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薛盼兒瞳孔微微一縮,看向容齊。
這普天之下,敢自稱朕的,除了那住在皇宮裡的,還能夠有誰?
那麼,這邊上的這位就是皇后了?
薛盼兒有些恍然。
之前她與那顧詞算是情投意合的時候,顧詞曾經說過。
他會像那皇上對皇后那般對自己的。
薛盼兒並不以爲意。
這當了皇上的,那後宮裡邊怎麼可能會只有皇后一人呢。
這天高皇帝遠,薛盼兒對於這漓靖皇帝並沒有多瞭解。
皇帝一換再換,對於他們這種升斗小民來說,其實都是無關痛癢的事情。
像皇上對皇后一般?
薛盼兒那時候還覺得,這顧詞是在說,即便是他以後有了小妾,也會給自己正室的尊重,萬萬不會寵妾滅妻的。
薛盼兒那時候還在想,若是你入贅我薛家,根本不會給顧詞有納妾的可能的。
所以顧詞說的話,她都當做是耳旁風一般過去了。
可是今日一看,這皇帝,果真是對皇后不錯。
這兩個人的感情好,是體現在點點滴滴的。
之前上樓的時候,薛盼兒就發現了,這個人對自家夫人又是扶,又是攙的。
到了這樓上,坐下來的位置也是牢牢的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給了他那夫人。
這樣即便是周圍的人暴起,這夫人也能夠全身而退。
薛盼兒深吸一口氣,心裡突然劃過一絲惆悵。
她的腦中閃過顧詞當時說這話的時候,那張認真的臉。看來這個顧詞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啊……
薛盼兒莫名有些悵然起來了。
這邊薛盼兒聽到這話以後微微失神了一瞬,那邊薛老爺可沒閒着。
一聽是皇帝,趕緊跪倒在地:“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邊上的薛夫人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家相公竟然跪下去了,也有樣學樣的跟着跪下去了。
老老實實的說了一句:“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她這樣說的時候,寧上陌更加看清楚了,這薛夫人的說話做事都意外的遲鈍。
顯然能夠這樣跟着薛老爺做動作,都是經過了常年的累積才漸漸形成這樣的結果的。
這薛家人都跪下去了,南宮允這邊自然也不能夠乾坐着,也老實跪了下去。
寧上陌嗔怪的看了容齊一眼,這說什麼不好,一定要把自己是皇帝的身份給點出來。
現在倒好,這噗通全跪了,何必呢。
這要是把薛家嚇到了,那該怎麼辦?
不過還是寧上陌想多了,薛家人不僅沒有嚇到,這薛老爺眼裡更是閃過一絲興奮來。
他這爲了把盼兒送到這京城來參加恩科,不就是爲了日後能夠在這皇帝手下做事麼?
眼下竟然是能夠直接見到皇帝和皇后,若是能夠留下個好印象,那盼兒的前程豈不是有着落了?
薛盼兒性子倔,向來認定的事情那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要不然也不會在顧詞一走,就直接選擇成親,斷了自己的念想。
薛老爺今生就這一個女兒了,估計也不會再有孩子了。
薛夫人腦子有問題,生盼兒的時候還難產了,估計是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薛老爺既然是認定了薛夫人,就再也不會去找別的女人了。
那麼這唯一的孩子,薛盼兒。他自然是要好好爲她考慮了。
至於那邊那個哭哭啼啼,叫着自家夫人妹妹的女人,薛老爺可完全沒把這人放在考慮的範圍內。
想他當年撿到薛夫人的時候,那薛夫人跟個叫花子可沒什麼區別了。
如果真是這大戶人家出來的,能夠讓薛夫人變成那樣?
有還不如沒有呢。
薛老爺撇撇嘴,臉上的表情更加和藹了些:“我這一家三口住在邊關,爲了送女兒參加恩科,這次可是第一次上京,真是沒想到,還能夠碰見皇上和皇后娘娘!”
寧上陌笑笑,禮貌的點點頭:“這位……”
“我叫薛旭,這是我家女兒薛盼兒。”薛老爺很是爽朗的自我介紹道。
“哦,就叫薛老爺吧。”寧上陌算是明白這薛盼兒的聰慧是從哪裡來的了。
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這三言兩語的既把自己從哪裡來的給交代清楚了,也把這薛盼兒要來參見恩科的事情說了。
寧上陌是誰,那是皇后娘娘啊!
這恩科一事,不正是由皇后負責的麼。這簡直就是暗搓搓的在給介紹自己的女兒啊。
寧上陌也不是個傻的,有些忍笑的看着薛老爺:“薛老爺快快請起吧,此次我與夫君不過是微服私訪,凡事從簡。不過既然我們把身份說了,想來應當是能夠當個仲裁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薛老爺笑笑,小心的扶着薛夫人坐回去了。
這一舉一動裡邊透出來的關愛,真的很是有些動容啊。
容齊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瞬間對這薛老爺的印象好了不少。
不過他也沒忘了正事。
容齊看向一邊正怔怔看着薛夫人的南宮夫人,帶着些笑意開口:“南宮夫人,不如您來說說,您這突然扯着薛夫人喊妹妹,究竟是何原因?我聽這薛老爺說了,他們這一輩子就生活在邊關,今日是第一次進京,莫不是您錯認了吧?”
“不會。”南宮夫人閉了閉眼,算是冷靜了些。她深深的看了眼薛夫人,眼裡閃過一絲熾熱,“她就是我的妹妹!”
“還真是好笑了,這怎麼還有哭着喊着認妹妹的?”薛盼兒嗤笑一聲,隨手拿過一個花瓶,直接塞進了正百無聊賴在玩手指的薛夫人手裡。
薛夫人眼睛一亮,說了幾句聽不懂的話,又抱着花瓶繼續玩去了。
薛盼兒這動作極爲自然,看得邊上的人不由得一愣,有些沒能夠反應過來。
這未免也太順手了些吧?
南宮夫人看着薛夫人這愛不釋手的樣子,眼神一柔:“我家妹妹就是這樣,最喜歡玩些古董字畫了。雖然人癡了些,但是那各種瓷器如何燒製,製作,她都是頭頭是道。這分明是我妹妹。”
“這人有相似。”薛盼兒搖了搖頭,“我娘哪裡是喜歡玩古董字畫啊,她就是喜歡聽那聲響。”
薛盼兒話音剛落,薛夫人就又把手裡的東西給砸了。
寧上陌眼神有些古怪,這薛夫人的癖好,還真是……
異於常人啊。
“我家妹妹和我娘足有八成相似。二十年前,她從花會上邊走丟了,我們家到現在還在找着。”南宮夫人現在顯然不能夠和這薛盼兒起正面衝突,只能夠語氣柔和的繼續說道。
這薛盼兒大小還算是自己的外甥女呢,她自然要溫和些對待。
況且這薛家看來對自己的妹妹不錯。這薛夫人看似一身樸素的衣裳,可是這衣裳分明是拿極好的棉布做的。
針腳細密,爲的就是不磨手腳,還能夠讓這薛夫人行動方便些。
尤其是這砸了東西之後,薛老爺還會主動把薛夫人擋在後邊,薛盼兒下意識就去拿腳挑開碎片。
這沒個好些年的積累,又如何會形成這樣下意識的動作啊。
南宮夫人即便是有再大的怒氣,也不會對着這些維護自己妹妹的人發出來啊。
她眨了眨眼,語氣更加溫和了些:“自從妹妹走失以後,我們也找會過不少相似的人,但是那些人都不是妹妹。這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喊一聲妹妹,我娘會應麼?”薛盼兒搖了搖頭。
她也不是個跋扈的,南宮夫人語氣這般溫和,她也不好和南宮夫人硬着來了。
薛盼兒委婉的開口說道:“您也說了,這都二十年了。二十年都沒找到,怎麼可能這一朝就找到了呢?您這一見面就哭着喊着叫妹妹,我娘被嚇出了個好歹怎麼辦?”
薛夫人似乎聽見了薛盼兒在叫自己,笑眯眯的擡頭,伸手摸摸薛盼兒的腦袋:“盼兒,我又餓了。”
“恩恩,待會帶你去吃飯。”薛老也安撫了一聲,也跟着說道,“我家夫人可是我明媒正娶回來的。在邊關也是有戶籍可查的。興許是您那妹妹與我家夫人一般,都是個癡人,所以您有了些移情的作用。”
“不,不是的。”南宮夫人的手有些顫抖,“我怎麼可能會看錯我的妹妹?我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就是我的妹妹。”
南宮夫人說着說着,竟然是哭了出來。
堂堂大家夫人,竟然在這麼多人面前哭了出來,顯然是失態到了極點了。
南宮允嘆了口氣,伸手拍拍南宮夫人的肩膀,認真的看向薛老爺:“我家夫人和她那妹妹自小關係就很好,自妹妹走失之後,心裡就一直有個疙瘩,您,您……”
也是難爲這南宮允了,到了這個時候,向來是眼高於頂的他,竟然都用上了尊稱了。
可是爲了自家夫人,這又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容齊不得不對這個南宮允高看一眼了,這別的不說,至少在愛妻護妻這個事情上邊,南宮允還是表現得很不錯的啊。
“我看您這一身打扮,想來是大家族。”薛盼兒搖了搖頭,“我娘都這樣了,現在渾渾噩噩的,也挺快活的,並不想讓她再多些別的牽扯。”
“我們一家三口這樣就很好了,其他多餘的都是累贅。”薛盼兒這話真的有些不太客氣了。
但是薛夫人的這個情況擺在這裡,一切都是要爲她讓路的。
之前就有大夫說了,這薛夫人的情況,生活的環境也不能夠有什麼大的變化的。
所以薛家就算是再有錢,一開始薛夫人進薛家是個什麼樣子,後邊也是什麼樣子。
你要讓薛夫人適應一件事情,是很艱難的。
這次出門啊,薛老爺和薛盼兒其實都是有些心驚膽戰的。生怕薛夫人出了些什麼岔子,凡事都順着她的心意來的。
想要什麼,都主動給她買。東西想砸就砸,只要不讓薛夫人把注意力太過於放在自己似乎變了個環境上邊,薛盼兒和薛老爺是做什麼都願意的。
眼下這個貿然出現的姐姐,對於薛盼兒來說,不是什麼薛夫人的親人。
而是兩個字,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