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過後的早朝,大家的心情看上去都很是不錯。
容齊也是,他臉上甚至帶着些微微的笑容,彷彿中秋宴上邊被那些巡撫頂撞的怒火都徹底平息下來了一般,這看得大家眼裡都有些奇怪。
真是奇怪了,難不成這皇上最近幾日是有了些什麼大喜事不成?
其實大家都得到了那驛館被封住的消息,聽說秋家的幾位好些天都沒回去了,正在那邊輪班呢。
至於裡邊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其實沒有一個人知道。
大家都沒有那個好奇心。
尤其是在知道這種好奇會讓自己付出什麼樣子的代價之後,他們的那些好奇心就更加少了些。
“諸位愛卿這中秋節過的如何?”容齊臉上還帶着笑意,笑眯眯的開口道,“中秋佳節,這家人團聚,都是些喜事纔是。”
在朝堂上邊閒話家常?各位大人眼裡閃過幾絲異色,紛紛拱手:“謝皇上體恤。”
“這恩科日近,諸位應當好好警醒纔是。那些學子們皆是我們漓靖未來的希望。”容齊笑眯眯的轉了話題,“我可不想在這考試三天裡邊,又出些什麼岔子。”
“是!”下邊的人慌忙應是,心裡倒是在嘀咕,這恩科一事當然是要好好看待了,皇上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這裡邊還有些會對恩科不利的人不成?
“幾位巡撫大人聽聞這恩科的事情,特地找朕求了恩典。希望屆時直接帶些學子回到府城去,走馬上任。”容齊微微一笑,語氣很是欣慰,“幾位大人這年事已高,在某些地方確實是難以顧忌到了。”
“……”說到這裡,大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所謂科舉,便是中了舉,也只能夠說,你有了當官的資格了,真正的爲官還需要層層審覈,等待空缺出來的。
可是容齊這話的意思,彷彿是直接省去了那審覈的程序,這恩科若是中舉,便能夠直接成爲官員了?
說句不好聽的,大家還真的有些不太願意。
這官場盤根錯雜,每一個位置後邊都是博弈的結果。
這六部裡邊,能夠現在站起來的,無一不是老人。皇上這麼說……
黃大人站了出來,笑眯眯的說道:“皇上聖明,我朝現在正是缺些人才,京中官員雖然需要些新的力量補充,但是皇上也沒有顧此失彼,反倒是一碗水端平了,此乃漓靖之福。”
黃大人這一說,大家的心稍稍一定,這看起來,是不準備動京城的六部了,那就好,那就好。
下邊有些乖覺的紛紛走上前來,趕緊拱手道:“聖上英明,巡撫大人定是萬分感激的。”
萬分感激?黃大人有些想到,昨日那幾位氣得身子直顫,整個人都不太好了,還感激?
不過今日這早朝是爲了把那輿論給定下來,便是日後巡撫大人有話要說,這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
“還有一事,這恩科的考官朕再三想了想,還是交給顧詞顧大人好了。”容齊滿意的點點頭,笑了起來,“戶部職務由季涼暫領,顧詞全力負責這恩科一事好了。”
什麼?!
比起那什麼學子的分配,其實這恩科的主考的事情才更加讓六部在意。
“這……”
“皇上……”
大家在下邊一下子就討論起來了。
“諸位若是有意見,不若直接說出來。”容齊笑了起來,眼裡滿是冷意,“這不說出來,朕也不知道啊。”
容齊這話一出來,下邊就猛地沉默了下去。
有意見麼?當然有。
可是敢說出來麼?不敢。
容齊這些年的手段,算是讓大家明白了這人惹不得。既然是惹不得,那即便是有再大的意見,那也得老老實實的給吞進去,不說一句纔是。
“既然無意見,那各位愛卿還是好好忙忙正事纔是。”容齊陰測測的開口道,“皇后即將誕育皇嗣,但是她十分操心那女子恩科一事,眼下這邊考官懸而未定,朕屬意在各家夫人裡邊遴選合適的考官,希望各位大人回去同夫人們都好好商量纔是。”
容齊這話一出,下邊的人眼睛登時一亮,對啊!雖然男人這邊考官定了,但是女人沒有啊!
“是!”大家頓時又振奮起來了,趕緊抱拳道了一聲。
顧詞深深的看了容齊一眼,這男人也真是聰明的,本來自己這主考一事,勢必會造成很大的反彈的,但是這倒好,用了這女人那邊考官的事情分散了些注意力,這樣抵抗的力度倒也沒有多大了。
容齊隨意的說了些什麼,便站了起來,轉身就走了,差不多就得了,他可不想再多待了。
這中秋節一結束,周穹便要開始教起孩子來了,他總要去看看自己的兒子現在的情況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纔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自從薛盼兒走了之後,南宮毓的身子算是一日日的好轉了起來。
之前南宮毓還以爲自己是和父親還有母親到了別莊修養。她還爲父親拋棄了公事就爲了陪伴自己感到分外的高興呢。
等到明白現在他們全家已經被髮配守了皇陵,父親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戶部尚書之後,薛盼兒登時就心慌意亂起來了。
說真的,這個可就讓薛盼兒萬萬不能夠接受了。
“爲什麼父親會來守皇陵?”南宮毓看着眼神有些躲閃的南宮夫人,心情很是不愉快,“母親,難道皇上就這般忌憚父親麼?我父親爲了北辰付出了那麼多,現在竟然是落到了如此的境地,簡直是,簡直是無恥!”
“……”南宮夫人神色複雜的看着南宮毓,低低嘆了口氣,“現在已經改朝換代了。”
“改朝換代了,父親的重要性……誒?”南宮毓一怔,猛地擡頭看向南宮夫人,“什麼叫做改朝換代了?!”
南宮毓的眼裡滿是不解,臉上甚至都帶上了一絲慌亂:“改朝換代了?!”
正巧這個時候南宮允走了進來,見到南宮毓這個樣子,微微嘆了口氣:“毓兒,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不,是爹孃在騙我對不對?”南宮毓神色有些驚慌失措,“怎麼就改朝換代了?是因爲得罪了皇上,所以才被髮配到這個地方來的麼?”
南宮毓腦子還是很活泛的,一聽到南宮允這話,自然是推論出了不少事情來。
“可以說得罪了吧。”南宮夫人遲疑了下,下意識的看了南宮毓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毓兒,你放心,我們和原來沒有差別的。”
“怎麼會沒有差別。”南宮毓眉頭緊皺,“爹爹原來是吏部尚書,現在這個情況,哪裡能夠是一樣的。”
“我早就應該知道的,孃親身上的衣服和首飾都樸素了好多……”南宮毓神色不定,默默低下頭自語道,“我不願意……”
她不願意這樣,南宮家的小姐做了這麼久,你要她一朝變了樣子,南宮毓心裡自然是不情願了。
她歷來是個喜歡享受,追求權力的。這一朝醒來發現樣子全變了,南宮毓這心裡難免會有些不太平衡。
南宮毓倒也沒有怪父母如何,真是心裡還是微微有些難過與失落。
正在這個時候,無雙慢吞吞的走了進來。
這一進來就見到這一家三口的表情似乎都有些不太對。
南宮允和南宮夫人一臉無措的看着南宮毓,南宮毓卻低着頭,並沒有擡頭看他們。
“這是,怎麼了?”無雙頓了頓,還是緩緩的開口道。
他的臉上微微有一絲不解:“現在還是恢復中,勿要多思。”
現在的南宮毓他當然喜歡,甚至無雙心裡還隱隱有些不願意讓南宮毓再恢復記憶。
雖然比原來更加跋扈些,但是整個人卻是個鮮活的樣子。心裡也沒有因爲容齊和寧上陌染上陰霾。
但是失憶這個東西,都是說不準的,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時候,南宮毓就直接恢復了。
所以無雙自然是要趁這個時候,趕緊爭取些南宮毓的好感度,希望到時候即便是恢復過來了,南宮毓總會是向着自己的。
記憶缺失了一塊,終究是不完整的。這樣不完整的南宮毓,真的還是自己喜歡的南宮毓麼?
並不是。
無雙微微嘆了口氣,語氣更加溫和了些:“一切等到你病養好了再說,便是心裡有再多想做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還是養病纔是。”
南宮毓見無雙進來,算是稍稍冷靜了些。
她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眼南宮夫人,見她一臉無措,彷彿是因爲自己剛纔的話傷了心,心裡不由得有些歉意:“對不起,爹,娘。”
“無事,無事。”南宮夫人趕緊站起來,給無雙讓出了個位置來,“無雙公子,請這邊坐。”
無雙禮貌的點點頭,也沒有推辭,直接坐了下來。
“伸手。”無雙語氣很是平淡,但是眼裡還是有些淡淡的關心。
南宮毓咬咬脣,還是默默把自己的手給伸了出來。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南宮允扶住了南宮夫人,關切的看了南宮毓一眼,心裡嘆了口氣,趕緊離開了。
他這還是要好好和南宮夫人商量商量,這後邊應該如何了。
這實話,究竟是要不要說?
屋內,現在只剩下南宮毓和無雙兩人了。
無雙垂下眼,正認真的給南宮毓診脈。南宮毓心情剛纔有過一陣激盪,現在倒是漸漸的平靜下來了。
這一平靜下來,南宮毓就下意識的看向了無雙的臉。
“無雙公子,我還沒問過,是爹爹請你過來給我治病的麼?我的失憶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夠好?”南宮毓急不可耐的問了出來。
“……不,我是來尋仇的。”無雙沉默了下,突然緩緩的放下了自己的手,認真的看向南宮毓,“治好你的病,就要找你尋仇了。”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