧!主子,既然喜歡她,生不能同寢,死亦可同穴!”
無雙聽到這話,終於緩緩的看向手下。
“若是您不想活了,我定要殺去皇陵,掘開南宮毓的墳墓,將她挫骨揚灰,屍骨無存!”手下猛地跪了下來,“主子,算我求你!”
“你這哪是求人哦。”大夫在邊上聽得那是心驚膽戰,小心翼翼的看向無雙,一見到無雙那滿頭白髮的樣子,心裡也是一驚,“你這主子就差最後一口氣了吧?”
手下猛地擡起頭,對着大夫怒目而視:“你治你的病!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廢話!?”
大夫被他的殺氣弄得一怔,最後還是怏怏的聳聳肩,伸手給無雙開始把脈起來了。
無雙感受到有人在給自己診脈,算是從剛纔手下那話裡回過神來。
“……知道了。”無雙低低嘆了口氣,“我要去見她,不能夠這麼死了。”
他彷彿瞬間多了些活下去的慾望一般,整個人的表情都鮮活起來了。
“主子……”手下有些熱淚盈眶,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
無雙這邊的動靜,寧上陌並不知道。她現在正站在施家門前,看着施家這牌匾,微微有些皺眉:“這就是施家?”
這施家牌匾都鑲金呢,看上去真的是富貴到了極致了。
若是寧上陌沒記錯的話,這詩寧兒進宮的時候,可就帶了她一個人,連個丫鬟都沒帶。
聽說那施家可是說了,女兒進去就算了,丫鬟大小也是這施家的奴才,就不必帶進去了。
關鍵是那丫鬟也壓根也沒有想要進去的意思。知道自己的小姐是個炮灰,不過是進去送死的,所以直接留在了施家。
說真的,這施家的糟心事一件件,她到現在也沒有聽完。
寧上陌聽了這麼些日子,一日比一日精彩,簡直比那茶館說書的還要精彩。
“嗯。”詩寧兒眼神有些複雜,她現在正抱着齊陌,聽到寧上陌的話,下意識的看向寧上陌,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確實是施家沒錯。”
“既然是,那就進去吧。”寧上陌笑了聲,“我倒是要看看,這施家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門風!”
施家最近閉門謝客,自家少爺被關進牢裡了,向來在家裡做主的姨娘也進去了沒有再出來。
說真的,有些愁雲慘淡。
俗話說的好,這上樑不正下樑歪,施家的幾位主子都是個歪的,下邊的奴才那心思自然是正不到哪裡去。
那庶子和姨娘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奴才身份,竟然活像是施家的主心骨一般了。
反倒是施家這個真正的太太,活得跟個小妾似的。
寧上陌和詩寧兒過來的時候,施夫人正小心翼翼的端着藥,候在門外。
她有些不安的看着門內,活像個聽牆角的奴才似的。
門內施大人正在被施家的庶女,詩寧兒的妹妹施靜鬧。
“爹!爲什麼那個施寧到現在都沒有消息,您原來對她太好了!她現在竟然一點都沒有知恩圖報的心思!我的孃親和哥哥怎麼辦!?”施靜和她的姨娘足有七成像,向來是受到施大人的喜歡的。
眼下這施靜梨花帶雨的樣子,施大人就算是心裡再抑鬱,也是難免心疼起來了。
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外邊站着手足無措的施夫人:“見到女兒在哭,你爲什麼不進來安慰一下!?”
“她眼裡只有她的貴妃!哪裡看得上我這個姨娘生的女兒!?”施靜也看了外邊站着的施夫人一眼,眼裡流露出滿滿的怨毒來。
“不,不是的。”施夫人見到施大人這個嫌惡的表情,整個人有些驚慌失措起來,“夫君,不是的。我,我是看見靜兒在裡邊,怕靜兒看見我生氣,我……”
施夫人眼裡滿是難過,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施靜還在針對自己?
不是應該一家人在一起好好想想解決的方法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