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齊,你說……單于碧兒還會不會回容府來?”
容齊似是思考,靜了兩秒,緩緩道:“或許不會了。”
“哦~”
上陌點點頭,聽不出情緒的道:“也好,不來更好,看見那姑娘就煩,這樣容府纔算是真正的清淨了,走,我們趕緊走,看見這院子我就想起來單于碧兒了。”
“哦?”
容齊似是在想什麼,突然道:“不然,我將這院子拆了?這樣你就不心煩了。”
“啊?”上陌眨眨眼睛,幽幽道:“你這也暴殄天物了,這容府單于碧兒住了這麼長時間,一提起容府我都能想起單于碧兒,你怎麼不說直接換個宅子啊?”
容齊陷入沉思。
兩秒後,突然朝着後面跟來的僕人道:“來人,去告訴管家一聲,附近的劉家大院不是要出賣麼?買下來,夫人說要換宅子。”
僕人一愣,隨即應下去找管家。
“誒誒誒!等等等等!”
上陌及時將那小廝喚回來,沒好氣道:“你家主子缺心眼你也跟着缺啊!宅子這麼耗資的東西,是說買就能買的嗎?”
僕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容齊,納悶的摸着後腦勺,問道:“公子,這宅子,買還是不買啊?”
容齊詢問式的看向上陌。
上陌狂搖頭,“不買,不能買,這宅子好好的,你買了宅子不也是閒着?”
“好。”
容齊聽話的應下,“那便不買了。”
呼~上陌可算鬆了一口氣。
繼續往前走,突然一陣清風吹過,讓她忍不住抱了抱胳膊,嘟囔道:“好冷啊!怎麼突然感覺這麼冷……”
容齊向前方望着,愣了兩秒,之後將上陌攬進了懷裡。
緩緩道:“冷了便回去吧,前面已經無路可走了。”
“你騙我啊?”上陌錘了容齊的胸膛一下,擡腳向前面走去,邊走邊道:“前邊明明還有一處院子呢,容府我還沒有好好的逛過,今天就趁此機會好好溜達一趟。”
“阿嚏——”突然間,上陌猛不丁打了個噴嚏。
隨即哆嗦起來。
“媽呀!爲什麼這塊兒陰森森的?”
上陌打着哆嗦環視四周,突然發現四周雜草叢生,尤其是最後一個院子門前,風一旦吹過,門前的枯草便隨風搖擺,像極了恐怖片裡面的荒宅。
一個機靈扒到容齊的身上,怕怕道:“容齊,這是什麼地方?怎麼跟鬼宅一樣?”
容齊望着宅子的目光漸漸深邃,似是陷入了回憶。
“容齊?容齊?”
上陌見容齊不出聲,心下更是害怕,臉上都帶上了一絲哭色,晃了晃容齊的肩膀,帶着哭腔道:“容齊你怎麼了?該不會是中邪了吧?”
“容齊?”
“嗯……”
終於,容齊給了反應。
淡淡的從荒宅上收回眼神,看向上陌,緩緩道:“我也不知這院子是做什麼用的,記憶之中便有,但孃親曾說,不允許任何進這院子,也正是因爲這一點,這院子才如此荒涼。”
“你孃親?”
上陌微微驚訝,“原來你見過你孃親,我一直以爲你沒有見過呢,畢竟從我認識你起,就沒見過你孃親。”
“不過也就是一個模糊的記憶罷了。”
容齊的眼神變得很暗淡,微微低首。
“走吧!起風了,該回去了。”
“哦~”上陌意識到自己提了不好的事情,乖乖的應了聲。
回到房間之後,上陌就一直感覺容齊不太對勁,可是問他,他卻一直又說“無礙~無礙~”。
唉……
誰家‘無礙’是大半夜回到房間後不睡覺,一句話不說坐到窗口就開始發呆的?還呆的特別專注。
“好吧,既然你不打算睡覺,那本小姐就陪着你,一直到你願意睡覺爲止!”
上陌總感覺,容齊的‘無礙’是自己引起的,誰讓自己提起了他的孃親呢?
不過,嘴上是這麼說的,但是吧,對於周公的頻頻誘惑,上陌還是磕磕碰碰的忍不住要與他喝茶下棋去了。
坐在窗邊的容齊見此,輕輕起身,輕手輕腳的來到上陌跟前,見她困得一點頭一點頭的小模樣,忍不住勾起了嘴脣,伸出手,點上了她的睡穴。
輕柔的將她放到牀上,蓋好了被子,挽了挽她耳邊的碎髮。
“睡吧!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一切的。”
是夜。
銀白色的身影從房間裡出來。
輕輕關上門,足尖輕點便騰上虛空,在夜色中起伏跳躍。
不多時,他落到了那處荒院前,望着那扇封閉了十幾年的木門,和那把生鏽的鎖,足尖輕輕用力,便躍過圍牆飛了進去。
荒院內,恐怖的氣息比外面更勝。
四處雜草叢生,爛掉的枯木,被風化的枯骨,不時有陣陣陰風吹過,發出一陣陣的怒號,一般人若是到此,恐怕會嚇得哭爹喊娘。
而容齊……
卻是掏出了自己帶的酒,坐在還算完好的主廂房門前,對月獨飲起來。
上次來院時,那是多長時間的事了?
好像很久了吧。
時間過得真快,距離那刻骨銘心的一年,已經過去十三年了。
仰頭將酒壺裡的最後一滴酒喝完,他起身,步伐幾分不穩的走到主廂房跟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來到一處年老的書櫃前,地上滿是灰塵和散落的石子,他擡腳踩上了牆角邊的一粒石子,這時,旁邊的書櫃緩緩向一旁劃去,一個暗門打開。
他望着通道漸漸暗了眼眸,眼裡似是有猶豫,似是有掙扎。
五秒後,他終於擡腳走了進去。
書櫃,又緩緩重新回到了原位。
暗室內,夜明珠將整個暗室照的通亮,高桌上,兩個黑木牌位靜放着,兩邊的蠟燭燃燒着金黃色的光芒,將牌位上的字照的清清楚楚。
若是年邁的人看到牌位上的字,或許會被嚇壞。
因爲那上面,赫然是北辰前朝的皇姓。
“父皇,母后,兒臣又來了。”
容齊面無表情,說完這句話便繼續沉默,若非他方纔一張一合的嘴巴,這恐怕就是個木頭人了。
沉寂了好久,他才緩緩上前,執起桌上的酒壺,朝一旁的酒杯裡倒了一杯。
擡手敬向牌位,深沉的樣子與往日截然不同,沉聲道:“父皇,母后,兒臣這次來,是向您二老告知一下,兒臣成親了,母后,您見過的,是單姨的女兒,您一直中意的兒媳婦。”
傾手,一杯酒盡數倒在地上。
執手又倒一杯,緩緩道:“但是兒臣不能帶她來見你們,時候未到,兒臣連身份都要隱瞞着她。”
撒下。
倒上第三杯,容齊緩緩將杯口朝下,速度極慢,細水長流。
“不過你們放心,兒臣已經在行動了,十三年了,那個位置借出去的時間很長了,別人的東西,他總是要還的,屆時,兒臣帶着她,來接你們回去。”
他說的極慢,認真的樣子讓人着迷。
話畢,酒杯中的最後一滴酒落到地上。
執手倒了最後一杯,沒有再倒在地上,而是一飲而盡。
將酒杯重新放到桌上,他轉身離去。
出了暗室門,面前又是一片狼藉,地上滿是灰塵,來時的腳印清晰的引入眼簾。
踱步來到主房門口,背朝房間內,周身的氣息突然一變,房間內突然狂風大作,地上的灰塵全部飛了起來,就連架子上的花瓶都爲之顫抖。
這現象一直持續了三秒有餘。
恢復平靜,在看房間內,已沒有了一絲有人來過的痕跡。
伸手,將門關上。
擡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不圓,不亮。
“咔嚓——”
突然,耳畔傳來一陣異響。
“誰?”
容齊警惕的的向聲音來源處看去,就見一個黑影迅速閃過,他立刻跟了上去。
黑暗中,只聽得呼嘯的風聲,衣袂扇動的呼聲,還有……
厲掌擊中胸膛的聲音。
一連好幾聲悶響之後,黑衣人悶哼一聲從空中跌了下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黑衣人一摔在地上便急着向容齊求饒,一身夜行衣,面上帶着面罩,俯在地上用僅露出的一雙眼睛發出哀求的光,試圖引起容齊的憐憫心。
容齊沉了眸。
他今日,沒有換衣沒有僞裝,可是世人眼中的病秧子容齊。
卻出手對付了人。
“閣下是何人,爲何會在我容府後院?”
黑衣人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隨即連忙答道:“小的不過是小小毛賊,聽說容府家大業大,腰纏萬貫,所以動了邪心,想過來撈點錢財。”
“哦?”
容齊挑眉,掃視了一眼周遭的幾棵大樹,上面確實任何一點動靜都沒有,頓時冷笑一聲。
伸手,在黑衣人還沒有反應的時候撤掉了他的面巾,頓時,一張極致平庸的模樣呈現在眼前。
脣邊的冷笑更大了。
“竟然能躲過我容府一等一的暗衛,閣下說自己只是個小毛賊?你覺得容某會相信嗎?”
黑衣人低首,眼珠來來回回的轉動着,似是在計劃着什麼。
容齊沉眸,他會武功的身份不能暴露,而這人,明顯不是‘毛賊’,既然來者不善,又知道了他會武功的事情,看來,此時留不得了。
幾乎同時。
一剎那間。
黑衣人出手,容齊也出手,兩人的掌心“嘭”的對在一起,引起狂風大作。
容齊和黑衣人紛紛被對方震得退後兩步,黑衣人彷彿受傷不輕,痛苦的捂住了胸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表情極致猙獰。
就是現在。
容齊飛身上前,殘影之間,一個迴旋踢朝黑衣人的胸前踢去,同時手上彈出一粒黑色的丹藥。
可憐的黑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眼還花着時胸口便中了一腳,正當他痛苦的開口發出聲音,突然一個冰涼的東西就進了口中,同時臉上一涼,人皮面具就被揭了下來。
完了,他頓時心裡一慌。
容齊利落的撕下他的面具,看到那張臉時,心裡也是一顫。